沒過幾天，林水雨就向葉月寒提出，讓他搬到她家和她一起住。
    這個決定被所有人否定。林水雨卻意外的堅持。
    林水雨堅持不懈的做葉月寒的思想工作，葉月寒的堅持也絕對不亞於她。
    “月，為什麼不和我一起住？你是我的男人耶，你該在我身邊，讓我照顧你啊。”林水雨嘟著嘴，第N次勸說。
    “藍兒，你不要再鬧了。”葉月寒表情複雜，說不上到底願意還是不願意。
    “鬧什麼呀？我說真的。難道不應該麼？”林水雨拉著他的手耍賴似的搖擺。
    葉月寒深吸一口氣，“藍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知道。但是你又知道麼，不是你以為這樣好，就一定是好的。”
    他繞口令似的話語林水雨全都是懂的。
    她笑了笑，“月，你想說什麼？”
    “你想愛上我，無非不想他因為你受傷。但是我呢？如果你真愛上我，受傷的就會是我。你沒有想到這一點，因為你根本不在乎我。起碼遠遠低於對他的在乎。你一直以為，我對你的愛是極為尊重的。你卻沒有想過，我愛你，也會有想要占有你的念頭。藍兒，你的心思全在他身上，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葉月寒後退了幾步，看著林水雨的眼神變得陌生。
    林水雨抿了抿唇，“連你都有脾氣。但是他卻沒有。無論我做什麼，他都接受。無論我怎麼無理取鬧，他都會說我是對的。我很怕。他會替我做好一切，包括為了我，犧牲他自己。我不明白，明明那麼高傲倔強的一個人，為什麼在我麵前，是那樣的。這讓我更加不忍心，我覺得我根本就是在壓榨他的生命。”
    “你為了他，可以犧牲所有人？”葉月寒低垂著眼，眼神呆滯。
    “是的。”林水雨幾乎是立刻就回答了。
    “他最近……很辛苦。已經病倒了。”葉月寒似乎無意識的說。
    “什麼？怎麼會？怎麼可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林水雨眼睛睜得很大，激動得無可抑製。
    “因為你的一句話，他把自己變成了人類。為了讓我時時刻刻陪著你，他一個人攬下了所有事。”
    還不等葉月寒說完，林水雨已經衝了出去。
    連緩衝的時間都沒有，飛行的速度已經是肉眼看不見。
    葉月寒紅了眼眶，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還有一件事沒有說。林水雨下界的那一天，那個倨傲的男人，流淚了。
    進入比她家還要豪華的大宅，一樣是暢通無阻。所有人都好像認識她，任她自由出入。
    站定在葉傲風的房門口，她卻退卻了。
    是她說不要他的。是她推開他的。現在這樣來找他，算什麼呢？
    而且，她無法麵對他。隻要一看到他，就想要挖心掏肺，根本藏不住任何話。
    躊躇之間，她靈敏的聽到裏麵的人聲。
    “我說你傻，一點都沒錯。”這是屬於風羅淚特有的聲音。
    “沒想到做人類那麼累。”葉傲風的聲音略顯虛弱，卻還是充滿了壓迫感。
    “那麼，後悔麼？”
    “我做事從來不後悔。”
    “她不在你身邊，那麼我來照顧你。當還你以前的人情。”
    “不必。”
    “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冥夜傲風麼？做一個人類，你能堅持的東西就會少得可憐。要是我不在，可能下一刻你就會被不知名的人暗殺。”
    “我是不會死的。”
    “我知道。但身為人類，承受的痛苦是你想象不到的。更何況以前的你，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現如今的生活，你怎麼能忍受？”
    “……沒關係。”
    “你……在等轉機麼？”
    葉傲風許久都沒有回答。
    林水雨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她無法去想像，他的房裏有別的女人。
    輕輕的推開門，看到坐在床上的葉傲風，臉色慘白，眼眸微眯，呈現著疲憊。
    她的心一下子就揪起來了。
    但坐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挨得他那麼近……那麼近……
    林水雨關上門，靠在牆上。她發現自己沒有勇氣去看。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的夜會有別的女人。
    在她心裏，一直一直都堅信著，那個男人是永遠都愛著她的。
    她真的無法想像，他要是愛上別人，她會怎麼樣。
    林水雨閉著眼，淚水止不住的流。
    也許她真的太任性了。太任性了。
    隻要和他在一起，什麼都不用怕的，不是麼。
    現在這樣分開了，他和她，都那麼痛苦。
    但他會愛上別人麼？
    不會的。就像她不會愛上月一樣，他也不會愛上和她容貌一樣的女子。
    林水雨蹙著眉，發現自己在這一刻異常的不自信。
    她親手推開了他，放棄了他，那樣的傷害他，他會怎麼樣？
    現在又有這樣一個溫柔體貼的女子在他身邊照顧，他又會怎麼樣？
    身為人類的她，容貌、力量、權勢等等什麼都沒了，她憑什麼和風羅淚比？
    被人類的軀殼束縛的她，憑什麼去愛他？
    林水雨又雷厲風行的跑了出去。
    然而葉傲風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的確。我在等轉機。等她回心轉意。不然也不會因為她的一句話，把自己變成人。”
    林水雨在街上走了很久，久到天都黑了，而且還下起了磅礴大雨。
    林水雨毫無自覺，她全身都濕透了。
    仿佛折翅的精靈，沒有一點生氣。
    雨水模糊了視線，她幾乎要看不清前麵的路。
    一個踉蹌，她摔倒在地。
    吃力的爬起來，身上已經泥石遍布，還有幾處摔傷，依稀可見有藍色的血滲出。
    再走幾步，她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朝她走過來。但是沒了從前的優雅沉著，顯得有些焦慮和急躁。
    林水雨站在原地，歪著頭看他。早已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虛幻。
    直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摟住，她才感受到了真實。
    “夢兒，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葉傲風也沒有打傘，全身都濕透。
    林水雨張了張嘴，蹙了蹙眉，“你出來幹什麼？你病都沒好。身體還很虛弱。現在淋了雨萬一發燒感冒怎麼辦？你都不會好好照顧自己麼？今時不同往日，你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真以為自己是銅皮鐵打的麼？還不知道多穿幾件衣服，身子單薄成這樣。路上要是遇到壞人怎麼辦？你連做一個人的自覺都沒有麼？你要是有個萬一，我……”怎麼辦？
    林水雨下麵的話被人用嘴堵住。她的手很自覺的摟緊了他的腰身。
    他之所以沒有打傘，不是因為出來匆忙忘了。而是因為，他從她立刻他家開始，就來找她了。
    但是林水雨的腳程太快，而葉傲風身體太虛弱，趕不上她的步伐，隻能漫無目的的找。
    林水雨突然想到什麼，用力推開他，“來，摟緊我，我帶你回家去。你這樣是要出人命的。淚兒怎麼就不知道照顧好你呢？你現在這樣，多容易出事啊。我……”
    林水雨頓時停住，因為她看到葉傲風的嘴角揚起，帶點幸福，帶點滿足，又帶點欣喜，帶點無奈。
    她不說了。好像變成了嘮叨的老太婆。
    “夢兒，我有那麼易碎麼？”葉傲風身體雖然虛弱，但是此刻看起來卻很容光煥發。
    “那當然啊。你……”林水雨剛準備長篇大論，又猛地收住。簡直就是讓她赤裸裸的坦白自己有多麼多麼在乎他，多麼多麼舍不得他，多麼多麼愛他。這樣的話，她才不要說呢。
    “……我也是一樣的。你明白麼。”葉傲風伸手輕撫她的臉頰，溫柔而寵溺。
    經過雨水的衝刷，林水雨流得淚全都消失不見。
    她笑著點點頭，然後帶著葉傲風一起飛上高空。
    “你不要再做傻事了。趁現在還沒有出什麼事，快點變回去吧。做人會很辛苦。像我，雖然是人類的軀殼，但起碼還存有一些力量。你這樣純粹的人類，太脆弱了。”林水雨還是忍不住要說。她沒辦法不管他。沒辦法看著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好。”
    等他們回到家，警衛不在，仆人不在，風羅淚不在，連葉月寒都失蹤了。
    林水雨滿頭的黑線。他們是想要怎麼樣。
    葉傲風輕笑了一聲，“夢兒，今晚住這麼？”
    林水雨瞬間冒煙，“才不要！”
    一千年沒見麵，一千年沒接觸。她就好像初戀的少女，沒了方向，沒了理智，沒了分寸。麵對他，感覺強烈的讓她無法正常的說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們似乎，重新開始了。重新相識，重新相愛，重新相處。
    她不知所措。
    幸而葉傲風的家有夠大。他們兩人分開洗澡。
    等林水雨出來的時候，看到沙發坐著一個上身裸露的男人。
    她想也沒想就捂住眼睛向後轉。
    背後傳來某人的輕笑聲。
    林水雨無地自容。
    “夢兒，做什麼呢？又不是沒有看到過。”葉傲風的聲音越來越近。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看到……她就覺得……覺得……上火。
    葉傲風把林水雨的身子轉向他，一手挑起她的下顎，“夢兒，再給我一次機會，好麼？”
    林水雨幾乎要脫口而出立刻答應他。但是這時候理智好死不死偏偏跑來阻止她。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他會死的。他也會有宿命輪回的痛苦的。
    林水雨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他，“不要！”
    她不顧一切的從窗口飛了出去。
    我們或許可以在一起。但是絕對不能再相愛。
    這是不被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