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之後，我們的相處方式大大的改變了。
    再也不會有誰調戲誰。
    也不會有那樣輕快的語氣和時而的調侃。
    他做事很認真，不苟言笑，談笑間翻雲覆雨。
    我知道，這個男人是天生的王者，我隻能助他，不能妨礙他。
    除了輔佐提點，我再也不和他多說一句話。
    沉默，一直沉默。
    甚至連見麵的次數也少的可憐。
    我卻意外的覺得心安。
    隻要他好就可以了。
    可是我有時候會覺得特別奇怪，我們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
    “西域一直是個問題，路途太遠，周邊許多沙漠黃土，恐怕在綠洲生長的士兵無法突破。”紫辰在書桌上展開一張地圖，蹙著眉頭。
    我輕輕一笑，“那有何難？你現在還不是皇帝，不用操心這些。你可以讓信得過的軍士去西域定居。另外趁機將邊關的守將統統調換。先適應環境，讓他們也對西域了解了解。等個五年最多，你當上的皇帝，可以一舉拿下，毫不費力。”
    紫辰看我一眼，眉頭稍稍鬆了些，“你很喜歡臥底？”
    又在懷疑我了。“是啊，我喜歡。因為我不喜歡流血。”
    “身上的傷可以治愈。但你利用的是人心。”紫辰難得用那麼沉重的眼神看我。
    我諷刺的笑著，“對，我喜歡針對人的弱點，進攻人心。利用他們的信任做盡傷天害理的事情。這麼說，你滿意了麼？我的紫辰殿下。”
    不知道為什麼要諷刺他。就是覺得難受。
    因為那個總是笑著的紫辰不見了。
    他不該是這樣的一副表情，他是習慣性微笑的。
    我緩了口氣，“你是未來的皇帝。你該清楚，對待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不得勢，手下人少，旁人不信你。你沒有選擇。用最快的速度最少的損失去解決問題是必需的。你不能學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做什麼真君子大丈夫。做一個皇帝，是很無奈的。更何況，你的心，比我狠得多。不是麼。”
    紫辰看著我，什麼也不說的看著我。
    何須如此痛心疾首？“縱使你有驚天之才，也要有人肯賞識啊。你以為現在的你可以慢慢等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在這個陰謀編織的圍牆裏看的還少麼？要做到不被人算計，就要學會去算計別人。你一直都知道啊，不是麼。”
    我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說這些？
    讓他變得更加無情，不是我所想要的。
    是啊，我想要他快樂。
    他喜歡做皇帝，我就讓他做一個好皇帝。
    無論用什麼方法。
    許久的沉默。
    紫辰動了動唇，“為什麼那麼肯定，我會做皇帝。”
    我眨了眨眼，“因為我想讓你做皇帝。”
    紫辰睜大了眼，顯然不知道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自信。
    “你一定會是皇帝。因為我想。”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就像當初老王爺第一眼看到我就相信，我是有這個能力的。
    紫辰定定的看著我，不曾反駁什麼。
    “聽我一句話。你真想做皇帝，就不要愛上我。愛上了我，就殺了我。”
    我笑了。
    從他眼中的倒影，我看到了，因為絕對的自信而盈盈生光，美，叫人移不開視線。
    一笑，傾城絕豔。
    我和紫辰之間越來越公式化，實在沒有任何人情味可言了。
    我們相處的時間，也就是在書房中度日。
    “當今太子你是見過的。我五哥紫星。刀槍箭騎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為人狠毒，工於心計。”紫辰現在在和我分析當今朝廷的局勢。
    我沉吟片刻，“我知道，他有致命的弱點——驕傲。”
    紫辰不著痕跡的瞟我一眼。
    我笑了笑，“他自負一定是當皇帝的不二人選，所以凡事太過張揚了些。還有，從他那對眼睛中我看得出，他太多疑。”
    “驕兵必敗。所以其實有很多人等著看他如何垮台。”紫辰補充道。
    “此人是個紙糊的太子，被人拖出去當箭靶子使的。”我毫不猶豫下了結論。
    紫辰又是一眼瞟過來，象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似的。
    我裝作沒看到，轉過頭去，“我可真不知道這個朝廷裏的事情。完全是靠直覺的。”
    “大皇子紫輝是個靠蠻力出名的人。他脾氣暴躁，重武輕文到了極點。有勇無謀，什麼事都藏不住。”
    “此人再有野心最終也是個被人魚肉的命。嗯，繼續。”我聽著隨意，說著也隨意。
    紫辰已經懶得再瞟我了。
    “九皇子紫清是個溫柔無害的人。對誰都好，倒可謂是八麵玲瓏。”
    我一頓，“笑裏藏刀麼？有機會倒要會一會他。”
    “十一皇子紫宇是最孩子氣的一個，每次都吵著要出宮玩，但是為人卻是極聰明的。”
    “這個皇子恐是最不好對付。心裏太澄淨，反而容易被人利用。他的極聰明可能會成為最危險的催命符。無論是他人的，還是自己的。”況且真純還是假純要好好觀察觀察。
    我看了紫辰一眼，“其它的兄弟呢？應是沒威脅，或者已經死於非命了吧？”
    紫辰點了點頭，“大皇子的母親，也就是前皇後早逝，所以從小無人管教，這囂張跋扈的氣勢也就出來了。跟隨他的是些什麼人你也該猜得到。九皇子得人心，讓人不設防，甚至是帶有憐惜之意，但是他的底細，是深不可測的。十一皇子不用說，是個天生的寵兒，想和他沾親帶故的人多了去了。一來他的母親如今最得寵，二來也是他實在是個聰明的人。”
    “你今年多大？”
    紫辰抬起頭詭異的看我一眼，“再過幾個月就弱冠了。”
    “啊？”我有些驚訝，他有那麼小麼？不過我還不到二八呢。
    “紫宇才十五。”紫辰又補充。
    我眼睛鼓溜溜轉了下，“你打算娶哪個？皇帝要你娶哪個？”皇族人成年都會有合適的婚配，就算是失寵的皇子，也是皇家祖籍上有的痕跡。
    紫辰一口氣沒喘上來，幹咳了幾聲，“輕羅。”
    “嗯？”我挑起眉看他。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聰明？”紫辰十分無力的說。
    我一愣，“我是來做你的軍師的。不應該聰明點麼？我可不會想要功高震主啊。”
    紫辰垂下頭，不知喃喃些什麼。
    我咬了咬唇，好像猜到了點。他不會是有那種，女人應是男人保護，嗬護在懷裏不受一點風吹草動的想法吧？
    不好意思，我學不來小女人。
    我思索了一會兒，“我覺得，你娶楚雅蘭最好。”
    紫辰猛的抬起頭瞪著我。
    “可別這樣看我。我知道自己沒人性。但是賢王家的聲譽你是知道的，而且楚雅蘭對我言聽計從，可以好好利用。再者，老王爺臨終要我照顧好王府，我也不能食言。”算是一勞多得吧。
    “紫苑和我提過。但那個女人的習性，如何做到母儀天下？”紫辰蹙起了眉。
    “這事不急的。就算你和皇帝說你暫時不想婚配，應該也沒有會理會你。誰家的千金願意嫁給一個沒權沒勢的皇子？再不濟，他們可能會在民間找個好的給你。但是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讓他做皇妃？等你真的登上帝座了，什麼女子不任你挑？但楚雅蘭是必定要娶的。做不做皇後以後再談。”我不吃醋，我不難過，一點都不。
    紫辰眉頭蹙緊，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視我。
    喂喂，有沒有搞錯？我是在為你著想耶。什麼眼神嘛。
    “聽說當今皇帝驕奢淫逸，這倒是好。興許什麼時候就突然暴斃。你家兄弟沒少往他那裏添美人吧？”我冷冷諷刺。
    紫辰沒說話，算默認。
    “人人都存那麼一個心眼。不過這大好河山可是糟蹋了。他們明爭暗鬥給皇帝演好戲，這外患倒是沒人理會。”我搖頭，真是受不了那些權力底下的奴仆。
    “怎麼我覺得，不是你在幫我奪位，而是在逼我奪位。”紫辰清清冷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刺耳。
    我淡淡一笑，“不想做皇帝麼？”
    “我隻是不想在不知何時就被人算計死了。還沒有人來為你收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弱肉強食是定律，我不得不遵守。”紫辰眉宇間一陣惆悵。
    我心微微疼痛，“我知道。所以你一定要登上帝位。”
    “要我登上帝位也很簡單。”紫辰深邃的眸子對上我的。
    我一怔，眼淚險些落下。“把我送給你的皇帝老頭，你舍得麼？”
    紫辰突然一把抱住我，“你太聰明。就像你說的，我要皇帝寶座，就不能要你。”
    “對，這是必然的。你不能後悔。因為你沒有退路。”我推開他，“你想清楚了。隻要你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我看了他半晌，頭也不回的離開。
    縱然看到他眼中的黯然神色，我也不能心軟。
    無論你愛不愛我，我都會是你的威脅，不要對我有任何眷戀。
    我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