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朦朧中我被一陣椎心的刺痛痛醒，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俊秀那充滿擔憂的麵孔。
    忍住傷口給我帶來的疼痛，微微勾起嘴角勉強的一笑，想給予他一絲安慰。
    看著我的表情，俊秀難掩擔心，隻是勉強和我開著玩笑：“哥，你醒的真不是時候。”
    聽到這話我才看到他一手拿著手術刀，一手拿著鑷子，應該是正在給我取子彈，雖然這種場麵我已經很習慣了，但是還是有些後悔現在醒來，因為知道痛苦的滋味以後任誰也不想再去嚐試了，我無奈的看了看他，但是我突然記起地下室裏我放了一些麻醉劑的，抬眼看向俊秀。
    還沒等我問，他就明確的告訴我：“沒有了，所以……”
    我點點頭，沒有在多說什麼，隻能忍了，緩緩地放鬆自己的身體，安靜得等待痛苦的到來，現在想想自己還是很勇敢的。
    看我已經做好準備，俊秀毫不手軟的將手術刀刺入我的傷口，劃開，動作熟練，隻是由於工具數量有限，隻能用刀子在傷口中尋找那小小的子彈，當鑷子夾出第一顆子彈時，我已經痛的滿身是汗了。
    俊秀也緊張的滿頭是汗，子彈取出後，他大聲叫來允浩，看著他拿著熱水和紗布慌忙的走進來，一臉的緊張和擔心。看到我睜開眼睛，他更皺緊了眉頭，溫柔的詢問：“怎麼現在醒？很痛？”
    “還可以~~嗯~~”看他擔心我的樣子，心裏感到有些不舒服，對於這種莫名的感覺我總是想不明白，心裏認定因為他是我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所以才總會很在意，不想看他這個樣子，所以開個玩笑想緩解一下氣氛。
    “還說。”看他放下水，擰濕一塊繃帶小心得幫我清洗傷口，然後用刀磕開一個子彈將火藥倒在傷口上，拿出火機，他看向我溫柔的道：“忍著點。”還未等我反映就點燃了我傷口上的火藥，瞬間我聞到肉被燒焦的味道。
    雖然這樣可以加快傷口的愈合，但是，真的是很痛~咬住唇，不讓自己叫出聲音，想著自己大概還要經曆兩次這樣的痛苦，就不盡有些懊惱自己怎麼還不暈過去。
    果真，取另外兩顆子彈的時候，再一次磨練了我的意誌力，強忍住沒有叫出聲音的代價就是嘴角溢出一絲鮮紅的血。
    看著鄭允浩小心翼翼的幫我包紮好傷口，輕輕擦去嘴角的血，他看著我的眼神是那樣溫柔、疼惜還有愧疚，我不明白為什麼會在他的眼中看到疼惜，雖然受的傷不清，但我畢竟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殺手，對於一個黑幫的領導者，他應該習慣了這些打打殺殺，傷痕累累的日子，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神情呢？雖然我很疑惑，但是由於兩天來我耗費了大量的精力，最終還沒等我深想就再一次陷入了黑暗，想必這次我會睡很久吧。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耳邊不斷的有人在說話，打擾我難得的好眠。
    “在中阿，你都睡了好久了，醒醒吧，好不好？”
    “在中阿，你就別睡了，好不好？”
    “在中阿，你要急死我嗎？快點醒好不好？”
    “在中阿，你就醒一下，看我一樣，然後再睡也好……”
    這聲音聽起來無比的哀怨和焦急，還有一些熟悉……
    “在中阿……”
    “你好吵阿！”在他第N遍叫出我的名字時，我虛弱的睜開了眼睛，看清了這個煩人的家夥，“鄭允浩……你……”
    “在中阿，你終於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了，急死我了，太好了，太好了。”本來俊逸光滑的臉上多了許多胡茬，顯得憔悴，聲音也變得沙啞許多，隻是那雙眼睛卻仍舊那般明亮攝人。
    看他興奮又疲憊的樣子，本來有些埋怨的話也沒有說出口：“小傷而已，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不用擔心我。呃……”本來想坐起來，卻牽扯到傷口。
    “我來，我來，你小心點。”輕輕扶我起來，將軟枕立好，在讓我緩緩靠在枕頭上。
    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我感到有些好笑，感覺自己現在就像個易碎品，一定要輕拿輕放，自己好待也是國際級殺手，開玩笑的對他說：“喂，我說鄭允浩，我沒那麼脆弱，你不要這麼小心好不好？”
    話音一落，我就感覺他的身體一僵，變得沉默不語，氣氛頓時有些凝重，剛想說些什麼，就被摟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將臉埋進我的頸窩，雙手緊緊地圈住我，但卻小心的不碰到我的傷口，低沉的聲音緩緩響在耳邊：“你知道嗎？看著你渾身是血倒在我懷裏，我害怕得要死，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從來都沒這麼慌張過，還好有俊秀在，不然看著你蒼白的臉，和越來越弱的呼吸，我真的會瘋掉的。你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在中，對不起，對不起……”
    感覺有些溫熱的液體滑過我的頸邊，滑進我早已枯竭的心，自從進入組織我就將生死置之度外，認定這世上隻有俊秀可以牽絆住我，後來認識了組織裏的韓庚和金希澈，生命裏才多了兩個朋友，隻是朋友，而現在身邊這個人，他話語中毫不掩飾的疼惜和愛憐，讓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他溫暖的懷抱，溫柔的話語，還有這溫熱的淚水，都是因為自己，這讓我一時無法接受，長久以來生活裏隻有殺戮和血腥，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擁有這些，一時我竟愣愣的無法言語。
    就這樣允浩和我靜靜的坐在床上，保持著這曖昧的姿勢，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許久許久後，等到他的身體停止了顫抖，我想說些什麼，緩解一下現在這有些尷尬的氣氛，突然想到剛剛半夢半醒間熟悉的聲音和昏迷前熟悉的懷抱，喚醒了我久遠的記憶，本以為那隻是一場意外的邂逅，卻沒想到會在遇見，不過我還是想試一試，於是我開口詢問：“允浩，你一年前是不是去過日本？”問的很小心，心裏有些緊張，有些害怕，還有些激動。
    “嗯？嗯。”很顯然，還有些反映不過來，憑著直覺回答我，畢竟我這話題扯的有些遠。
    “那你是不是救過一個人，在一個巷子裏？”我繼續問著嘴角微微彎起。
    “嗯？嗯。”還是憑著直覺回答我，但是這次還沒等我再開口問，他就抬起了頭，大聲地叫了一聲：“嗯？”
    “嗬嗬……”我笑了，笑著拍了拍他圈在我腰上的手，“你就會嗯了？”
    他放開我，坐到我麵前，眼中有些激動，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怯怯的問：“你……你記的……”
    “傻瓜，我當然記得，救命之恩阿，怎麼能忘？！”看他傻傻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很難想象他是黑幫的首腦，我的內心也是波濤洶湧，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緣分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
    “哼，還救命之恩呢，不告而別的家夥。”看來他對我不高而別的舉動很生氣，但當時事情的確緊急，而我的身份實在很麻煩，我不想牽連一個好人，所以隻留下了隻字片語。
    “我當時有緊急的事情，來不及告訴你，對不起。”還是道格歉，安慰一下這個救命恩人吧。
    “你知道嗎？為了找你，我快把日本翻了一個過，可沒想到在韓國又見到你了，才發現原來你是韓國人，可誰知道你又消失了，我就又在韓國找，真是，真是，急死我了。還好，還好，讓我找到你了。”
    看著他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我感到很好奇，隨口問道：“為什麼找我？”難道是讓我報恩，應該不會阿，他也不缺什麼，當時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更何況我的身份隻能給他帶來災難。
    聽到我的問話，他卻愣住了，眼珠子轉來轉去，像是在思考我的問題，過了許久，他才開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隻是想要找到你，想要再見到你。”語氣中有些頹敗的感覺，自己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去做的事情，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而我，在聽到他的回答後，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感動，隻是為了找到我？！
    “咕嚕……咕嚕……”呃，我皺起眉頭，低下頭，丟臉阿，怎麼會發出這種聲音？
    “阿，在中啊，你餓了吧，瞧我，都忘了，你三天沒好好吃東西了，我去給你端點粥，你先躺一下。”說完起身就出了屋，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裏偷笑。
    躺在軟軟的枕頭上，回想著幾天來發生的事情，混亂而充滿刺激，讓我剛剛平靜下來的生活，再一次變得跌宕起伏。
    此時，門被輕輕推開，俊秀露出一個可愛的小腦袋望著我，我對他笑了笑示意他進來。
    興奮的坐在床邊，看著我，擔心的問：“哥，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不用擔心。”摸了摸他有些憔悴的臉，這幾天讓他擔心壞了吧。
    “我看到允浩哥去熱粥，想，你應該醒了就來看看。”
    “他的情況怎麼樣？”三天雖然很短，但對一些有預謀的家夥，已經足夠了。
    過讓，俊秀搖了搖頭：“允浩哥守了你三天三夜，都沒合眼，也沒吃東西，隻是拜托我調查外麵的發展情況。哥，允浩哥他對你……”
    “他對我很好，我知道，但現在我還不清楚該如何解決我們之間的事情，現在我想最應該做的是將他的事情處理好，告訴我外麵的發展情況。”這些是我的心裏話，我可以看出允浩對我的特別，更無法忽略他在我心裏的不同，但之前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和心情，實在不知道這究竟該怎麼處理。
    “好吧，為了防止跟蹤，不能太久的使用信號，所以隻是大概了解了一下外邊的情況。鄭在天，也就是允浩哥的二叔，將所有圍剿允浩哥的人全部滅口，對外宣稱允浩哥已經死了，刺殺者還在外逃，他已經在全力追捕。”
    “真是個老狐狸。”看來是策劃很久了。
    “是的，他對內部，他得到消息以後馬上趕去救人，但已經晚了，實則是去做督促兼收尾的工作。而且，他已經將允浩哥的勢力完全控製了起來，親信全部被軟禁，斷絕了一切和外界的聯係，強烈反抗的都被殺了。”俊秀越說聲音越小，他還是那麼善良，對於無辜的死亡總是充滿同情，緩了緩繼續補充，“他做事很謹慎，一邊到處搜索允浩哥的下落，一邊監視控製和允浩哥有密切聯係的人，就連昌瑉和有天身邊都監視的很嚴密，無法取得聯係。”
    “嗯，看來事情要從長計議了，暫時不要聯係他們了，也要保證他們的安全。還有，剩下那些人呢？還好嗎？”
    “還好，都在休整，傷口都好的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去……”正想說什麼，被突然推門而入的允浩，打斷。
    隻見他端著一個大盤子，上麵是各樣的小菜和一碗黃黃白白的粥，看他一臉興奮的樣子，應該是親手弄得吧，想不到這個大少爺還會做粥，可是看到俊秀的表情，我就知道這粥應該是有些問題的。
    “來，在中，快點嚐嚐，我費了很大的勁才煮好的。”
    “呃，哥，這個，這個粥……”看俊秀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知道他不好意思說粥不好喝。
    不過，為了不傷允浩的心，我還是拿出勺子舀了一口喝了，雖然有些糊味兒，米粒由於煮的時間過長都已經散掉了，別的就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我點了點頭，又舀了一勺放入嘴裏，津津有味的吃著，雖然味道不完美，但是我的心卻感覺甜甜的。
    俊秀看到我的樣子，一臉的疑惑，不可能，之前他們吃的時候難吃的要命，米飯不是糊的一塌糊塗，就是不熟，還好倉庫裏有儲存的壓縮餅幹，他們才能度過這些日子，不然都要餓死了，還想以後一定要讓哥多準備一些泡麵，可是看哥現在一勺一勺的喝，表情也很滿足，難道在允浩哥的不泄努力下終於做的完美了，不可思議的看著一臉笑的獻媚的允浩，搖了搖頭，不信，隻是在聽到在中的話後，開始相信了。
    “允浩阿，很好喝，能不能再來一碗，我真的很餓。”看著空掉的碗，我發覺自己還真是餓的可以了，笑咪咪的要求允浩在幫我盛一碗。
    “好，好，好喝嗎？”看他一副想要得到誇獎的樣子，真是可愛。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嗯，很好喝，不好喝怎麼會讓你再幫我盛一碗。”
    “嗯，好，我這就去。”說完就將餐盤放在我腿上，衝了出去。
    “等一下。”我叫住他，看他回眸等待我說話，我微微一笑道，“幫你自己盛一碗，咱們倆個一起吃。”想到剛剛俊秀的話，他這些日子為了照顧我都沒有好好吃飯，應該也餓了。
    “好的。”燦爛的一笑，如陽光般燦爛的笑臉，晃的我睜不開眼。
    不一會兒他就端了兩碗粥回來，我們一起吃，就這樣我開開心心的，美美的享用了一頓清粥小餐，不豐盛卻甜蜜，俊秀早就受不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奪門而逃了，所以屋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吃飽後，我看著他興奮而憔悴的臉，心疼的道：“允浩阿，我已經沒事了，你去休息吧，好好的睡一覺，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呢，好不好？”
    “嗯，那你也休息吧，再睡一下，這樣傷口會好的快些。”幫我把枕頭放平，再幫我躺好，蓋好被子，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轉身出了房門。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幸福的笑了，沒想到這個黑幫的大少爺會這麼溫柔，這麼小心，不知道為何我的心裏滿滿的，甜甜的，雖然為了那人差點沒命，但如今卻是甘之如飴，真是不知道怎麼了。唉……不管了，早晚會明白的，身體還是有些虛弱，就這樣我想著想著已然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