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瘋子被帶進這座不起眼的舊式三層建築中，一樓的辦公室可以用激戰後的戰場來形容。放眼望去一片狼藉，走道上堆滿了雜物，桌子上都是書本及文件。電腦完全被東西埋住了。幾個人坐在自己的桌子上不知在看什麼，有個人在不斷地接電話。
    這裏真的是辦事處嗎？感覺很不對勁，不像一般搞環境考察的。倒像是垃圾回收中心。
    我們一進來，那幾個人都抬頭向酷男打招呼，沒有看到西版芙蓉姐姐也沒有看到氣味難聞的東方女孩。酷男叫住一個人，低聲和他說話。
    感到有點無聊，我開始東張西望，低頭看到旁邊那張桌子上放著幾張照片。放在最上麵一張是日全食，令我感到驚奇的不是被月亮整人遮住的太陽，而是太陽旁邊的天空中，浮著一個黑點。有點像一個扁形的圓盤。
    腦中馬上浮現出《X檔案》這個電視劇。好吧，我承認或許是想多了。他們隻是在研究日全食。但是下一張照片絕對不是一個天文現象。因為那是一片綠色的草地，草地上有一個個深色的圓圈。草地沒有被修剪過，那深色的圓圈是什麼？
    就在我想拿那些照片看清楚的時候，旁邊伸出一隻手將全部照片收了起來。
    “他娘的哪個家夥把東西亂放？快收好！”說話的是布萊克。他居然用流利的中文在講粗言，噪門大，人也長得凶神惡煞，一個男子馬上跑過來將照片收起來，對他點頭哈腰的。
    此時，酷男已經跟人談完話，示意我們繼續走。我越來越感到這個勘察隊有問題。搞環境保護的人不會佩戴槍，而且也不會研究這種東西的。我明白了，他們是FBI‘X檔案部’，勘察隊隻是一個掩飾。
    天呀，剛才還是怪獸片，怎麼一下子變成了懸疑片？
    我和瘋子被分別帶進不同的房間。那瘋子被酷男壓進左邊的房間。在進去之前他還一個勁地向我眨眼，說什麼‘親愛的，隻是分開一會兒，小別勝新婚’之類的屁話。害得辦公室的人全都以曖昧的眼睛朝這邊看。我隻好選擇無視，跟著黑白雙刹走進右邊的房間。
    房間就是完全的審問室布置。一張長桌子，一盞燈，幾張椅子。布萊克盤著手靠在門板上，門當然是已經反鎖了。懷特打開筆記本坐在我對麵。
    通常這時候的台詞都會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你和那些XX份子是什麼關係？’我幾乎已經預感到那盞不太高瓦數的台燈照在臉上的感覺。我已經想好對付他們數十種方法。
    “姓名？”
    “呀？”當這個簡單的詞從那人嘴裏吐出來的時候，我的大腦再度一片空白。
    “你叫什麼名字？What’syouname？”
    沉默了片刻，我說了一句自認為很經典的台詞，“我聽不懂鳥語，請講火星文。”
    懷特臉部抽了兩下，對黑人道：“請個青山的醫生過來。”
    “太好了。讓醫生來了之後請他去看看對門的那個家夥。他腦袋絕對有毛病……”
    “閉嘴！”黑人大漢的一聲吼叫，震得桌子都抖三抖。這裏的人是怎麼回事？都不讓人說話。
    “玩夠了，老實回答問題，對你有好處。姓名？”
    之前一直沒發現，這個白人戴著個金絲眼鏡，很年輕。斯斯文文像個書生，不像個會開槍的狠角色。最奇怪的是，他身上竟然沒有任何味道。
    “在下姓胡名編。”
    “年齡。”
    “逐年增長。”
    懷特停了一下，繼續問，“性別。”
    “你沒看出來嗎？”我有些怒了，居然看不出來？抬頭看到懷特在筆記本上寫道‘性別：人妖’。
    “我靠！你才人妖呢！”
    “我沒有性別歧視。住址？”
    我報了一個地方，對方皺起眉頭，“不對，你家不是在XXX嗎？”
    “你怎麼知道？”我又不認識他。
    白人狡猾地一笑，向我亮出一張身份證。XD，那是我的臨時身份證，沒了這個簡直寸步難行，啥時候被他們拿了？
    “既然有那東西，幹嘛還問我？你耍我嗎？”
    “就是耍你。反正你也在耍我們。”懷特非常認真地說道。我不得不投降，看來這家夥果然是個狠角色。我可不想跟這些來路不明的人玩。
    “好吧。我投降！你們想問什麼就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請你們二位先作個自我介紹。好讓我死個明白。”
    懷特噗地一聲笑了，“沒那麼嚴重，隻是按慣例問問。本來捉你們來也沒用，可是領導不知為什麼就要帶你們回來。之前也說過，我是懷特，他是布萊克。”
    其實我要問的並不是他們的名字，而是他們的身份。可是他們老是故意曲解的我意思。
    “哎，我說你們其實是X檔案的人吧？”走出審問室，我小聲問懷特。
    他又噗地一聲笑起來，“你想象力真豐富，都可以寫書編故事了。我們真是考察隊的。”
    可是剛才那些照片又怎麼解釋呢？我把疑問問了出來，換來黑白雙刹哈哈大笑。白人笑著抱肚子，說不出完整的話來。讓剛才收起照片的人解釋給我聽。
    “這張是日全食。”那人指著照片說：“這個點是金星。當太陽被擋住，天空開始變暗，有些白天看不到的星體就會顯現出來。又由於照相機的焦距問題，就像拍成這樣。”
    “那這張是怎麼回事？”我拿起綠色怪圈的照片，“不是飛碟降落造成的嗎？”
    那人用看怪物的眼神望著我，“怎麼會想到那去了？這是真絲菌造成了。它會以孢子為中心，向四周擴散成一個圓圈狀。本來是會長出白色的菌類。”那人拿了另一張照片給我，上麵是一片綠草地，長了一圈圈白色的菌類。
    “但是因為這片草地的土質問題，長不出菌類。卻使這個圓圈上的土地更加肥沃，草也長得更加濃密。就形成了一個深色的圓圈。”
    可是這跟環境保護也沒有什麼關係呀。算了，反正與我無關，還是趕緊回家吃飯睡覺吧。那個瘋子還不出來，雖然我很想看酷男與瘋子的對決。不過，我發現這是一個逃離他的好機會。我可以馬上回家，然後收拾東西搬家。找把結實的門鎖，今晚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嗬嗬，我真是天才。
    我的幻想被刺耳的電話鈴聲擊個粉碎。一直在接電話的人拿起電話筒聽了兩句，大喊，“快開電視機！！”
    他叫得像世界末日一樣，有人已經把電視打開了。原來這裏還有電視機，他們不打開，我還以為是微波爐。
    無論按哪個台都是一樣的畫片。我納悶，“這部怪物電影很受歡迎嗎？怎麼所有電視台都播它？”
    旁邊的人白了我一眼，“這不是電視劇。這是新聞聯播外的現場直播。”
    畫麵中數條巨大的蛇狀怪物在高樓之間肆虐。盤纏著高樓而上，在大街上到處破壞，揚起沙塵碎石。人們尖叫著躲避，撞倒路邊的攤擋，一團混亂。那場麵簡直是……
    飛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世界末日。
    我繼續納悶，“新聞聯播也做電影廣告嗎？”
    旁邊的白人問黑人：“青山的醫生還沒來嗎？”後者聳聳肩，用手指點著腦袋。
    假裝看不懂他們的手語，把注意力集中到電視上。蛇狀怪物又開始活動了，向著某建築物漫延。奇怪，畫麵上那棟建築物好像挺眼熟的。似乎在哪見過……
    當我快要想起來的時候，刺耳的警報聲打散了在腦中逐漸形成的想法。有人大叫“Oh，mygod！快趴下！”
    叫聲被震耳欲聾的巨響蓋住，樓房在搖動，有人從後麵將我撲倒在地上。胸口被猛力地壓到地上，差點讓我背過氣去。
    第一個反應是：512重現江湖。
    第二個反應是：背上的老兄，我快被你壓死了。
    第三個反應是：Oh，mygod！
    為什麼我要問候上帝呢？因為那是感歎句。為什麼我要發出感歎呢？因為我想感歎。抬頭隻見牆壁上開了一個大洞。蛇狀的怪物從洞口伸進來，卷起了其中一個穿白襯衫的家夥。
    白襯衫大聲驚叫，其他的同事馬上衝過去抱住他的腳。結果就形成了怪物與人類的拔河比賽。
    對此，我隻有一句話想說：“TMD，背上的老兄，快給我起來！”
    但背後的兄台根本沒有聽到我怒吼。而事實上他也不可能聽到，因為背上的重量告訴我絕對不隻一個男人壓在上麵。我艱難地轉過頭看到那人背上還壓著塊從天花板落下來的水泥板。如果是直接落在我身上的話肯定碎身骨。
    我可以感覺到背後人已經沒了氣息，胸口位置也不再跳動。正想向這位‘犧牲’的同誌表示我最深切地敬意。他的臉近在咫尺，但我根本無法說出話來。那雙深邃的眸子緊閉著，俊美的臉龐上沾滿了鮮血。瘋子就算死了也是瘋子，嘴角依然帶著滿足的笑容。
    我根本不明白那代表著什麼，也許永遠也不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