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夏祭 Chapter18 歡笑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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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灰蒙的角落。樹木光禿的枝丫上泛著點點的星光,寂靜的小巷偶爾響起狗吠聲。昏黃的燈光打著瞌睡,灰綠的藤條偷偷爬進了別人的院子。歲月的痕跡刻在牆上,斑駁的影子覆蓋褪色的粉沫。
高寒的樓盤。林立的大廈高樓,聚集了城市所有的寒冷,為了讓大部分的人望而生畏,為了過濾掉大部分的人。
灰蒙的角落,高寒的樓盤,如同悲傷與歡笑,於城市的兩端,形成鮮明的對比。
車如流水。城外的車想湧進來,城內的車想擠出去,才有了車如流水。再多的車,無論停留的時間有多長,也終究不過是這座城市的過客。這座城市不會為誰流一滴眼淚。
柳城宛如一條牽引線,將人們像珠子那樣一粒粒串起來,再打上結。費盡心思也不一定能將它打開,反而可能弄成死結。
日子就像是一遍遍複製,再一遍遍黏貼進我們的生活,然後時時刻刻,周而複始。它不會老去,而我們已不再年輕。
02
戴著墨鏡、穿著露背衫,一身華麗打扮的裴嵐支開了私人保鏢,坐進了一輛黑色轎車,她旁邊坐著的是一個穿著筆直西裝的中年男子,目光炯炯有神。
裴嵐摘下墨鏡放下包包,背脊往後靠著背墊,翹起二郎腿:“俞紹黎,別來無恙啊。”
中年男子嘲諷她:“裴嵐,你來找前夫,就不怕歐啟知道?”笑了笑:“哦,你看我忘了,你這個女人的詭計多端足夠對付一個歐啟,我說的是吧?”
不然的話,在十七年前,他怎會因為她而背棄父母雙親,最終換的是她的背棄和謊言。他至今還記得她的那句“既然你滿足不了我的虛榮心,就不要用不值錢的愛來害我。”如此刻骨銘心。
裴嵐的臉迅速凍結成冰,“你諷刺夠了吧?如果你還想繼續諷刺下去,那麼可以,我馬上叫人將你的女兒送到非洲去。”
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然忘了他的女兒,也是她的女兒。
俞紹黎直起了背,像是有什麼刺激到了神經,已經無法再冷靜:“我的女兒,她在哪裏?帶我去見她!”
在上個月跟裴嵐通話前,他根本都不知道他們的孩子還活著。十七年前裴嵐騙了他,說她墮了胎。他一直活在她編織的謊言中……
裴嵐冷笑:“你和抒琴不也有一個寶貝女兒嗎?不過可惜,抒琴用命換來的女兒竟然天生殘疾……”她同情地望了他一眼。從俞紹黎默不作聲中,她知道他在極力容忍。
良久。“放心,我會讓你見到她的。”說完裴嵐從包裏掏出手機,開始撥打懂雨的手機號碼。
03
懂雨拿了請假條出了柏楊,攔了一輛出租車到裴嵐所說的地方。十五分鍾後出租車在“卡農”咖啡廳停下,懂雨走進咖啡廳在靠玻璃窗的角落坐下。咖啡廳外不遠處的黑色轎車裏,一雙眼睛靜靜地凝視著她。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相信裴嵐這一次沒有騙他。她的樣子和神態像極了抒琴。他欣喜地去開車門,裴嵐攔住了他:“如果你不想讓她發現我和你在一起,就趕緊離開這裏。”
黑色轎車緩緩地從玻璃窗外駛過,玻璃窗上投映著轎車後座的兩個模糊的影子。與此同時,懂雨忽然望向窗外,輕微一愣。
轎車裏的那個人,好像阿姨。但轉頭想想,一定是看錯了,阿姨出來都是專車載的。剛才那輛不是阿姨的專用車。
阿姨在電話裏和她約好在這裏見麵的,也沒說什麼事。
沒過多久,阿姨就打電話來說:“懂雨啊,阿姨突然有事不能過去,你先回去吧。就這樣,掛了。”懂雨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已經聽到通話結束的“嘟嘟”聲。
她望著外麵熱辣辣的太陽,輕輕地“哦”了聲,像是在歎氣。
此時的她喉嚨幹燥,但是她不敢去碰擺在她麵前的白開水,擔心要收錢。她的錢在打車來的時候,用完了。她想她要走路回學校了。
強烈的光線讓她感覺胸口很悶,有點耳鳴,視線一陣清晰一陣模糊。
隨著她的暈倒,咖啡廳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一束刺眼的光線也跟著射了進來,蕭遠向懂雨的座位衝去。
04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整個醫院。蕭遠推開房間的門,懂雨也恰好在這時醒來。他拉開窗簾,慵懶的陽光灑了進來,暖暖地照在白色被單上,像是有股陰冷被散開。然後他走到飲水機旁為她倒了杯白開水,遞給她:“還好吧?”懂雨一時之間還未反應過來,但口渴讓她不由自主地接過水杯。
“謝謝。”說完,她安靜地微笑,凝視四周:白色的被單,白色的窗簾,白色的牆,白色的地板……與她心目中純白的白不一樣,她此時所看見的白,是蒼白的白。心情開始轉涼。她向來不喜歡醫院。無論是電視裏還是現實裏的醫院。
忽然想起脖子上還戴著他的斷臂的羽翼項鏈,她心裏開始有些不安。而且是每一次見到他,都會的不安。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亦是如此。
她挺直了腰背,有些緊張地問:“我怎麼會在這裏?我不是在咖啡廳嗎?”像是睡了一覺,整個人精神了起來,剛才在咖啡廳還很困倦的呢。夏天真是個容易讓人感到疲倦的季節。
他臉上的表情是淡淡的溫柔:“你昏倒了,碰巧我路過,所以就帶你來了醫院。”說完,唇邊像是浮出一絲微笑。他的雙手插進褲袋裏,黑色的襯衫給人神秘和不羈的感覺。白色燈光灑在他挺立的發上,襯托出他的帥氣冷酷。
還好,不小心的暈倒而已。
懂雨抬眼望他:“謝謝。”安靜的微笑是她最後的底線。
英挺俊秀的一張臉,讓她想起另一張同樣英挺俊秀的臉。他和星見是兄弟,但他們給她的感覺卻相反,星見是溫柔體貼的,而他是冷默霸道的。
消毒水味讓她感覺很不舒服,說實話,不管是這裏讓人心情壓抑的蒼白,還是眼前這個讓人不安的蕭遠,她都想逃離。她一邊掀開白色被單一邊說:“我該回學校了。”穿好鞋子後,向門口走去。
褐色的眸子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情,他趕緊抓住她的手,有些霸道地說:“我送你回去。”
懂雨有點慌張地回過頭來,“不用了,謝謝。”說完,掙脫開他的手。如果不是被他抓著手,那麼她也許會像小時候那樣害怕地雙手捂住眼睛。
他的手愣在那裏,如湖水般幽深的眸子生出失落的花瓣。這是她第三次與他道謝。而她的每一句“謝謝”都仿佛將與他的距離拉著更遠。對他如此的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