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羅門舍身喂虎，成就了日後的釋迦如來。而今我命喪狼腹，也許六道輪回，能讓我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吧。麵對眼前的血盆大口，我這個狼牙山女壯士認命的閉上眼睛，心中空靈，虔誠的祈禱。。。。。。
    就在這時，四周的氣壓突然變得詭異起來。身下的草地傳來了隱隱的震動，空氣中交錯著嗡嗡的蜂鳴由遠及近。仿佛是蒙太奇的鏡頭轉換，先前還凶狠無比的狼群突然中斷了瘋狂的狩獵，紛紛夾著尾巴不住的抬頭眺望。
    難道我命不該絕？
    就在我紅著眼睛和身邊的哈桑木然對視的時候，突然，勢如破竹的射擊猶如蝗蟲入境，鋪天蓋地呼嘯而來。
    “趴下！”話音未落，宋大哥一個大鵬展翅，將我死死護在身下。耳邊隻聽見無數的野狼中箭倒地的哀鳴，下一秒震耳欲聾的馬蹄和砍殺聲更是此起彼伏。
    不知過來多久，隻覺得嘴裏和鼻腔塞滿了飛揚的塵土和死亡的血腥，四周的喧囂也漸漸消退。我奮力從宋大哥的臂膀下抬起頭。透過清晨的霞光，滿目所及全是屍山狼骸，讓人以為置身阿鼻地獄。
    “巴烏！”前方傳來一聲稚嫩的吆喝，一頭形體碩大的金獅攜風帶土，瞬間衝到眼前。
    “不要，那是藏獒！”我壓住宋大哥手裏的皮鞭，眼光柔和的直視著它的打量。
    作為80後的獨生子女，那份如影隨形的孤獨曾經讓我一度自閉。隻到後來老媽的學生家長在我10歲生日時送我一頭吉娃娃，我才漸漸覺得自己不必再麵對著牆壁自言自語。打那以後，我陸續養過貴婦犬，拉布拉多和金毛獵犬，體型越來越大，情感也越來越深。最終那漫天飛舞，無處不在的狗毛讓有潔癖的老媽差點發瘋，隻得強行送人。記憶中最後一次送走金毛，我曾聲嘶力竭痛哭了3天3夜，讓老媽吃味的嘀咕：隻怕我死了你都不會這麼傷心。從此我發誓再也不養寵物，但內心對它們的喜愛卻是由始至終。
    “巴烏。”我輕輕伸出一隻手，慢慢放在它的眼前。養狗人的身上自然有它們熟悉的體味，即使我現在這身軀滿是野獸的血汙又是借屍還魂，但我相信靈敏如它，定能從我的眼神中感受到善意。
    果然，下一秒這嚇煞人的靈獸居然在我的手上舔舐起來。“哈哈，別鬧了，癢！”
    “你是漢人！”隻顧著和它嬉戲，卻不想一個頗有氣勢的藏族小孩，徑直站在了跟前。
    鹿皮的馬靴，華麗的藏袍，緊閉的紅唇，英挺的鼻梁，高原紅的臉頰上，黑白分明的眸子閃爍著鷹樣的果敢和鎮定。額頭一條純金打造的束發帶上鴿蛋大的夜明珠，明目張膽的宣示著它主人的身份不同凡響。
    我在宋大哥的幫助下，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稍微整理了下儀容，露出了老幼皆宜的招牌笑容。“紮西德勒！小兄弟你真是草原的雄鷹，聰明又勇敢！不錯，我們確是漢人的馬幫，這次承蒙搭救我們方能大難不死，你和巴烏的恩情我們永世不忘。”
    神氣巴拉的小家夥揮舞著手裏的黃金馬鞭，圍著我們轉了半圈，眼神頗為傲慢。“這群狼是我要手下幾天前為準備帕邦唐廓節狩獵驅趕過來的，原準備今日邀阿爸來好好放鬆心情，不想被你們這群漢人給攪和了，真是掃興！”
    原來如此，我說好好的這許多的狼群是從何冒出來的，原來是這個狼崽子幹的好事！
    看到自己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最肉痛的是龐大的馬幫現在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有地上的殘破瓷片和化為灰燼的綢緞，在渺渺的散發著最後的青煙，我氣的臉上的肌肉都要抽筋了，不顧身邊哈桑的示意，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道：“啊，這可真是太遺憾了。因為我們的愚昧打擾您的雅興，真是罪該萬死。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尊敬的？”
    狼崽子高傲的抬起他沒毛的下巴，薄薄的嘴角透出了幾個字“赤鬆讚。”
    話音剛落，哈桑誠惶誠恐的倒頭便拜。“請尊貴的赤鬆讚主人饒恕我們的罪過。”
    我一貫伶俐的口齒居然結巴起來，“你，你阿爸可是南日倫讚，你阿媽可是他的妃子卓薩妥噶普？”
    “是！”
    噗通，我的腿很沒骨氣的鬆軟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就是佛教史籍上描繪的雪域保護神，年僅13歲就於危難中弱冠嗣位，性驍勇，多英略的鬆讚幹布，另一個草原版的李世民？”
    看他小小年紀便滿臉的狠鷲嗜血，哪有一點觀世音菩薩化身，頂上阿彌陀佛像，手足輪相環繞的祥和影子。看來禦用文學果然是為強權政治歌功頌德，粉飾太平的。不過他能在吐蕃王朝成立初期，麵對南日倫讚被部將毒殺的動蕩情勢，臨危不懼，力撐大局，也難怪他日後要對造反派盡行斬滅，令其絕嗣。沒辦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原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隻有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高談所謂的正義、道德。
    “你怎麼啦，先前看你還有些見識，沒想也不過如此。”
    我作勢摸摸巴烏的下巴，虛偽的笑道：“赤鬆讚大人，我是看您這頭藏獒毛色璀璨，愛不釋手，愛不釋手。”
    “你知道藏獒，以前養過嗎？”聽到自己的寵物被人賞識，未來的鬆讚幹布立刻來了神。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這就跟驢友談旅行，跟牌友談清一色，跟球迷談世界杯會引來滔滔不絕的話語和激情是一個道理。當然首要前提是不牽涉到當地的政治、習俗。這個道理可是我在多年身體力行的遊曆當中感悟到的，一般人我還不告訴他。
    “是啊，我原先有頭藏獒叫黑駒，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都跟了我8年了。這次進藏本想讓它回家看看，卻不想它為了保護我，被這些野獸吃的屍骨無存。黑駒啊，你真是生的偉大，死的光榮啊。”
    我一邊裝模作樣的低頭哀悼，一邊死命按下哈桑愚蠢的頭顱，不讓他有機會壞事。宋大哥隻得拚命的把桀驁不馴的頭顱轉向另一邊。我私下把他不住抖動的肩頭當成風濕性關節炎發作。
    反正都輸的精光了，要是能從這狼崽子手裏騙一、二頭藏獒回去配種，起碼也能彌補些損失。
    “是這樣啊，你不用傷心。正好我的巴烏剛生了幾頭小獒仔，等你回去我送你一頭。”小鬼當家果然上道，難怪《新唐書吐蕃傳》亦雲：“其為人慷慨才雄，常驅野馬、犛牛，弛刺之以為樂。”
    “謝大人的深情厚誼。您的仁慈寬懷不僅是草原人民的洪福，更是讓天下人敬仰啊。”我連忙叩頭拜謝，心裏默念我拜的是銀子，不是這個幼稚園大班的小毛孩。再說我的後半段話語也不全是阿諛，有曆史為證。
    “天下人都知道我嗎？”赤鬆讚好奇的蹲在了我麵前，一雙聰慧的眼珠越看越象希望工程裏的貼牌麻豆。
    “當然，看你小小年紀竟能流利敘說漢語，想必對我中原文化有所了解。我和師兄原本是青城道教傳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如同你們的大喇嘛能治病救人，占卜禍福，預測未來。”
    “那你們還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雖年幼卻也不是好糊弄的。”天才果然是天才，連我們博大精深的成語都運用自如，誰說馬上民族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純屬典型的種族偏見。
    “大人果然睿智，今後不愧是一代聖主明君。”我騰的站起來，抖落一地風塵。“正因如此，我們才能患難相識，真正見識到您的風采，這就是佛教的機緣啊。”我故作深沉的搖頭晃腦。
    “那你還會什麼本事，說出來聽聽？”沉思片刻，鬆讚的語氣看來有一絲絲的鬆動。
    “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的本事到底有幾許，還要留待時間來檢驗。隻是如今我等為了和大人相見，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我的師兄更是生命垂危，這才學展現之事，恐怕恐要讓您暫時失望了。”看著地上血流不止的獨孤誠，我的眼眶不由自主紅了。都說紅顏禍水，看來我這個禍害還真是害人不淺啊。
    “嗯，你說的確沒錯!這樣吧，你和你的人先隨我回磐石草場營地養傷。如果在明日的帕邦唐廓節上，你和你的人能有上佳表現，我就讓阿爸補償你們商隊所有的損失，並拜你為我的漢學先生。”鬆讚低聲向身後的侍衛交代了幾句，立刻就有幾個彪悍的獵人把獨孤誠和執棋抱起來放在重新套好的馬車上。
    “收隊，回程！”鬆讚神色自如的踩著跪倒在馬下的隨侍，翻身上馬，領著巴烏絕塵而去。
    看著地上依然不敢起身的奴隸，我一邊詛咒著萬惡的農奴社會，一邊沒有骨氣的想到，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明媚的朝陽從雪山之巔傾瀉出五彩的霞光，我們這群殘兵敗將在鬆讚的護送下，向著目的地帕邦唐進發。一路上我無心觀賞著美不勝收的草原風光，隻是牽掛著獨孤誠傷勢不要再惡化。直到隊伍中一個隨行的巫師拿來一堆的不知名的藏藥給他內服外用的治療一番後，我忐忑不安的心才漸漸回籠，畢竟幾千年的國粹可不是浪得虛名的。看到獨孤誠日漸平穩的呼吸，我又盤算開來，不知到時候從鬆讚小鬼手裏再A些藏紅花、冬蟲夏草和雪蓮花之類的藥材有沒有可能。
    想的正樂，突然前行的隊伍停了下來。我抬頭張望，迎麵一個巨大的斜坡，上麵是鑲滿了石刻的瑪尼牆，圍繞著這塊巨大的開闊地，無數臨時搭建的氈房赫然出現在眼前，就像五顏六色的蘑菇盛開在綠色的草原。
    “我們到了。”這句話後，我就再沒榮幸親眼目睹鬆讚聖潔的容顏，隻是被一群言語不通的藏族女孩送進了一個看似五星級的露營藏蓬。地上鋪的是純手工的羊毛地毯，桌上堆滿了奶酪、酥油茶和青稞酒。我無心飲食，隻是雞同鴨講的跟幾個紅臉的小姑娘糾纏了半天，最後隻好發揮所向披靡的肢體語言，連比劃帶示範的才讓她們明白我是想沐浴更衣。這個時候我不去想草原取水的困難，隻是咬牙跟渾身的汙垢做頑強的鬥爭。
    可以不吃飯，可以不睡覺，但絕不能不洗澡，這是我身為現代人在古代生活中所堅持的最後一道底線。如果讓自己冰清玉潔的身體發出和對麵美眉一樣的羊騷味，那我情願去死。
    當我等到花都謝了時候，一個冒著熱氣的大木桶終於出現在我饑渴的眼前。我三下五除二，把桌上的牛奶全部到了進去，隨手抓了2把炒熟的青稞在血汙的臉上用力的揉搓。條件有限，權當是去死皮，做麵膜吧，到底我對這具醜皮囊還是有幾分小小的自得。
    舒服啊！記得以前就想到大草原見識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蒼涼。隻是聽辦公室幾個憤青到蒙古草原5日遊後，個個怒斥當地旅遊局要錢不要臉，把爾等京都子弟當成牛羊幾十人圈養在一個腥臭的帳篷，連洗漱用水都沒有的惡劣行徑後，才無情的打消我遊曆的決心。
    沒辦法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說到底人都是感官享受動物，我自問更不能免俗。
    睡眼惺忪的被氈房外的侍女喚醒，天都黑透了。
    本來還在為自己的裝扮發愁，可等到發現幾個藏族丫頭看到我披頭散發的樣子大吃一驚，幾乎倒地跪拜時，我才記起原來自己的門麵還具有裝神弄鬼的神奇功效。
    算了，既然瞞不住索性就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吧。想想都一年多了，幾乎快記不起自己原來的模樣了。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旦辭情郎去，暮宿黃河邊。不聞情郎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聲濺濺。
    旦辭黃河去，暮宿黑山頭。不聞情郎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聲啾啾。
    是啊，一年多的光影更替，不僅我在變，你也在變，大家都在變。我早就得知李淵榮升了太原留守；我也知道你半推半就的娶了隋煬帝的公主；甚至連元吉這小子，居然也一口氣連取了2房妻妾，隻是聽抱琴說長的都與我有幾分形似。
    至於我的烏托邦工業園，除了軍需廠的皮衣原料供應緊張，進展緩慢之外，其餘的副業全都火的一塌糊塗。尤其是我讓聯通世界風傳回去的六神牌花露水和同仁堂痱子粉的獨家秘方，更是在夏季的長安賣到脫銷。以至於建成不得不在烏托邦的外圍加緊了客棧改擴建，才能勉強容納洛陽和餘杭各地商賈前來進貨的住宿需求。
    看來大家都得償所願，活的有滋有味啊！也是，這世上本就離了誰太陽都照轉不休，更何況我這無根的浮萍。
    出得門來，我獨自仰望著夢幻般的寶石星空，同樣的時空，同樣的思戀，一時竟不知身歸何處，情歸何處。。。。。。
    細細回想起來，這輩子自己最愛的人還是呂誌平，可惜他成了我痛苦的回憶；至於對李世民的好感更多的是源於崇拜，源於獵奇，源於同類間的惺惺相惜；而對獨孤誠的幡然悔悟，也許隻是自己良心的愧疚和感動，隻是疲憊的時候剛好想找個停靠的驛站吧。對於李建成和元吉的糾纏，自問根本就沒能深達我功利的心底，最多算是路人甲乙丙丁。
    眼前的天幕幻化成無數生動的麵容，有俊美的有剛毅的，有飄逸的有溫情的，全都象我伸出熱情的雙手，在情欲孽海中深情的演繹。我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結果卻隻是握住了一把冰冷的空氣。
    既然不能找個我愛的人，那找個愛我的人吧！再次栓緊我情感的韁繩，我堅定的邁進了獨孤誠狹小卻溫馨的氈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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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親身到西藏一日遊的朋友，姐姐就當回免費的向導，帶你們跨過時空的距離，暢遊一番吧。
    其實人的一生除了刻骨銘心的愛情，更有涓涓細流的親情、友情，讓人回味和感動。近日親身經曆了一個人由生到到死，塵歸塵，土歸土的殘酷過程，才知道珍惜與放下的深刻意境。
    如果我流水賬般的貞觀記事能讓大家在娛樂中增長見聞，有所感悟，那就不違我的初衷，算是我小小的功德一件吧。阿彌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