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140章 歸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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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無夜和李青玉從外麵回來,剛踏入茶館大門,阿龍便交給他們一封信。
“是亦恒寫來的。”無夜站在後院廊下拆開,看完後喜上眉梢,“亦恒說鍾離先生在京城,他特意去拜訪,詢問關於未央的腿……”
“噓……”李青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看了看還亮著燈的屋子,“王爺小點兒聲!”又指指上麵,“我們上去說,正好老朽還有些藥晾在上麵。”
二人上了天台,因是鬼節,周遭小店都沒有生意,左右黑漆漆一片。赫連無夜跟在李青玉身後,繼續說道:“鍾離先生說,未央的腿或許還有治,他應允辦完手中的事情,過兩日便動身來江城找我們。”
李青玉一邊將晾曬的藥材收在布袋裏,一邊說道:“王爺先別高興得太早,鍾離師兄想到的大約和老朽日前所說不謀而合,除非他曾經用過這法子,否則……不過這些年師兄經手的病人要比老朽多得多,他來了之後,我們好好推敲一下,興許能找出辦法來。”
“如此最好!”
隔日一次的針灸,洛未央看著李青玉將一根根金針刺入他全身多處要穴,從兩臂、肩下、胸前、腰腹,到雙腿,直至腳踝,過不多久,如同利刃刮骨般的劇痛漸漸在體內升起,但是洛未央好像剛剛才意識到,這痛隻有上半身體會得到,下肢卻毫無感覺。
“先生,再過一個月,我是不是就可以站起來了?”他忍著痛忽然問了一句。
“哦,這個……嗯,差不多吧……”李青玉擦著額頭的汗,逃也似的匆匆出了屋子。
昨日晚間,赫連無夜和李青玉從平台下來,在屋裏卻沒看到洛未央,問時,才知道他讓阿龍背他到天台去看放河燈,二人大驚,趕忙上去找,卻見他縮在椅子裏似是睡著了。
也許他並沒有聽見他們說的話,李青玉和無夜心內忐忑,又不敢表露出來,好在未央醒了之後也沒說什麼,隻讓無夜抱他回了房間。
最近未央的胃口越來越差,晚飯的時候,無夜讓廚房做了未央愛吃的千層餅,笑嗬嗬地端進屋,“未央,快趁熱吃,是你最喜歡的豆沙餡。”
未央卻隻吃一小塊就推開了盤子。
“未央,你不多吃點兒東西身體怎麼能恢複呢?看看你現在瘦成什麼樣了。”無夜擰緊眉頭,看著神情蕭索的洛未央。
洛未央別開頭,“我吃不下。再說,瘦了更好,你們背來抱去還能省些力氣。”
“你在胡說什麼!”無夜急了,“難道你以為你一輩子都躺在床上嗎?”
“難道不是嗎?”未央忽然提高了聲音,轉過頭來盯著無夜,“你們不用再瞞著我,我都聽見了,‘或許還有治’,其實就是沒治了對不對?我隻能像個廢人一樣讓你抱來抱去,除了吃飯什麼都做不了了對不對?”
說著,他猛地掀開被子,從枕下摸出一根金針,用力向自己腿上劃去!鮮血一下子透出外衣,他有些歇斯底裏地大喊著,“為什麼它會流血,卻感覺不到疼?!為什麼!”
才要劃第二下,已經被無夜死死攥住雙手壓在床上,然後不顧他的掙紮,撕下床幔將他的兩隻手分別綁在床欄上,然後才為他處理腿上劃破的傷口。
“洛未央!你敢再這樣對自己,我就把你整日都捆在床上!你忘了我說過的嗎,你是我的人,我不答應,誰也不能傷害你,包括你自己!”說這番話的時候,赫連無夜英俊的麵龐因為心痛和憤怒變得表情淩厲。
洛未央從未見過無夜這個樣子,一時間倒忘了反抗,當然,他也反抗不了。直到無夜要出去,他才喏喏說道:“喂,你放開我,我……我不會再……”
“不行!”赫連無夜冷冷拋下兩個字,轉身便走。
“無夜!赫連無夜!你快給我解開!我……”未央在屋裏大喊大叫。
無夜果然回來了,嘶啦一聲又撕下一幅紗幔,“再喊我就把你嘴也堵上。”
洛未央立刻閉嘴,心裏有些惴惴不安,暗想看來這次無夜真的生氣了,耳邊卻傳來無夜恢複如常的聲音,“未央,鍾離先生過幾日就到了,你的腿……會好起來的!”
鍾離白人沒有到,但寫了封信過來。信上說希望他們能動身去京城,因為治療所需的幾味主藥材都產自北方,江南很少見,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藥引之類,也不是尋常物,京城地方大東西全,到底要方便一些。
李青玉和無夜商量,無夜想來想去,覺得這也未嚐不可,所謂大隱隱於市,皇上未必會猜到他們轉了一圈之後還會回到京城,最重要的是,為了未央能康複,也隻好險中求勝了。
詢問未央,未央也沒有提出異議。
雖然過了十五,掛在樹梢的明月看上去仍皎似銀盤,周圍薄雲繚繞,總掩不去那萬丈光華。如水的月光下,一張八仙桌擺在小院裏,桌上除了時令鮮果,美酒佳釀,還有一大盤剛出籠的螃蟹。
六個人圍坐在桌旁,張伯端起酒杯對著洛未央,還未開口,眼中已泛起淚光,“公子等人明日回京,老朽別無長物,唯有每日求菩薩保佑,願公子早日康複!”說著仰頭把酒幹了,又道:“其實就算公子回京,老朽和阿龍自然會看好茶館,又何必將茶館轉到老朽名下。”
未央淡淡一笑,“張伯,我這次回去還不知何時再回來,當初未央初來江城,多虧有張伯看顧,如今要走,這間茶館就當作未央留給您老人家的念物吧。再說這茶館本就是你和阿龍一直照應,又有什麼該不該的。”
秋夜裏微風輕送,帶來陣陣桂花香,這一別之後,大概相見無期,因為他,已經不想再回到這個地方了。
次日一大早,他們套了一輛車,李青玉和未央坐車,無夜和未凡騎馬,一行四人離開了江城。
他們仍沿著來時所走的路線回京,每個人的心情卻已大相徑庭。
越向北行,秋意越濃,一樹濃蔭在寒蟬的嘶鳴中被染成金黃或豔紅,秋風掃過,片片落葉在半空裏回旋、飛舞,雖然看上去輕盈曼妙,色彩鮮麗,卻總是有種說不出的蕭瑟淒涼,就好像失了魂的蝴蝶般墜落,再墜落。
官道上鋪了厚厚一層落葉,洛未央從車廂裏探出頭來向四周張望,目光最後追隨著前麵馬背上那個矯健的身影。那日他被在床上綁了整整一晚,第二天兩人麵對麵,都是眼眶發青,眼底布滿血絲的樣子,後來無夜解開他,輕揉他手腕上被勒出的紅痕,他則乖乖地就著他的手喝下一碗配料複雜的粥。
洛未央決定認命了,大概這就是上天對他的安排,讓他逃過一死,卻隻能換來不健全的殘生,所幸身邊還有心心相印的人陪伴,也算對他不薄了。雖然號稱醫聖的鍾離白在京城等著他,但是他心裏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從那晚李青玉在天台上所說的話裏他就已經聽出來,這個希望實在很渺茫。
既然他已經是個廢人,那麼就讓他學著去做一個聽話的、盡量不給別人找麻煩的廢人吧。
車行緩慢,走走歇歇,直到第七日上,他們才到了義興鎮,想著天子腳下畢竟人多眼雜,所以赫連無夜決定在這裏落腳。
未凡雖然有些不情願,卻還是回了翠湖別院。無夜在義興鎮上買下一個獨門獨戶的院落,又買了幾名丫頭仆傭,和未央、李青玉三人住了進去。
安頓好之後,李青玉去了衡王府。
第二日傍晚李青玉才回來,身後跟著一位精神矍鑠,長髯飄灑的老者,正是他的師兄、醫聖鍾離白。
之前赫連亦恒向鍾離白提起的時候,並未說明受傷的人是誰,鍾離白對於當年皇宮大內發生的事情也不甚了了,更不用說當今聖上和燁王以及洛小侯之間的糾葛了。不過他這人平生隻醉心醫術,對旁的事都不關心,因此聽李青玉說了大概原委,也不細打聽,唯對洛未央的傷勢十分關注。
細細檢查一番之後,鍾離白說出了唯一可行的辦法,那就是趁洛未央受傷的骨骼尚未完全長好,將之全部打斷,重新接過,四肢和背後的幾處筋脈也挑斷重新接過,然後每日在特質的藥湯中浸泡三個時辰,再輔以其他手段,或可能行。
聽鍾離白說完之後,無夜看向李青玉,“先生當初所說的法子也是如此麼?”
李青玉點點頭。
“那時先生說此法極為凶險……”
“不錯,用這法子可說是孤注一擲,好便好了,萬一不成,公子輕則全身無法再動,隻能臥床,重則殞命!不過……”李青玉看了看鍾離白,“昨日師兄曾言道,他三年前曾遇到過一例類似的情況,那人也是武林中人,不甘心坐在椅上了此殘生,要師兄放手一試……”
“於是老朽便用了這法子,”鍾離白接口道,“一開始效果很好,不到兩個月,他已恢複了知覺,可是兩個月之後,他全身骨節痛癢難當,紅腫潰爛……最後還是不治而亡。”
赫連無夜聽到這裏一下子站了起來,“既然如此,又怎麼能讓未央冒這個險,我寧願他……”
“王爺莫急,聽老朽慢慢道來,”鍾離白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繼續說道,“其實在那人起了不良反應之後,老朽幾經診看,已找出了症結所在,乃是因為傷後筋骨之間血脈不濟所導致,如果能以新鮮人血為引,服藥調理,再有內功深厚之人以內力疏導,輔助血脈暢通,應該就可化險為夷。隻是當年那人遭遇滅門慘禍,身邊也沒有朋友在,又哪裏去找隔日一盅的新鮮人血和內力深厚之人啊!”
“確是如此,”李青玉也道,“我昨日回去別院翻看師父留下的典籍,在這法子旁邊也有小字旁注,與師兄所言基本相符。”
赫連無夜緊皺的雙眉終於打開了一些,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問道:“所需的藥引和內力輔助,本王自信可以辦到,但如此的話,是不是就能保證未央會康複,行動自如?”
鍾離白沉吟道:“王爺,血引之法隻是老朽推敲得出的結論,雖然師父醫書上也有記載,但畢竟沒有經過實踐,老朽不敢給王爺打包票,隻能說比之前做法多了幾分把握。此外還有一點老朽要告訴王爺知道,就是所用鮮血隻能取自同一人,中間不能換,隔日取一茶盅,最少需要二十天,最長需要多少天還需看病人恢複的情況。所以若是取血和施內力者為同一人的話,對此人身體的損耗也是極大的,久之可能有危險,王爺不如另找一人……”
“無需再假手他人……”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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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楚有話會說:
治療方法種種雲雲,均是某楚杜撰出來的,不過是要個大概的意思,而且某楚這麼設計是有特別用意的(有心的親們不妨猜一猜^_^),所以如果真有懂醫的親們,千萬別在這上麵拍磚啊,某楚告個錯先,嘿嘿~
【愛你們的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