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100章 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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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樣普通?赫連無夜立刻捕捉到張伯話裏的這個詞,未央那般容貌竟說是“普通”?難道……自己弄錯人了嗎?不應該啊,他在府裏把那封寫給方小玉信和自己留存的未央的筆跡核對過,絲毫不差,肯定是出自一人之手,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心念忽轉,想到昔年師父戰英桐曾告訴過他們,江湖上有一種絕妙的易容術,將一層薄薄的麵具覆在臉上,便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但這種麵具製作起來極難,江湖中也隻有個別高手才用,未央又怎麼可能……
對麵張伯已站了起來,“吳公子請隨我來,葉公子他平時就住在樓上。”
帶著赫連無夜上到二層平台,指了那個小閣樓給他看,張伯告了罪,先去忙活了。
赫連無夜四處張望了一番,這才發現原來旁邊緊挨著的就是那家酒館的平台,此時天氣漸暖,喜歡到平台上喝酒的客人也多了起來,就在一個多月前的那個夜晚,他也曾在那裏獨自小酌,卻不想目之所及的閣樓裏,便住著他朝思暮想的人,造化弄人,一至於斯!
推開虛掩的房門,走進屋內,赫連無夜立刻確定他沒有找錯,未央的確曾住在這裏,因為這房間裏還存留著他獨有的氣息,這氣息他這輩子都不會弄錯。
屋子很小,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屋角的藤箱裏有兩件半舊的衣服,果然是洛未央曾穿過的,衣服下麵還有一塊布,看上去有幾分熟悉,赫連無夜翻出來拿在手裏,看了兩眼之後發現這是一張包袱皮,和兩年前他在那間破敗的民房中醒來時手裏抱著的那個髒兮兮的包袱是一樣的。
再去書桌上翻了翻,隻找到一些散落的紙張,其中兩張有字跡,一張寫的是半首回文菩薩蠻:
“舊懷難盡丟
丟盡難懷舊
愁煩易醉酒
酒醉易煩愁”
另一張上則寫滿了兩個字,“去,不去……去,不去……”
這會是未央最後留下的線索嗎?說明他的失蹤是他主動離去,而並非外人所為?讓他猶豫再三才下了決心去的地方,究竟是哪裏?
外麵不知何時飄起了細細的雨絲,風吹過,綿綿細雨夾著濕漉漉的空氣從窄窗擠進來,打濕了半張桌子,屋內也越發陰冷潮濕起來。赫連無夜卻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呆呆地坐在桌前,手裏還捏著那兩張紙,目光卻不知看向何處。
當晚,他把高德趕回了客棧,自己則一個人宿在了小閣樓裏。
第二天早晨,張伯上來叫無夜下樓吃早飯,在門口喊了兩聲,不見他答應,便推門進去,結果發現他躺在床上,發起了高燒。
其實在到達江城的頭一天,無夜就覺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大約是來的路上趕得太辛苦,不過他一直硬撐著,到了之後他也顧不上休息,忙著尋找未央的下落。本來找到了洛三,以為會很順利,最後卻被告知未央失蹤,情緒上的大起大落也讓他一時無法承受,昨晚睡在潮濕的屋子裏再著了些風寒,各種因素積累下來,這病就就有些來勢洶洶了。
當高德從桃畔居趕過來的時候,無夜仍躺在床上昏睡不醒,額頭上搭著浸了冷水的手巾,張伯在一旁看著他,不住地搖頭歎氣。
高德嚇壞了,兩步邁到床邊喊了一聲“爺!”又問張伯,“老伯,我家公子這是怎麼了?昨兒還好好的……”
“唉,老朽早晨上來,吳公子他就起了高熱,大約是夜裏著了涼,小哥莫急,老朽已讓阿龍去請大夫了。”
不一會兒,大夫來了,為赫連無夜號了脈,說是連日來過於勞碌,風寒侵入,偏偏心裏又有事,外寒內熱一夾擊,人便受不住了,隻需吃上幾服藥,休息兩日便好。
張伯送了大夫下樓,又讓夥計趕緊去抓藥,留下高德在屋裏看著赫連無夜。
整個上午,無夜一直昏昏沉沉,連著喝了兩服藥,到了傍晚時分,才算慢慢清醒過來。
“阿彌陀佛,爺,您可算是睜眼了!”高德鬆了口氣,擰了手巾過來替無夜擦臉上的汗,又問,“爺一天沒吃東西了,晚上想吃點兒什麼?小的去買。”
赫連無夜搖搖頭,想撐著坐起來,可身子還是發軟,高德連忙按住他,“爺還是先躺著吧,大夫吩咐了,說要多休息兩日才好。要不,晚上讓廚房給爺下一碗雞絲麵?”
“不必了,白粥就好。”無夜嗓音有些沙啞,轉頭看向窗外,目光中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口中喃喃道,“我想去一趟……微雨樓。”
他說得聲音很小,高德沒聽清,便問:“什麼?爺說要去哪兒?”
“沒什麼。”無夜搖搖頭沒再說。他在昏睡中夢到了洛未央,卻隻能遠遠看著,走不到近前,兩人也無法交談,然後未央轉身走了,在他轉身的一瞬間,無夜仿佛看到他身後還站著一人,長裙曳地,依稀便是洛夫人。醒了之後他忽然想到,未央既然選擇了暫居江城,而且還住在這樣一個距離微雨樓總舵如此之近的地方,莫非是他仍放不下心中對親情的那份執念?雖然洛夫人的話深深傷害到他、甚至親手要他死,他仍然希望能夠解開這個結,那麼,他會不會……去了微雨樓?所以他才會猶豫再三才下了決心,所以才寫下了“舊懷難盡丟”這樣的句子?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赫連無夜恨不得現在就飛奔去微雨樓問個究竟,可惜他這會兒別說去微雨樓,就是下床走兩圈都腳軟,這病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晚上,無夜吃了半碗白粥之後把空碗遞給高德,“再來半碗。”
一宿無夢。
第二天早晨醒來,赫連無夜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衫都濕透了,他卻終於覺得身上清爽了很多,力氣也恢複了大半。
“爺,吃藥了。”高德從夥計手裏接過藥碗,遞到赫連無夜跟前,無夜坐起身來二話沒說,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
“阿德,我待會兒要去微雨樓走一遭,你就在這兒待著,哪兒都別去,什麼事都等我回來再說。”赫連無夜吩咐高德。
“什麼?去微雨樓?”高德張大嘴巴瞪著赫連無夜,一臉驚詫的表情,繼而帶著哭音懇求道:“爺,小的求求您了,這會兒您身子還不大好,去那個地方做什麼啊?而且小的聽阿龍說,微雨樓這兩天不知出了什麼事,看上去戒備森嚴的樣子。”
“行了,爺我早沒事了!十個八個都近不了身,你怕什麼,戒備森嚴我也照樣去,我懷疑未央很可能就在微雨樓!”無夜站起來在屋子裏走了兩圈,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已經好了,實際上他腳下仍有些虛浮無力的感覺。
不過無夜的話卻讓高德想起了一件事,他隨口道:“爺還別說,昨兒小的看見一個人還真像洛小侯爺,就是從微雨樓出來的……”
“你說什麼?你看見……在哪兒看見的?那是個什麼人?你看清楚了嗎?真的不是他?”無夜一連串的問題差點兒把高德砸暈。
高德聳了聳肩,他就知道一提到洛小侯,主子就會急得火上房一般,於是一五一十把自己看到的說了一遍。原來昨天大概酉時時分,高德端了盆出來打水,從平台上恰好看到一頂轎子走過石橋,拐到路上,轎子旁邊跟著一個少年,從背影看去幾乎就是洛小侯爺。高德當時看得呆了,愣了片刻才扔下手裏的水盆飛奔下樓,又跑了一段路才追上那轎子,可是走到近前看,那少年卻並不是洛未央,雖然身型高矮都差不多,模樣卻極普通,屬於放到人群裏找不著的那種,而且比當年的洛小侯似乎更瘦弱一些。
“你是說,那人的模樣……極普通?”赫連無夜盯著高德問,腦子裏又想起張伯說過的話,“雖然模樣普通,但那通身的氣派是掩不住的”,這麼說,高德看見的,很可能就是洛未央!
顧不得再聽高德說什麼,赫連無夜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人,轉身衝出小屋。
在橋頭,無夜被兩名守衛伸手攔住了,大刺刺喝道:“做什麼?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就敢亂闖!”
赫連無夜一抱拳,“兩位,在下有事要求見你們夫人,勞煩通稟一聲。”
左邊那個長著一張長長馬臉的守衛嗤地一聲冷笑,“求見夫人?夫人是隨便誰想見都能見的嗎?你以為你是誰?皇帝老子來了夫人也未必肯見呢!”
無夜笑了笑,“兩位隻需告訴夫人,在下從京城來,姓吳名夜,夫人自然知道我是誰!事情若是耽誤了,兩位恐怕也擔不起。”
雖然語氣和善,但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儀在裏麵,而且這人報了姓名,看樣子和夫人很熟?從京城來?兩名守衛互望了一眼,長馬臉對另外一個小聲道:“你去回,我在這兒守著。”
不一會兒,守衛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穿綠衫子的俏丫鬟。
俏丫鬟見了無夜,一雙美目在他臉上稍作停留,然後抿嘴一笑,“夫人在議事廳等您,公子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