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倒春寒回環往複，格外涼人，濕潤的水汽隨涼風吹進人的衣領、長袖，引起一陣陣寒噤。
    “快點，快點，就到了！”白綾石榴裙的小女孩拉扯著一個讀書公子的衣袖，往越偏僻的地方走。
    雜草齊人高，堅韌的葉摩擦得皮膚生疼，淩亂的生長延伸，完全不像是有人煙的樣子。公子抬手抹把汗：“這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啊……你家主人到底在哪兒？”
    雙髻微微顫動，就好像蟬的兩翼，小女孩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快到了，公子你說想娶位妖回家，我才帶你來見我家主人的啊！”
    公子驚呼：“原來你家主人是妖，怎麼不早說。”
    書呆子，誰又說我家主人是妖了？！小女孩暗笑一聲，渾白如玉的手指指著一個方向，“喏，那裏就是了。跟緊了。”公子攥緊小女孩的手，惹得小女孩一陣好笑。
    高牆紅漆大門，卻沒有門環，紅漆也剝落了不少。能隱約看到被踩碎的石子鋪展到了門口，野草叢生，遮遮掩掩。
    幾盞黃紗燈籠高掛，想是有些年份了，黃紗有些褪色脫落，雨水的侵蝕讓紗麵暈開一塊一塊深淺不同的色塊。
    “進來啊，你愣著幹什麼？”
    小女孩正不費吹灰之力地推開大門，大門過於老舊，發出“吱嘎吱嘎”的低音。
    裏麵的景色倒是別有洞天——兩邊都是長廊，但風格迥異，左邊素雅，一梁一欄間都盡顯主人的風雅灑脫，右邊華貴，雕梁刻畫，無一不巧奪天工。
    長廊中間是半環如月的湖，反射著光，似天上星辰般閃耀。周圍看似隨意的栽種著花花草草，不過，看那樣的格調，主人一定是極喜歡這些花草的，常常有打理才會這樣美麗動人。
    小女孩喝叱完讀書公子，正要往左邊的長廊走，突然偏頭，不著痕跡地收回已踏出半步的腳，“我去叫我家主人，你順著右邊長廊走到盡頭就可以了，不要亂跑，不然出了事可沒人救你。”一甩頭，蹦跳地朝左邊跑了。
    讀書公子瞠目結舌，他倒也不敢亂跑。
    霧氣頓起，說來也奇怪，隻掩住小女孩離去的方向。長廊在霧氣的遮掩下，有些扭曲，有些不真實，就好像……變成了幻覺一樣……
    遵從小女孩的話，讀書公子朝右走，倒不覺得陰森，反而有種安心感。
    仔細看看，闌幹上的畫竟是幅幅不同。內容倒驚人的相似——都是人妖的戀情，輾轉悱惻，令人心痛。
    不知不覺走到了盡頭，隻有一間小巧精致的閣樓，硬著頭皮進去，饒是富家子弟的他也吃了一驚。
    一進門，兩顆七寶燈樹好像有生命似的閃爍光芒。繞過翠玉綠屏風，隨便的擺放著幾張椅子，角落裏散放著一些小巧玩意。一邊的插孔上插著銷金提爐。
    金蟬香爐吞吐著青白煙霧，淡淡的花香裏似乎還混合著藥的清苦味兒。
    “我家主人馬上就來。”小女孩的臉從門縫露出，臉龐帶著不自然的紅暈。
    銅鈴叮鐺，由遠及近。
    最先進入眼簾的是素得過於蒼白的衣衫，然後是俏麗的人——仔細看，居然是個男人。眉心朱砂金線勾出的花紋邊有著紅印，就像女子的梅妝——倒不如說是歡好後的痕跡。
    人走到最進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坐下的一瞬皺眉，好像牽動了傷口。想也知道是哪裏傷著了。
    “小蟬說你想娶妖做妻子？”人從袖裏摸出一個暖爐，手指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劃著，“妖可是會害人的。”
    “妖不會害人！！”公子馬上察覺到自己過於激動，“我想娶妖！”麵上的堅毅之色無法回轉。
    “好氣魄……”人的鳳眼裏閃過水波樣的情緒，掩唇而笑，“十日後，城西桃林，你自會遇見。至於能否把握，那就是你的事了。”說完，徑直走掉。
    “30金。”小蟬笑著摸進來，攤手。
    “呃……”
    “我們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妖啊！不是為了錢，你以為我幹嘛這麼賣力？”小蟬理所當然地說，“我家主人從不瞎說的，你隻管去等就是了。”
    回到城裏後，公子才反應過來……一下子就被拿走30金，算了，先去等等看，如果沒有再找他們……不過……那個時候他們還在麼？不管怎麼看，那樣的地方都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