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Action 2 百年孤寂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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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暗淡,像一層霜籠罩在大地。
一具染血的屍體橫躺在地麵上,月光宛如麵紗將她覆蓋,她的表情猙獰驚恐,兩隻眼球像要掉出來。旁邊跪著一名青年,單薄的肩膀不住顫抖,他的麵前是一名衣著得體的成年男子,渾身散發著威嚴的氣勢。
“凱恩斯先生,請您饒恕我。”青年抽泣的說,他張頜的嘴裏露出兩顆鋒利的尖牙,與屍體喉嚨上的血口相輝映。
名叫凱恩斯的男人冷冷的看向他,那目光仿佛要割開對方的咽喉,“你觸犯了戒律,給整個血族帶來麻煩,罪不可恕。”
青年四肢緊貼地麵,頓時大哭道,“凱恩斯先生,是這個女人發現了我的身份,我迫不得已才殺死了她,您給我一次機會吧。”
“千百年來我們一直隱匿於人類世界,並非是懼怕人類,而是避免不必要的衝突,狼族和驅魔人都在虎視眈眈的望著我們,你竟如此輕易的暴露我們行蹤!”憤怒的凱恩斯一把揪起青年,冰冷修長的手指擠壓著頸動脈,指甲深陷入肌膚,掐得一片血肉模糊。他的獠牙閃爍寒冷的光芒,仿似要將一切撕碎。“你給血族帶來危難,依照血族戒律,殺無赦!”
血族最殘酷的死刑,賜予陽光的擁抱,任光芒灼燒每一寸肌膚,在璀璨之下化為灰燼,痛苦、華麗、淒美。能在嗜血的無數個黑暗歲月即將結束的最後一刻享受到日光洗禮,這是神的恩賜。
命人拖走不斷求饒的青年,凱恩斯對那具女屍不禁皺起眉頭,吸血鬼的結局是風吹即散的灰燼,人類卻不是。脖子上明顯的咬痕是個大麻煩,他下令割下她的頭顱,分開掩埋。就算不被狼族發現,引來警察也叫人苦惱。
凱恩斯回到血族的臨時根據地,那是一處荒涼的豪宅,大門口還拉起了寫著“NoNearing”的警戒線,園子裏淩亂不堪。這裏發生過滅門慘案,據說受害者的屍體被切成碎片埋在花園裏,凶手始終沒有抓到,受害者死不瞑目,導致整棟宅子陰魂不散。恐怖的傳言令人不敢接近,造就了這裏的寂靜與安寧,是熱愛清靜的血族最佳選擇。
經由千百年的進化,厭倦了爭鬥的血族不再是傳說中的吸血殺人魔,他們雖以人血為食,通過接吻或擁抱吸食血液,卻禁止取人性命,吸血鬼之吻幻化為一個熱烈到令人暈眩的深吻,不再有性命之憂。血族與人類如同兩條平行線,他們盡可能的與人類和平共處,隻求一襲生活空間,真正對他們構成威脅的隻剩下狼族,以及試圖消滅兩族的清道夫驅魔人。
“我的主人。”凱恩斯單膝跪地,施以皇家禮節。
站在他麵前的人是這一代的血族領袖——賽蒙,幾乎和黑夜混淆的黑發映襯他蒼白的皮膚,碧綠色的瞳孔透出陰冷的寒氣,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黑豹。
“找到他了嗎?”賽蒙的聲音裏沒有情感,冷淡至極。
“已查到行蹤,他去了中國。”凱恩斯依舊跪在地上,眼前的人是他的國王,無條件的臣服。
“中國?”賽蒙的聲音裏有一絲詫異,百年前他到過那個古老而美麗的國度,獨特的東方魅力令他癡迷,他甘願沉淪,甚至願意放棄王者權利,隻可惜……他很快抹去了自己不適當的回憶,冰冷的說道“讓他回來——算了,我親自去。”
“是,我的主人。”凱恩斯察覺到主人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默不作聲。
“退下吧。”賽蒙感覺有些疲憊,天際露出微白,到了入睡的時刻。
凱恩斯默默退出房間,賽蒙毫不留念的拉上落地窗簾,黑暗再次將他環繞。他聽見自己的喘息聲,因憤怒而紊亂的呼吸。
“愚蠢,你還在尋找那遙不可及的終生伴侶嗎?愚蠢至極!”他緊緊的拽住窗簾,指甲劃破掌心,血珠沿著窗簾畫出一條優美的曲線,他並不感覺疼痛,他的血液是冰冷的。
晨曦劃破天空,把碧綠的草地染得嫩黃,郊外的空氣很好,泥土的芬芳混著靡靡草香。青年慵懶的仰躺在草地上,頭枕著他的巨型愛犬。他看上去不過二十歲,陽光打在他略顯稚嫩的臉上時,他不禁揉揉眼皮,往愛犬的肚子下躲。他有一頭烏黑的頭發,留海長長的遮住了眼睛,濃黑的睫毛打下兩道陰影,右邊眉毛上有一道深肉色的疤痕,在發絲的遮掩下若隱若現。這是一張充滿活力的俊俏臉蛋,年輕奔放又張揚。身邊的愛犬十分乖巧的趴貼在地上,時不時的搖晃尾巴,黑黝黝的皮毛像是刷了油,散發著漂亮的光彩。
這時,寵物突然揚起了頭,全身肌肉緊繃。它沒有眼睛,聽覺與嗅覺異常敏銳,喉腔中壓著悶哼,充滿敵意的望向空蕩的草地。
“刻耳柏洛斯,別鬧。”青年揮手摸摸不安分的寵物,在它脖子後厚肉處捏了一把。
寵物依然不肯安靜,它的爪子陷入泥土,強而有力的四肢登時立了起來,它壓抑著吼叫,保持蓄勢待發的攻擊狀態。青年無奈的坐起身,打了個嗬欠,刻耳柏洛斯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如此仇恨和興奮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聞到了吸血鬼的味道。
不遠處出現一個少年的身影,他急速的向這邊奔跑過來,那速度是人類不具有的,手中還提著一包東西。少年的相貌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與青年幾分相似的五官,頭發卻是銀灰色,在略顯蒼老的發色映襯下,還是一副孩子氣的麵孔,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一副吃到糖果的滿足模樣。
“哥!”少年飛身一躍,縱身跳到青年跟前,還沒站穩,草葉上的濕滑露水卻令他摔了個結實,手上的包袱骨碌滾到一邊。“哎喲——”
青年撲哧笑了聲,刻耳柏洛斯再也按耐不住,撲向了滾落的包袱,一陣瘋狂的撕咬。外層包裹的布料被撕得粉碎,青年留意到裏麵裝的是顆濕漉漉的女人頭顱。
“啊啊,刻耳柏洛斯,別咬!”少年蹦起來,揉揉摔痛的屁股,想要和烈犬搶回東西,手臂卻被青年一把抓住。
“傻瓜,他會連你都咬的。”青年笑眯眯的看著他,“找到吸血鬼了?”
“不就在那!”少年指著被烈犬咬得不成形的頭顱,急得直跺腳,“哥,你快阻止它!”
青年卻不在意,把少年拉到身邊同自己坐下,“哪裏找到的?”
“被丟在河裏,飄了起來,絕對是吸血鬼幹的。”少年信心十足的說,發現有一部分頭顱已經被烈犬嚼碎吞食了,“哥,你倒是管管啊!”
“由它去吧,它會記下那隻吸血鬼的味道,比我們盲目的找尋有用得多。”青年又躺回去,若有所思的嘀咕道,“怎麼會突然屠殺人類呢?”他用手指摸摸下巴,吸血鬼已經多年不再殘害人類,這次怎麼會犯下如此失誤?就算他們不把狼族的威脅放眼裏,引起驅魔人的注意可也不是什麼好事。他是不太理解人血所帶給吸血鬼的那種致命誘惑力,狼族喜歡的是肉,吃不了人,還有豬牛羊等等可選擇。
“邪武,”他伸手摸摸少年的後頸,和剛才撫摸愛犬時的動作一致,“再這麼下去,我們會無聊死的,沒有吸血鬼,沒有戰鬥,隻能躺著長膘。”燁武是他的名字,身為狼族最優秀的戰士,在和平的年代卻毫無用武之地。他想起自己最崇敬的父親,令吸血鬼聞風喪膽的狼族戰神。
邪武抓抓自己腦袋,把銀色的頭發撥得亂糟糟,“要不我們去招惹驅魔人?”
“白癡。”燁武輕輕的拍了弟弟後腦一把,“現在人類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我們是快滅絕的珍稀物種,何必螳臂當車。”他又換作溫柔的力度撫摸弟弟,微笑道“吸血鬼就不同了。”
“哥,為什麼非要殺吸血鬼?”邪武露出疑惑的眼神。
燁武沒料到會有這種問題,望著弟弟純真的目光,他遲疑的搖了搖頭,“也許,因為我們是同一生存環境下的天敵。”他也不知道理由,如同不知道驅魔人為何要對他們兩個族群趕盡殺絕,或許他們隻是在為誰是暗夜的王者而拚搏,王者隻能有一個,他的使命便是證明狼族是最強者。
漆黑的地窖,身披亞麻色鬥篷的高大男人手舉著燭台,一步一步緩慢前行,微弱的燈光勉強照亮眼前的道路,將男人搖曳的影子拖長。外麵已是溫暖的白天,這裏卻永遠都是陰冷的黑夜,陽光永遠到達不了。地窖裏十分空曠,沒有任何擺設和裝飾,深處隻有一口黑色的棺材,男人站立在棺材前方,將燭台擱放在冰冷的地麵。
棺材麵上畫著血紅的十字架,仿佛隨時會滲出鮮血來。男人挽起袖腕,露出蒼白的手臂,他長而鋒利的指甲割向了自己的手腕,濃稠的黑紅色血液湧了出來。
一滴一滴,掉落地麵。
棺材裏發出了響動,棺木開始顫動,血紅的十字架開始融化,蠟燭瞬間熄滅了。
“醒來吧,我忠實的奴仆。”
男人如同念咒語般呼喚著內中的惡魔,嗜血的恐怖惡魔。
“以我的鮮血為代價,再次效忠於我吧,我的阿瑞斯。”
……
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