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一個人躺在床上，心裏沒有什麼雜亂，很快就睡著了。
    “冷如煙。”
    一個亦真亦幻，若有若無的飄渺聲音響起，呼喚著這個我早已經淡忘了的稱呼。
    我微微吃了一驚，連忙坐起身來。心裏突然害怕，難道來人認識我嗎？或者我的生命已經結束，是死亡的召喚嗎？
    眼前是一個紅衣女子，從頭飾到靴子都是鮮豔的紅色，她十分真實地站在我的麵前。
    “你好，我姓袁。”她友好地說道，聲音中帶有親切。
    很久以前吧，霜姐姐給我講過一個美麗的故事。故事裏，那個袁姓的姐姐是他們的救星，而眼前的這個女子跟故事裏的袁姐姐很像很像。我的心不禁砰砰跳起來，不知道她的前來是我的好運還是壞事。
    我說不出話，就那樣呆呆地看著她。
    “我是天庭的姻緣仙子。”她繼續補充道。
    我試著問道：“您就是幫助喬憐霜和擎浪天的‘袁姐姐’嗎？”
    她微微愣了一下，笑著說道：“她都告訴你了嗎？”
    我興奮地點點頭，迫不及待地對她一揖，說道：“如煙為情所苦，已近千年，不知能否求仙子指點一二？”
    “冷如煙，想必你已經知道，夢雨是你的前生。也就是說，你的前生就與白劍英，也就是雲蕭結下情緣。”
    “嗯！嗯！”我連忙點頭。我的淚水不禁滑落，很久沒有哭了……嗬，大概是忘了如何哭吧，我竟然不自然地抽泣著。
    “一直以來是仙子在幫我們嗎？”我問道。
    她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是你們前生之緣未了，所以那些情景才會在夢中重現，幫助你們繼續那未了之緣。”
    “仙子……”
    她打斷我的話，說道：“現在，你們的磨難已足了，該是得到幸福的時候了。”她笑著，笑得極美，紅紅的嘴唇和衣服簡直融為一體。
    我的淚水不斷地流下，我說不出任何話，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上天安排，如果你們的愛情能夠禁得住一千年的考驗，就恢複你的容貌。現在，我來是為了通知你，今天便是整整一千年的時間了。等到明日日出的時候，你臉上的腐皮會自動脫落，那時就是你們的重逢之日了。”
    她的聲音似真似幻，若有若無，在我聽來猶如天籟，悠悠動聽。
    淚水湧出，我極力地控製著抽泣，說不出一句話。
    “好了，我現在去告訴白劍英這個消息。”她說完，笑著轉身飄然而去了。
    “白劍揚英氣，江湖冷如煙，人間隻有愛最真！冷如煙，幸福來之不易，兀自珍惜！”
    聲音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很久，我隻是靜靜地哭泣，說不出一句話。終於，頭腦昏昏沉沉，就倒了下去。
    醒來時，天空中已經微微發亮，日出之時即將來到！
    我突然感到害怕極了，擔心那隻是一個夢，一個單純的夢而已。
    但我還是懷著忐忑的心情，變出一麵銅鏡，放在桌子上。
    再次坐在了鏡子前邊，我看到一個戴著麵具，一頭白發的女人。她已經老了嗎？不，她的心沒有老。隻要繼續修煉，她就不會死去。
    我顫抖著摘下麵具，一千年來首次麵對這張被腐蝕過的臉。幹枯的皮膚有如老樹皮般粗糙，紫黑色的顏色簡直慘不忍睹，隻剩下兩隻黑色的眼睛和蒼白的嘴唇，看上去突兀極了。我極力克製著自己的心情，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淚水泉湧般流下。
    一絲巨大的光亮從門外射入，太陽已經嶄露了她的笑臉。陽光照射在身上，暖暖的，舒服極了。
    我看到臉上的枯皮開始慢慢裂開，露出一絲絲的淡粉色。接著，裂縫繼續擴大，粉嫩的皮膚開始顯露出來。終於，大片的枯皮從臉上脫落下來，直到微微發粉色的新皮膚慢慢地把它們都代替了。嘴唇也恢複了鮮豔的紅色。
    激動的淚水流下，我的心都在顫抖，興奮得難以自製。我顫抖著伸出雙手，捧住左右的臉蛋，終於哭出聲來。
    這時，一聲仿佛來自天邊又近在身後的除我以外的抽泣聲從我身後傳來。一千年沒有聽到了，我對它還是那麼熟悉，仿佛從來不曾離去過。我一個激靈站起了身子。
    鏡子裏，我依稀地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站在門口，用溫柔的眼神深情款款地望著我。
    一身雪白的衣服，純潔不染的下擺隨風飄動著；他長著一頭和我一樣雪白的頭發，兩道劍眉讓他顯得英氣十足，下邊的黑眼睛飽含著似水的柔情，鼻梁高挺，嘴唇微微地顫動著，想說什麼又一言不發……
    我慢慢地轉過身子，時間仿佛靜止在他真正又出現在我眼前的這一刻，不再向前流動。一切化為了永恒。
    他的嘴角慢慢地勾起，露出一個微笑。
    “我還記得，你是如煙，愛我的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