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睜開時，早已被淚水模糊。窗外吹來一陣暖風，吹在我浸滿淚水的臉上，冷得厲害。我渾身顫抖，心裏難受得要命。我立刻站起身，換上另一身衣服：
    白色的長紗裙，拖著長長的裙擺，月光下閃著光芒；發飾，亮閃閃的，璀璨奪目。我，完全像一個公主。
    我偷偷地出了門。
    草原的夜晚，很美。漫天的星鬥，一閃一閃的。
    我到了素清宮。
    我隱去了身形，迷昏了幾個守衛，找了很久，終於探到了白劍英的住處。早知道這麼容易偷渡進來，我以前怎麼那麼傻！
    月光下，他睡得很熟。我第一次離近看他。
    他一臉英氣，卻還帶著些孩子的稚氣。白皙的皮膚，似乎更勝於我。我不禁笑了。
    “白劍揚英氣，江湖冷如煙，世間隻有愛最真！夢雨，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他夢中居然喊出了這句話！跟我夢中聽到的語氣都一模一樣。
    我心中立刻如波濤洶湧——難道他也做那個夢嗎？我們的前生，到底是什麼樣的？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白公子？白公子！”我小聲呼喚他。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我，就猛地坐了起來，向後挪了幾步，眼睛瞪得圓圓的。那樣子，跟我那天在木屋裏的樣子有點像。
    “冷如煙？你……！”他的聲音帶著萬分的意外，還有一點點驚恐，上下打量著我全新的衣著，可能有點不適應。
    “別叫！我投降！”我將雙臂舉起來，裂開嘴笑了笑。看到他還在發愣，就背過身去，開始發表我準備好了的話。
    “白公子，我這次是完全以‘朋友’的身份來邀請你出去的。你看，別說劍，我連一件暗器都沒帶。”我說著敞開雙臂，然後繼續說：“並且，我也沒有帶一個下人，完全是孤身一人。你的功力又比我強那麼多，所以，我現在簡直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啊！如果你不信任我，現在就叫人把我抓起來，然後殺了我。”我的語速慢了下來。我看著他，等著他的反應。
    他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我興奮起來，笑了，說道：“如果你信任我，就跟我出去啊！我帶你去一個絕對美的地方！”
    他看了我一會兒，皺了皺眉，就笑了，說道：“好吧，我就信你一次。”
    我高興極了，說道：“好啊，那我們快走！”
    他跟著我，一路駕著風，來到了那個曾經令我魂牽夢縈的地方。
    天已經很黑了，再美的景色也看不到了。於是，我取出我的靈丹，拋向天空。同時，白劍英看著靈丹升空，向後退了幾步。哈，大概是嚇到他了。看來，我的信譽太差了……
    頓時，這裏全部都亮了起來。
    這裏是一座小山丘，大概一畝的地方吧。綠色的地方不多，漫山遍野綻放著五彩繽紛的花朵。那些花朵的顏色各不相同，仿佛寶石一樣，閃爍著流光溢彩的光芒。花兒的高度都一般高，花盤都平平整整，所有的花仿佛一麵巨大的鏡子。月亮的影子映在花盤上，完完整整的。難道是這玉盤從天上墜下？
    我轉過身來，對白劍英笑著。
    他已經看呆了。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對於這裏的景色，還有我今夜所做的一切所感到的巨大意外。
    我這樣看著他。他的笑容異常的好看，月光般皎潔如玉。
    “冷姑娘。”他對我的稱呼第一次這樣客氣。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異樣，似乎是感動和疑惑的交織。也許，他還記得剛才的那個夢。
    “今天，你這是？”
    我突然感到一陣害怕。莫名的害怕。我不敢抬起眼睛看他。
    “白公子。我現在要跟你說一段話。”我鼓足勇氣，輕聲說到。
    “請講。”他微笑著。
    “白公子，我想說……”我在心裏給自己打氣，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喜歡你。”
    他的嘴唇瞬間張開了，表情似乎凝固了。我覺得，他現在是感動加懷疑的心情。
    我就這樣看著他。看著他。他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同樣看著我。
    夢中的那個場景再次浮現在我的眼前，那句話仍然是那樣蕩氣回腸。而我眼前的那個人，跟夢中的一模一樣。我的眼睛濕潤了。
    他的眼睛似乎也有些濕潤。
    我背過身去，顫抖著說道：“你的手上有劍。如果你和我的感受一樣，並且能夠摒棄前嫌，我可以……我可以跟你離開這裏，放棄一切。如果你還懷疑我，或者對我沒什麼感覺，那麼就當我自作多情，你現在就可以離開。明天，你還是素清宮的少主，我還是寒靈宮少主，我會忘了今夜。如果你已經堅信我是在騙你、害你，你可以一劍殺了我，我保證……我保證一動不動。”我說完低下頭去。
    眼睛裏的淚水不斷地湧出，我的整個麵部都已經濕潤。月光照在地上，又映在我的眼睛裏。是那麼冷。我怕。我不怕死，但我害怕他做出的決定。
    過了一會兒，隻聽到一陣亮劍的聲音。
    我的心似乎碎成了兩半，每一半都隨著這一陣聲音顫動著。我好像能聽到心髒跳動的聲音。我的全身似乎被凍住了，淚水更加洶湧。我抬起頭，望著天空，月亮圓圓的，亮亮的。
    如果那個夢展示的真的是我們的前世，那麼現在，他可能是要爽約了。而我依然遵守著那個約定。
    不，我沒什麼可怕的。如果我真的死在他手上，見了閻王，我也會問心無愧。
    劍的聲音沉重而緩慢地響著。我就那樣看著月亮。時間仿佛停滯了。
    “叮當！”我聽到一聲劍鞘落地的聲音和一個沉悶的聲音。
    隨後，有人在背後將我緊緊地摟住。
    我聽到抽泣的聲音，但不知道是他的抑或是我的。隻是隱約感覺到，淚水從我僵硬的臉龐滑落。
    “冷姑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簡直讓我無地自容！你知道嗎，從第一次見麵我就喜歡你！而我一個男人，竟然還不如一個女子，敢於表達自己的感情！”聲音是哭著笑的，顫抖得厲害。
    我轉身衝著他，雙臂抱住他，不再控製自己，大聲地哭起來。我發現，他將劍插在了地上。在我們這裏，這個動作代表愧疚。
    他同樣緊緊地摟著我。
    月光映在花盤上，亮閃閃的。我的眼前仿佛有無數個碎成片的月亮，一閃一閃的。
    也許今天晚上我做的有些過了吧，不過我不後悔。我才不管什麼世仇，那是上一代的事，不應該算在我們的頭上。他不是壞人，我也不是。所以，我做的，不是壞事。我隻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