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惜曉生性膽怯，我隻有讓他貼身服侍我的起居，也省卻了我自己的麻煩。
    “惜曉，抬起頭來。你又長的不醜，不需要這樣。人人都是一樣的。沒有卑賤之分。不要把自己當成下等人。”我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去掰他的下巴。
    惜曉青澀稚嫩的臉上飛起片片紅雲。
    啊，好可愛呀。
    我忍不住用手去捏捏。
    惜曉一臉想躲又不敢躲的模樣，讓我的施虐欲大增。
    “小……小姐……”惜曉突然定定的看著前方，怯怯的叫喚我。
    “嗯？”我抬頭向前望去，然後整個人頓在那裏。
    在我麵前的是一個亭亭玉立的人，有著一張妖冶嫵媚的臉。
    我牽起惜曉的手，大大方方走到妖然跟前，“好久不見了。”
    妖然撫過自己的長發，露出媚笑，“的確。看來，嫣然現在過的很好。”
    我笑著點頭，“是啊。拋卻了某些羈絆，我過的開心多了。”
    惜曉低著頭，像是不敢正視妖然。
    這孩子，到底是怕生，還是敏感呢？
    我把惜曉往前帶了帶，“這是惜曉，前些日子買來的孩子。惜曉，這是妖然，我哥哥。”
    我在說“哥哥”二字的時候，自己都為那再自然不過的語氣感到驚訝。
    惜曉迅速抬頭看他一眼，又低下頭去，“顏公子好。”
    妖然上前一步，單手勾起他的下顎，“長的不錯。多大了？”
    惜曉僵在那裏動也不敢動。
    我揮去妖然的手，把惜曉護在身後，“十五。”
    妖然的手停頓在半空。不知是因為我的話，還是因為我的行為，他怔怔發愣。
    我拍拍身邊的惜曉，“你先回房吧。”
    惜曉點點頭，很快就走遠了。
    嗬，逃跑的技術倒不差。
    我收起笑臉，正色麵對妖然，“你還有事麼？”
    妖然一手撫上我的臉龐，“嫣然，真那麼絕情？”
    他是驕傲的。就算被心愛的人傷害，依然可以這樣挺立在我麵前。
    這就是我愛上的男人啊。
    “這並非絕情與否的問題。而是我已經沒有情了。”我扯開一抹輕微的譏笑。
    妖然垂頭輕笑，“沒有情？那麼那個孩子呢？”
    我挑起眉，“他與你可沒有關係。我不過是看他可憐，想要幫他一把。”
    “嫣然，你真的長大了。”妖然兩手捧住我的臉，向我靠近。
    我沒有躲，也沒有掙紮，微微一笑，“是麼。可惜這身體依然是個小娃兒啊。比起‘身經百戰’的顏公子，可真的是無地自容。”
    妖然的動作在一刹那停止了。
    我輕笑出聲，“怎麼？我說的不對麼？妖然的‘包容’可讓我覺得自愧不如。應該怎麼說呢？啊……你這是叫……來者不拒？還是……饑不擇食？”
    妖然收回了手，以陌生的眼光打量我。
    我對他欠了欠身，“抱歉，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像妖然你，整日閑適，還可以打打野食。”
    啊……我怎麼說得出這樣粗俗諷刺的話來？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妖然一時之間回不過神來。
    我趁他還在發愣的當口逃之夭夭。
    嗬嗬，終於打敗他了！
    咳咳，高興這個做什麼。妖然一定覺得很受傷吧。
    唉唉，以後要安慰他，我該付出更多的心力了吧？
    我回到房裏，看到惜曉站在一邊發呆。
    “惜曉？你站著做什麼？為什麼不坐下來？”
    惜曉像被驚醒一般，“啊，我……我是下人……”
    我過去敲他的腦袋，“什麼下人？跟你說過了，人與人之間是沒有貴賤之分的。下次再這樣說，小心我揍你。”
    惜曉連忙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你覺得妖然怎麼樣？”我坐下來，倒了杯茶，悠哉悠哉的問。
    惜曉一愣，“啊？”
    “啊什麼啊。問你話呢。”我忍不住瞪他一眼。
    “很漂亮。”惜曉老實的說。
    我撇撇嘴，“我知道。我是說，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很……高貴。”
    惜曉的話讓我的手停在原地，“很高貴？”
    惜曉茫然的看著我，“是啊。被他看著，覺得很有壓迫感。”
    是麼……
    和他在一起久了，我都快要忘了，他是個皇子啊。他身上應有的皇族威嚴。
    皇子啊……母親……報仇……
    該是時候了吧？我也不想等太久了。
    我站起身時，有人從門口探過頭來，“小姐，有人找。”
    “知道了。”
    我整整衣服，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惜曉，“你回自己房裏休息去吧。”
    惜曉點點頭，“好。”
    我整理好之後下樓，看到雲萱往向我走來。
    她來我這裏來的倒是很勤快嘛。
    但是我注意到，雲萱身邊帶著一個人。
    不是雲淺。
    那是一個纖瘦的男子。
    麵容平凡，但氣質絕對不平凡。
    轉眼間他們已經走到我麵前。
    “萱姐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我看他們的神色，該是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談吧？
    我把他們引入我的房間。
    雲萱微微笑著，“隻不過讓你見一個人，知道些事情。”
    那個男子坐在我對麵，他渾身被冷冽的氣息包圍，令人不敢靠近。
    男子一襲白衫，麵無表情，如同冰雕的一般。
    那張臉的顏色和他頸部的顏色有些不和諧。
    易容了麼？
    我笑了笑，“那麼這位是……”
    男子舉手打斷想要說話的雲萱，波瀾不驚的眼睛對著我。
    我心猛地一驚。
    我的天。這些人怎麼都一副嚇死人不償命的樣子？
    這男子有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麵對這樣的眼眸，使人無法說謊，甚至不敢直視。
    雖瘦，但絕對不弱。
    高高在上……
    我呼了口氣，“這位公子有何見教？”
    “你可知道你和顏妖然的關係？”白衣男子說話沒有抑揚頓挫，依舊是麵無表情。
    我蹙起眉，“我和妖然的關係？不是兄妹麼？”
    “這一世的確是兄妹。但你們前世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男子十分平靜的說著令人費解的話。
    若是以前，我是不信鬼神之說。但是現在我都死過兩次，還去了二十一世紀轉了一圈。說不信那就太假了。
    “公子這話實在匪夷所思。前世的關係？”我掛著溫和的笑看著他。
    男子隻是靜靜的看著我，“不用裝傻。你的生死早已違逆天命。況且還穿越了時空。你隻不過是去了你的下一世而已。”
    我眯起眼，他到底是什麼人？真能料事如神？雲萱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那麼我的前世和妖然到底發生過什麼？”雖然有滿肚子的疑惑，這個問題卻是最主要的。
    “前世的顏妖然是修行九百多年的牡丹花妖。”男子麵不改色心不跳的說。
    他的話讓我實實在在愣在當場。
    什麼？！他說的是哪國語言？我怎麼聽不懂？
    “然後呢？”
    “本來修行千年既可成仙。卻因為一個情字毀去千年修為，還落入了輪回道。”
    我忍不住吞了吞唾沫。有點嚇人耶。
    “他愛上了什麼人麼？”
    “隻不過是一株小草。吸取他身上的靈氣成精。他為了救那株小草，耗盡修為。”
    這到底是什麼故事啊……
    話說，他的意思是，我就是那株草來著麼？
    我前世就是這種東西？
    “那時候有一個女仙看上了花妖，卻沒想到花和草會日久生情。她因為嫉妒斬去那株草。後來小草複活之後，卻為了花妖而殉情了。”雲萱把男子未說的話補充完。
    啊……這都什麼和什麼呀？
    “女仙犯了戒條，也被下貶為人。但依舊享盡富貴，並阻撓兩人的感情。”雲萱淡淡一笑，無聲勝有聲。
    我明白了。
    要是他們說的話都是真的。那我和上官鳳瑤就是宿敵，而且隻能存在一個。
    “其實我不明白。為何妖然犧牲性命來救你，你卻不珍惜，竟然自己斷送了。”雲萱直勾勾的看著我。
    我笑了笑，“萱姐沒有為一個人付出過感情吧。也許每個人的做法不同。但是，他想讓我活著，是因為他愛我，他珍惜我。而我殉情，是因為我不能救他性命。可是沒有了心愛的人，活著，不是比死還要痛苦麼？他為我如此。我怎不能為他犧牲？隻要和他在一起，是仙是妖還是人，不都一樣麼？”
    雲萱失神的想著什麼。
    男子看向我，“你的封印可以解除了。”
    “什麼封印？”我立刻問道。
    “你之所以保持這副相貌，是因為上官鳳瑤施行巫術令你生死換魂。”男子解釋道。
    我抿著唇，有些躊躇，“你可以幫我？”
    男子點頭，伸手指向我的眉心。
    身體裏流過一絲暖意，似乎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似的。
    我真的……長大了麼？
    男子收回手，站起身，“我們該走了。”
    雲萱回過神，朝我點點頭，“是啊，我們該走了。”
    我送他們到門口，“萱姐有空常來啊。”
    雲萱微笑，“我會的。”
    男子向前走著，惜曉正好往我這邊來。
    他們擦肩而過。惜曉回頭看他一眼。男子卻沒有絲毫停歇的走著。
    惜曉朝我招手，我笑著回應他。
    有些事情不得不想。
    那個男子說的話，若是常人聽了，一定以為他精神有問題。
    但是我卻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
    他不像是會說謊的人。況且他還有雙那麼澄澈的眼眸。
    他說的是真話。那麼我欠妖然的就太多太多了。
    妖然他……知不知道我們前世的事情？
    他和雲萱曾經一起練武，有些事情該比我清楚吧。
    妖然心裏又是怎麼打算的呢？
    還有雲萱對那個男子的態度……
    以她心高氣傲的個性來講，竟然會對那個其貌不揚的男子必恭必敬。太匪夷所思了。
    那個男子到底是什麼人？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等等……
    占卜？算卦？通曉玄黃之術？那麼他……不就是巫家的人？
    雲萱說除了顏家和雲家就沒有其他人了。一定是假的。
    巫家有活口。水家也一定有。
    妖然……我該怎麼麵對他？
    我到底該不該和他複合呢？
    我之前傷他太深，現在我已經沒有臉去要求他的原諒。
    意氣用事啊。
    呃，還有，他是花？我是草？倒過來了吧？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啊……怎麼那麼麻煩啊。
    能帶著妖然私奔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