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金鼓向長安  第七十二章 驚豔出場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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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先聲奪人……
    ——林秋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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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吹動了湖麵的浮燈,光影明滅,卻也遮掩不了白色閃光一般的鶴影。
    仙鶴振翅,無數柔軟的白色羽毛伴隨著一聲鶴唳紛紛飄落。
    白鶴是林秋芷吵醒的。
    用“不許妨礙行動”為由趕走烏鳳,林秋芷隨即找到白鶴,用暴力手段迅速將之製服並拖到一片竹林之中,可憐那鶴不僅身上被黑布條兒捆得緊緊的,連利喙尖爪也同樣綁了個動彈不得。
    綁鶴身用的是要帶,爪喙用的是蒙麵巾——由於蒙麵巾數量不足的原因仙鶴大人不得不略為屈就把腦袋低垂在腳麵——好容易不必通過蒙麵巾呼吸的林秋芷卻擔心自己自己的臉在暗夜中太過顯眼,隻得順手摸了一把泥土暫時糊在臉上,邊糊邊歎:
    畢竟烏鳳那女人剛剛出去,誰知道會不會驚動侍衛……要是換個心狠的,剛剛就該把烏鳳幹掉再毀屍滅跡……
    好吧,該死的同情心……
    手上泥土清理幹淨,林秋芷小心翼翼地把外袍脫掉,使之仍然黑麵向外,然後兩袖翻向裏,理理整齊纏在頸上,用以遮住夜行衣特立獨行的白色衣領。
    一旁的白鶴不舒服地掙紮了一下,林秋芷看也不看一眼,百忙之中一指戳去,立即讓它安靜了下來。
    足上的黑布袋被解鬆,走起路來雖有些不甚爽利卻也無可奈何,若不如此,為露出裏麵的白靴而拽掉布袋時萬一一個不小心連靴子一起扯下,豈不成了大笑話?
    最後,理理頭發,緊緊夜行衣,林秋芷給那白鶴解開爪上的蒙麵巾,塞進懷中,待那鶴掙紮站起,便一手緊緊握住起脖頸,防其亂叫。那白鶴掙紮不動又叫不出,除任由林秋芷擺弄之外倒也別無他法。
    鶴身上的腰帶是最後解下來的,雙翅得了自由的白鶴扭扭脖子,驚喜發現脖子也得解脫,一時興奮之下,也不管那黑影為何對自己又打又捆——當然以它的腦子大約也想不明白——歡叫一聲振翅起飛。
    然而,就在它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危險之時,頸上的一股大力宣告了它美夢的終結。
    歡叫變成了悲鳴,白鶴隻得順著那大力調轉的方向,向燈火通明的湖心飛去。
    白鶴鳴聲響過,幾片白白的羽毛飄然落在水麵,蕩起細小的波紋,而更多的白羽,正自飄飄下落。
    年輕的皇帝尚在不解,便聽一人高聲道:“五鶴西北來,飛飛淩太清。我林秋芷既非仙人,一鶴足矣。”
    隨著他的話音,一人白衣勝雪衣帶飄飄,便從半空悠然而下,落在水閣外麵的一盞浮燈上。
    自半空落下蕩起的風讓那浮燈明明滅滅,光芒閃爍不定,映得那人隨風而動的烏發白衣亦有恍惚之感。
    白鶴落羽有些尚未觸水,被他激起的風一吹,更向四方飄去。
    來人衣袖束緊,然而一揮手之下,卻似激起了柔和的風,吸引飄飛的白羽向他而去。
    平平伸手,一片白羽便打著旋兒入了他掌心。
    拈起那片鶴羽,來人微微側身,將臉正對水閣,頓時引起一片抽氣之聲。
    他的側影已然能令水閣中諸多宮女心醉,此時將正臉示人,更是迷得諸宮女不知東南西北。
    神仙中人。
    心裏冒出這四個字的不僅僅是宮女而已,一幹侍衛內監,甚至年輕的皇帝也不由自主地這樣想。
    鬆散束著的長發,簡單的白衣,神祈般的英俊麵容,高貴除塵的淺笑。
    若非神祇,誰能有這般姿態?
    來人的目光淡淡掃過眾人,引得眾人心裏都是一突。
    那般清冽的目光,讓人想起寒冷的夜晚,那僅閃爍著星芒的夜空。
    那樣透明,卻令人怎也看不透,那樣簡單,卻讓人隻覺變幻莫測、目眩神迷。
    神人般的白衣客笑意更深,卻笑得無比淡漠,仿佛麵前的一切不過是微塵。
    他的目光落在那片白羽上,右手微鬆,變拈為托,緩緩抬高,眾人目光不由也追著那白羽,秋夜的風終是帶走了羽毛,待它消失在視線之中,眾人才發現,那白衣客不知何時已步上了水閣。
    一幹侍衛想起自己的職責,伸臂便要攔他,不想那人明明隻是一抬步卻是行出一丈之外,怎也攔不住。
    侍衛們的混亂沒有影響到那白衣客,他仍然麵色平靜,目光清冽。
    走到水閣最上一層,皇帝與袁業所在之處時,他忽地止步,向一旁侍巾捧箸的小宮女綻開溫和的笑容。
    小宮女兩手一個不穩,手中雪白的絲巾便離了她手,眼見便要落地。
    小宮女臉色頓時煞白,想起宮裏嚴格的規矩和一旦犯錯就要麵對的重罰,單薄的身子竟微微顫抖起來。
    而絲巾並沒有落地。
    一隻顏色與那絲巾頗相近的手捉住了它。
    小宮女睜大了眼睛,驚訝得忘記了害怕,那絲巾既薄又輕,適才隨風已飄出丈許,如何在這白衣客一伸手之下便飛了回來?
    驚訝無比的目光由四麵八方射了過來,而那白衣客卻隻是用絲巾在額上輕輕擦過一下,便送回給小宮女,並說了一句:“多謝。”
    小宮女登時滿麵通紅。
    其餘諸宮女望向那小宮女的目光中頓時多了幾分羨慕,而再看白衣客,他們的目光簡直稱得上崇拜和迷戀。
    連……連陛下也被他比下去了啊……
    諸女心中都湧起了這“大不敬”的念頭。
    雖然是皇帝,這閣中的天下之主也畢竟還年輕,對於某些事情是十分不甘認輸的。
    尤其是在他的人被別人盡數迷倒時。
    ——通常情況下,這種不甘的心情被稱為小孩子心性,或者說,某個年輕人單方麵的……意氣之爭。
    然而,若這年輕人知道對麵的白衣客心裏在想什麼的話,他還會有這種情緒嗎?
    一定不會。
    因為林秋芷用絲巾拭去的是密密麻麻一層汗珠。
    冷汗。
    他心裏想的是:
    ……好險好險,剛剛差點就把臉上的那層泥灰給忘了啊!
    其實林秋芷那讓人驚為天人的出場並沒有多麼神奇。
    某個人蜷起身體伏在白鶴的背上,並指揮那白鶴飛向水閣,由於仙鶴白羽過於招眼而他一身黑布夜行衣又不反光,眾人也就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在白鶴飛到水閣正上方時,他抬足在白鶴身上一點,運氣輕功直躍上半空。就這麼短的功夫還沒閑著,還得把足上的黑布袋扯下來藏進懷中,再將頸上圍的外袍抖開,白麵向外穿在身上。
    此時,他恰恰躍在最高處。
    在最高處翻了個身使外袍完全舒展開,並在下落過程中係好本就縫在白麵的衣帶,束袖抹臉吟詩,隻在不足一息的功夫之間。
    在漫天飛舞的鶴羽中擇而踏之,減緩下墜之勢,好歹控製住了身體,又穩又準地落在浮燈上。
    至於鶴羽……
    之所以鳴叫一聲之後才開始落羽,就是因為武林盟主大人在白鶴脖頸兩翼處胡亂拔了幾把毛啊……
    想起白鶴的悲鳴,林秋芷不厚道地在心裏說:“沒關係這裏反正是皇宮,吃得好睡得好,幾把毛而已……很快就會長回來的……”
    年輕的皇帝將林秋芷的華麗出場和對諸宮女的“勾引”行為視作了挑釁,但身為帝王,他心裏再怎麼不服輸也不能就地暴跳如雷。
    帝王的風度啊……
    他對那白衣客微微一笑:“林盟主。”
    林秋芷頷首,卻並不答話。
    微弱的抽氣聲又是四起。
    諸宮女益發崇拜這被稱為“林盟主”的白衣客。
    他……他不怕陛下?
    皇帝心裏越來越不爽,偏頭恨恨一咬牙。
    剛剛林秋芷向上走時,他瞪了袁業一眼,而對方立即低聲告訴他:“外宮無異。”
    外宮無異……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這個人穿著如此招眼的衣服闖進禦花園?還從半空落下來?
    他到底怎麼進來的?!
    哼……要說挑釁的話,這才是真正的挑釁吧!
    一掃原本的放鬆,晉楚鶄微微挺直了背脊,唇角勾起高貴的笑容,慢慢抬起頭來——身為帝王,哪怕是在無人可見的地方,他也決不能輸在氣勢。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子相對而立,本應是如畫一般的場景,而水閣中卻不知為何,有種莫名沉重的氣氛在蔓延。
    在兩人對視的那一刻,山雨欲來的氣氛如同烏雲,沉沉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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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鶴西北來,飛飛淩太清。
    仙人綠雲上,自道安期名。
    兩兩白玉童,雙吹紫鸞笙。
    去影忽不見,回風送天聲。
    我欲一問之(一作舉首遠望之),飄然若流星。
    願餐金光草,壽與天齊傾。
    ——李白古風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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