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金鼓向長安  第六十七章 惡整新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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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攜白首也好,別的什麼也罷,隻要想去做,也都是很簡單的事情罷了。
    ——秦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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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薷將目光投向好友風破——他不指望師姐薑姮在其他人都發瘋的時候還能保持正常——可是,為什麼那棺材臉會是那種表情?
    這是在……忍笑嗎?
    小青蘿這又是什麼表情?
    氣瘋了?
    風破……居然努力忍著笑給氣瘋了的小青蘿按著太陽穴?
    ……
    明白了,他們沒有瘋,是我秦薷瘋了……
    “相公是高興瘋的吧?”
    聞言,秦薷驚訝地望向阿笙,卻忘了隔著紅蓋頭的阿笙根本看不見他的表情。
    然而阿笙卻像是知道他的驚訝:“相公都說出來了。”
    “……呃……太吃驚而已。”秦薷掃了眾人一眼,發現除了幾個持重的前輩——墨家哥倆出外——就隻有齊仲彥、林秋芷和冷著臉的小青蘿沒有小,“喂,他們都在笑什麼?”
    林秋芷及眾人聽見問話聲,都把目光投向門口,發現一對新人和臨時拉來湊數的喜娘等人都在門外怔怔站著,一時間,尷尬的咳嗽、幹笑聲取代了狂笑。
    “啊。”在場眾人中隻有林秋芷神色最為自然,聽見秦薷問自己,想了想才很認真地道,“高興吧,大喜的日子當然要笑,嗬嗬……嘿嘿嘿……”
    秦薷自然不相信這番鬼話,而眾人聽見這句話卻是又有人噴笑出聲,搞得門外眾人莫名其妙。
    林秋芷傻樂半天,終於想起自己此時的職責,清清嗓子,大聲道:“新——人——到——”
    眾人回過神來,想起門外站著的才是正角兒,於是乎目光都望向一對新人,仍有人笑,這一次,卻不是因為林秋芷故意拖出的古怪長腔。
    秦薷沒有牽什麼紅綢,而是直接握住了阿笙的手,仿佛理所當然一般。
    紅紅的蓋頭下,阿笙彎起嘴唇,默默笑了。
    她喜歡的人,她愛的人,在那麼多人麵前握住了她的手——她一直所想要的並不多,隻是這樣而已。
    聽阿爺說過他的阿姐,那傳奇的梅花劍,她想,那轟轟烈烈活過的女子,一生所求也並不多,隻是一個人的愛而已。
    傳奇的梅花劍所不能得的,如今她得到了。
    這難道,還不足以讓她滿足嗎?
    秦薷握著阿笙的手,向喜堂內邁步走去。
    少女快樂地隨著他的步子向前,身上未曾摘去的銀飾叮當作響,讓他覺得身邊的一切都有些異樣的不真實感。
    曾幾何時,他有過這樣的夢。
    牽著他喜歡的女孩子的手,就這樣走一生。
    而夢醒時,灑脫的他,為人爽快的他,隻是遙遙望著初戀的女孩子,不敢近前一步——一直,一直,到夢碎了。
    如今,他終於在夢境之外,選擇了伸手和去愛,而不是畏縮和閃躲。
    林秋芷喊了一句什麼,兩人卻都沒有聽清。
    但,那一聲長吟沒有了玩笑和遊戲的意味,出乎意料地有幾分高亮悠長。
    她想起小時候,寨子裏的姐姐們找到心愛的人時,會向苗山的申明祈求賜福——不是賜福給她們的愛情,而是賜福給她們愛的人。
    她知道,在自己重生的一刻,那隻小小荷包中的福蠱便也複蘇,它將為她佑護她愛的人,直到他歸於神明身邊。
    她也知道——雖然過去她以為自己失去了這樣的機會——在那一日,她也會陪著他,一起走。
    前路上有什麼她絲毫不在乎,她在乎的隻是握住她手的那個人,哪怕是重入輪回,我也要在你身邊,守著你,愛著你,不猶豫,不回頭。
    秦薷的手突然緊了緊。
    明明握住了,他卻突然開始莫名地擔心,怕眼前的一切仍然是夢。
    手心的溫度令他心安。
    他不由失笑,笑自己原來也有這麼傻的時候。
    不會丟的,他的幸福。
    向前走一步,便是距那些膽怯閃躲遠一步,未來很長很長,長得沒有盡頭,他還有很多時間去愛,他的愛如他的未來,沒有盡頭。
    忽而低聲念道: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身旁的少女偏偏頭,身上的銀飾又是一陣叮當作響:“靈會白頭嗎?”
    “啊……大概不會。”
    “那就不符合這句詩了吧……”
    “有什麼關係,這樣就不用怕白首之後的分離了嘛……”
    “哎?”
    “普通人的話,總會有一個先入輪回吧。”
    “那我們……會一起咯?”
    “是,一起,一直一起。”
    兩人聲音雖輕,卻又怎能逃得過在場眾人之耳?
    聽了這樣的話,眾人隻是微笑——笑得會心。
    齊仲彥看著秦薷與那他並不認識的苗人少女向前一步步走著,忽地就有一種感慨:看別人幸福,也是一種幸福。
    季琅嬛的微笑比平日都要溫和——天地為證約為婚姻,自此與對方再不分離……其實,他也不是不希望有這樣一個人,陪自己,一直走過一生。
    薑姮看著師弟臉上與平時不同的笑容——那個,該是叫做溫柔吧?
    她這個當姐姐的,終於看到自己的兩個師弟都得到了幸福,雖然途中有些意外曲折,不過……她也該滿足了吧……
    風破想起與好友一同長大的種種。
    稚子,孩童,少年,因為那些兩個人一起走過的日子,他們知道對方有多怕孤單。
    如今,在這樣一個不同的世界,他們終於能夠向過去告別。
    或許命運對我們不乏玩弄,卻終究,賜下了我們渴望的一切,不再有拋棄,不再有遺忘,我們不會再畏懼不會再小心翼翼。
    皎皎明月,他們終於還是掬在手中……
    青蘿因林秋芷而冷下來的臉上又有了笑容。
    狐狸總算修成正果了,阿笙也總算實現了她的夢。
    一切都會好的,魘魔又怎樣,即便是他,也無法奪走我們的幸福。
    我們活著,愛著,一切都會變,但此時此刻的心情,對自己,對我們愛的人的心情,永遠不會。
    她忽然摟住風破的左臂,腦袋在上麵蹭蹭,換得頭頂上被某快木頭不輕不重地一敲。
    她笑笑,抬手踮腳,趁眾人都沒有注意,在風破頰上輕輕一吻。
    有一天,她大概也會跟這塊木頭手牽著手,一起走進喜堂吧?
    林秋芷又高聲地、吟詩一般道:“一拜天地——”
    雙雙拜倒的兩人,緊握的手還是沒有分開。
    “二拜高堂——”
    高堂不在,兩人向南拜了拜,想著身在南疆的老人。
    “夫妻對拜——”
    周圍突然響起可疑的“嗤嗤”的笑聲,不明所以的阿笙向秦薷偏偏頭,竟然隻聽到了一聲幹笑。
    對拜……錦墊擺得這麼近,就是為了這種原因?
    無奈,誰叫他秦薷從來沒注意過這裏的成親禮呢……就算被整了,那也是活該啊活該……
    算了,不就是碰一下麼……
    秦薷沒太在意的“碰一下”並沒有他所想象的那麼容易,也沒有偷笑的幾人以為的那麼容易。
    熟悉過程的某些人在兩個錦墊上分別係了一根細長透明而又無比堅韌的烏冰蠶絲,絲線的另一端卻綁在喜堂正中香案的兩腿上,待新人麵對麵拜倒之時,抬腳在絲線上一勾……
    會怎樣呢?
    如果兩個人力氣小,沒什麼,或許這兩人還會自己絆倒。
    可是如果兩人力氣夠大,那麼膝蓋剛觸及錦墊的一對新人就會在錦墊向各自身後後滑出的瞬間——向前撲倒。
    於是……
    ……沒有於是。
    設想當然是不錯的,但問題在於,準備了“陰謀”的兩人沒能找到合適的人來試一試。
    為什麼?
    拜堂的不是“人”,而是這裏“獨二無三”的靈呀……
    感到錦墊有異的二靈同時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雙手撐地,向後躍起。
    然而拉錦墊的兩人又怎會輕易放過?錦墊去勢漸緩,終停在二靈欲落腳處,並在他們落下的瞬間猛地一動。
    身形由於失去了“肉體”而格外輕盈的二靈立即如陰謀者預期的一般向前撲去,同時各發出一聲短暫的驚呼。
    可惜,這之後的一切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所謂靈,是指將肉體消滅轉化為巨大靈力而存在的生命,除了人,什麼馬靈犬靈鳥靈甚至花靈也曾經很常見,可惜,隨著三聖棄世以及迦蘭“神話時代”的華麗結束,諸靈逐漸消失於兩界及魘城。
    照這說法,秦薷、阿笙便是當世唯二的靈。
    靈不畏懼一般的刀劍攻擊,他們可以輕易將自己用靈力凝聚成的、如肉身一般的形體散開,讓刀劍穿過再重新凝聚。
    同樣道理,靈也不怕撞人,隻怕“撞靈”。
    靈的身體無比輕盈動作無比迅捷,幾乎可以與聲甚至與光追逐。
    所以,秦薷和阿笙在低頭向前撲倒並想起對方的存在時,能夠迅速調整動作向後仰上一下。
    ——也就隻是一下而已。
    由於二靈都隻是剛完成化生,對完全正常的靈的狀態尚且不太適應,這後仰的動作也就慢了一丁點。
    人說一失足成千古恨,這一丁點雖遠沒有那麼嚴重,卻也讓二靈很是痛苦了一下。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
    眾人隻看見錦墊向兩邊滑動隨即一對新人便躍起,然後又一次向中間撲去,“砰”地頭撞頭碰在了一起。
    阿笙還好,秦薷的腦袋卻因為新娘的頭飾而重創。
    眼見新郎悶哼一聲幾乎脫力趴倒在地,眾人齊齊吸一口涼氣。
    ……真疼啊……
    不過……
    下意識地向兩邊看去,卻見青蘿和林月螢各自一臉愕然地望著那對新人,神情怎麼看也不似作偽。
    ……咦?莫非有人用了靈術?
    目光移向薑姮,可這位侍燈大人也已經呆愣當地。
    怪了……總不會是齊仲彥吧!
    那……到底是誰呢?
    以新郎新娘頭上各起一個包為結局的拜堂就此結束於混亂。
    林秋芷眨眨眼睛,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地高聲道:“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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