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誰惹雨纏綿 第二十五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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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見或者看不見的地方你們可以盡情表演……我所要做的,隻是找出破綻。
——齊仲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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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眾鄉紳富豪中,看五人不順眼者甚多——你一介優伶能在旁奏樂就已經是榮耀了,居然膽敢上席?上席也就罷了,在個末席給你個位子也是莫大榮耀,可是……你們不僅到上席坐下竟然還如此傲慢無禮?!齊大人的話那都是客氣,你們要是有點眼色就該哼……賤民,就是欠教訓!
於是心中不服出言嗆聲的人就這麼出現了。
“敢問五位,是從何處來到蘇州?蘇州絲竹之妙已是甲於天下,五位竟敢前來挑戰,想必……也是有些真才實學的吧?”
五人中,林秋芷抬起眼皮幹巴巴說了一句“不敢”便重新歸於沉默,而其餘四人連眼光也未曾分給對方半個,隻讓那人胸口一陣悶堵,尷尬在那處不知如何是好。
齊仲彥眼中閃著諷刺的微芒,卻“好心”地替那人解圍道:“高兄一曲《塞上》,自然非是尋常樂師所能及,故說百工也得異人其中,高兄等幾位,向來就在異人之列。”
那人聞言,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不再說話。
齊仲彥看看莫鳶飛,重又開口:“莫將軍聽高兄一曲,想是深有感觸?”
莫鳶飛舉杯笑道:“戍邊多年,即便是在邊塞,也未曾聽得如此壯曲。”
“哦?”齊仲彥“好奇”地睜大眼睛,“下官卻無此等耳福,隻是聽人說到那一曲絕妙無雙,如今聽將軍如此評價,想來,高兄琵琶之技,倒是無人敵得了。”
莫鳶飛在聽到齊仲彥那句“無此等耳福”時麵色一僵,掩飾般地仰頭飲盡杯中酒,再低頭時,神色又已恢複正常,看向齊仲彥,道:“齊大人說話也帶了武將之氣了,看來,我這等粗人還是離大人這般雅士遠些的好,否則齊大人近墨者黑,怕是有人要責怪本將荼毒棟梁了。”
“將軍說笑。”目光轉向“高漸離”,齊仲彥用懇切的口吻道,“不知高兄,可願獻技?”
林秋芷等聞言麵上淡然無波,心裏卻還是一凜:果然來了!
季琅嬛向林秋芷溫文笑道:“是齊大人要聽,那自然是……”
“不彈!”
林秋芷再次幹巴巴吐出兩字,被打斷的季琅嬛不以為忤,接著道:“自然是要等到宴樂已畢,方才聽得。”
“原來如此。”齊仲彥垂下目光,不顧滿場賓客因“高漸離”的拒絕而露出的或吃驚或惱怒的表情,低低笑出聲來,“嗬嗬,這倒是是下官的不是……如此壯曲,安能在此時欣賞。也罷,若下官有幸,他日當於塞北領教高兄此曲。”
林秋芷心裏微動,臉上卻隱約露出幾分得意神色,口中全無誠意地道了一句“不敢。”
“如此良辰美景卻無絲竹,還是美中不足。”一名賓客開口道,“聽說紅拂姑娘今日遍賞姑蘇名姬歌喉,不知以為如何?”
季琅嬛認出此人是對白日歌女碧水百般奉承的當地富豪,不由好笑——那碧水告狀倒是很快,這才幾個時辰,便已說動情人來為她出氣。
齊仲彥自然更認得那人,對那人與碧水之事自然也更清楚——最初在這五人未到時便開口譏刺,如今見麵更是忍不得了麼?心裏想著,便也不由發笑。
青蘿倒是淡定,看也不看那人,冷冷道:“俗樂。”
那富豪也是姑蘇名門出身,連一州之長也多少要賣個麵子給他,幾時受人無視過?何況對方還是“一介優伶”,下九流之人而已,自是怒意更勝——倒是沒想想自己也是在為“下九流”之人出氣,可見色心使人智昏——強壓怒火,冷言道:“那麼想必姑娘是個中翹楚,能歌雅樂的了?”
青蘿麵不改色心不跳用理直氣壯的語調來了一句:“不會。”
此言一出,滿座驚奇。
不會?!她說她不會?!
她用毒液一般的言辭把蘇州城有名的歌女樂姬諷刺得連死的心都有了然後居然就這麼大大方方告訴他們——她不會唱?!
……謙辭的話……也不像啊……
一幹人等就此怔住,連齊仲彥、莫鳶飛也不例外。
“那……”最先回過神來的是齊仲彥,“姑娘想是長於樂器?”
“不是。”青蘿紋絲不動,好似雕塑一般穩穩地開口道。
“……”齊仲彥張張口,原本的猜想完全不符合現實,一時之間竟有語塞之感,最後隻得用疑惑的口吻道,“姑娘不會唱曲又不通樂器……這個……”
季琅嬛笑笑,替“冰美人”青蘿解釋道:“紅拂姑娘是長於譜曲。”
齊仲彥暗暗吐了口氣,還真有點擔心得到的答案是“她其實就是啥都不會”,如果是這樣……他還真隻有心裏苦笑的份兒了——人家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在所有人麵前告訴他“我們就是裝樣子”,他反而沒辦法再多做什麼,多說什麼,而如今……如今,他似乎還有做下去的餘地呢……
“紅拂姑娘竟有此才,倒是下官失敬,以為姑娘也是歌姬樂女之類。”
口中說著客氣的話,齊仲彥的眼神卻向薑姮瞥去——這個大約是不會唱,故而用這種借口瞞混過去,那麼,另外一位……
如果他們的身份真如自己所懷疑的,能夠在十八魅出事後這麼快就趕來蘇州,無論情報消息還是行動能力,這股勢力都實在是不弱呢……假如他們真的是江湖中人,總不會這麼巧每一個都精於樂理能歌善舞吧?讓那位“高漸離”最先出頭,是為了利用“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念頭來使眾人忽略其餘四人“是否確然有才”的話,那四人想必沒有什麼真才實學……可是,若他們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種種試探,再加上江北之地恰到好處的傳言……
或許他們真的是湊巧來到的樂師,或許……
……或許就是,一股比他想象中,更加強大、可怕的力量……
就在齊仲彥思索的當兒,薑姮卻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齊仲彥的懷疑一般,低嗤一聲,昂起了頭。
不屑的眼光掃過不知有意無意說錯了話的齊仲彥,薑姮冷冷道:“齊大人,莫不是以為樂女歌姬便低人一等了?”
眾人聞言便知這“鍾子期”乃是歌姬一名,故而聽了齊大人的話心生不滿,隻是……
你一個小小歌女,到底憑什麼這麼傲啊?!
短暫的思索過後,齊仲彥向薑姮微微笑道:“是下官失言。”
“知道就好!”傲慢地抬起頭,薑姮用極盡高傲的姿態吐出四個字。
聞言,除莫將軍和青蘿等人外,滿座賓客登時齊齊大怒——至於其中有幾分真誰會在意?反正他們蘇州的老大,哦,知州,被人輕視了……他們總不能保持沉默——一人幾欲拍案而起,忍著手抖按捺怒火衝薑姮道:“一個歌女,也敢對大人無禮?你便恃才傲物,也要有才可恃吧!”
“說得好!”薑姮勾唇一笑,嫵媚地瞥了說話那人一眼,“我好像的確有那個才呢!”
賓客怒者更怒。
“好像”的確有那個才?!
你你你……就算有才……有才就能冒犯朝廷命官了嗎?你以為你是誰?皇親貴戚,天王老子嗎?!
而至於某些知情者……
季琅嬛在心裏用完全不符合形象的不屑口吻暗暗道:你有那個才……學了一天仍然唱不在調上的才?!
在眾人視線所不能及之處抽搐了半日,季琅嬛看了薑姮一眼,又有些擔憂起來。
這樣挑釁,究竟是她有所依仗又或者……隻是在做戲和賭博?若是後者,而她又不幸賭錯了……
……還是不要想象得好。
齊仲彥神色仍然波瀾不興,淡淡道:“鍾姑娘倒是很有自信。”
“怎麼……齊大人不信麼?”薑姮眯眯眼,“那麼……倒是找個人來比比吧。”
一旁的青蘿畢竟年輕,聞言兩手不受控製地抖了抖,幸好藏在袖中,也沒惹人注意。
齊仲彥眼中閃過一抹光芒。
讓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