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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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麼了?”老五看著站在門口快要哭出來的蘇樺,不明所以。
    蘇樺傻了。
    虛偽。張寬罵他虛偽,蘇樺是虛偽,可還輪不到張寬來罵。這些東西不是他的,那怕他就是再小心,再努力,在張寬心裏,他隻能是那個張開手等著別人施舍的可憐蟲。
    自己已經夠低聲下氣了,給張寬洗了鞋子,他還不滿足,他還覺得不過癮。到底要怎麼做才是對的,才能不虛偽。蘇樺的心裏酸得連五髒六腑都快醃透了。
    蘇樺僵在那兒快十分鍾了,直到老五下了床過來拉他,他才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把桌子上的電腦一抱也摔了門衝出去了。
    其實張寬一關上門就後悔了,短短的幾十級台階下得張寬腸子都快悔青了。今天是怎麼了,不是來給蘇樺過生日的嗎?不是不提過去那些糟心的事情了?
    張寬站在蘇樺樓前的小樹林裏,心裏說不出的什麼味道,聽著四周隱藏在黑暗裏的竊竊私語,那些透著緾綿的低語,弄得張寬心裏慌慌的,一種從未有的情緒包裹著他,慌張,失落,自責,好像心裏哪裏漏著氣一樣,想堵堵不上,想排排不出。就那麼不上不下,氣一點一點的不夠用了。
    張寬想衝上去,想說聲對不起,那是張寬生活詞典裏所沒有的詞,他從沒對蘇樺說過,可是現在他一點勇氣都沒有。他害怕蘇樺,怕他也許躲在什麼地方偷偷的抹淚,就像那次在墓地一樣。那樣蘇樺他再也不想看見。
    張寬站在那裏,手腳硬僵,一直盯著那個進進出出的樓門,門口有著太多的幸福上演著,有送吃的,有等人的,有牽著手緾綿的。手裏那隻花了他近兩個月生活費的錄音筆已經被他捏出汗來。
    那是張寬兩個月前就開始計劃的給蘇樺買的生日禮物。
    蘇樺從沒告訴過宿舍裏其他人他的生日,從今天大家的嘴裏就可以看得出。這麼多年,有蘇樺的生日,就有他張寬的影子。前幾年蘇樺傻傻的笑,到了去年蘇樺躲著不見,就是這樣,張寬去年還硬是送給蘇樺了幾張精藏版的音樂CD,光為了挑那些鋼琴曲目,就讓張寬差不多了解了近代史上所有的鋼琴名家和鋼琴名曲。這個錄音筆是年後跟著李娟參加一個活動時看見的,當時李娟拿了這麼一個東西錄演講詞,張寬覺得新鮮,一問才知道是李娟做空姐的堂姐從日本買的,國內還很少見這東西,當時就厚著臉皮硬讓李娟托她姐姐也從日本給蘇樺買了一個。
    從那次聖誕晚會上,張寬就決定了,不管蘇樺對他怎麼樣,不管是不是假的,都要把蘇樺當成真正的朋友。可今天倒底抽什麼瘋,當著那麼多人發什麼瘋。
    在小樹林裏沒站多久,張寬終於看到蘇樺從樓裏跑了出來,臉上發白,一臉怒氣,眼睛還在四處找著。知道蘇樺是找他,張寬剛想走出去叫住蘇樺,蘇樺已經朝著他宿舍的方向跑過去了。
    張寬悄悄地在後麵跟著。他知道蘇樺真的生氣了,蘇樺跑得顛顛簸簸卻速度奇快。
    直到看到蘇樺一路跑到了張寬的宿舍樓下麵,正要衝上去。張寬叫住了他,“蘇樺。”
    張寬緊追了幾步,站在了一臉跑得通紅的蘇樺麵前,那件原本就汗濕了的襯衣緊緊地貼在皮膚上,顯得蘇樺更加的瘦長,更加的單薄,黑黑的眉毛擰成了一團,臉上的殺氣直直打在了張寬的臉上。
    “蘇樺,我不是故意要那麼說的-------”
    “閉嘴。給你,這不是我的東西,還給你,你以為我稀罕這些東西,你以為我稀罕你們給我的東西,我不需要,我從來都不需要,張寬,我告訴你,正如你指的那些一樣,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的,都是你們給的,你們慢慢等著吧,我會一一還給你們的。”
    說著把筆記本電腦往張寬手裏一放,蘇樺扭頭跑了。
    張寬根本來不及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就看不見蘇樺的人影了。
    蘇樺跑了很久,直到跑出了學校才冷靜下來,一冷靜,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個電腦。
    那個電腦裏還有他沒寫完的小說,那是陳姐給他拉的一個小活,地灘小說。陳姐直升研了,經常給人當槍手,好寫的自己留著,一些自己不想寫的東西就派給了別人,蘇樺經常能拿點小活。這次這個十萬字,兩千塊,給中間人提一點,能落到他手裏的也就差不多一千冒個頭了。那本小說他寫了得有七八萬字的樣子,原本想這兩天寫完就可以給陳姐傳過去的。
    在蘇樺看來,這兩年的打工經曆,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名校,身價、尊嚴都是虛的,人家付你錢的時候,根本看不到你這個人,就是利益,所以,就是淫穢小說,色情小說,蘇樺也寫的津津樂道,就像宿舍裏老二常掛嘴邊的‘道德,道德是什麼東西,趕緊讓我瞻仰一下遺容’。
    在蘇樺的心裏,這點道德上的畏懼感比不上外麵的風吹日曬,比不上刺骨寒冬。雖然得背著大家,有時候自己也覺得惡心,特別是每次回家做火車看到鄰座的那些大叔手裏拿著類似的花花綠綠的東西,蘇樺也心慌,生怕其中有自己寫的東西在汙染著社會,但這至少比他在大太陽底下發傳單強多了,吹風不說,萬一感冒發燒還得陪上醫藥費。
    蘇樺的氣是走回宿舍樓就消的,對張寬,他沒必要和他生氣,那麼多年都這樣過來了。張寬就是那樣一個人,傷了人他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傷的,他會認為那是錘煉。
    那他就當錘煉好了。
    蘇樺本來是真的不想用那個筆記本電腦,宿舍還沒有接網線,電腦充其量就是打打稿子,其實真的是沒什麼必要,所以蘇樺連拿出來用的想法都沒有,那是去年收拾箱子時,老大無意間發現的,說把這麼一個好東西壓箱底那是對群眾的浪費,對社會的諷刺,這才拿出來用的,也就是用了電腦才開始接的那些活,這也是這台電腦唯一能產生的經濟價值。他知道宿舍裏都在議論他,穿著名牌,用著好東西,還不要命的打工。
    這是他的生活態度,蘇樺不想解釋。也無需解釋。
    重新扭了頭出了校門,找了最近的一個網吧坐下來,要了一個小包準備熬個通霄。看到屏幕下方小小的4月23日,他明白了張寬為什麼消失了那麼久又突然跑來了,那一定是上麵有人發話了。
    自己生活一直被那些不相幹的人惦記著,蘇樺有種說不出來的無力,他冷笑了一聲,把身上的衣服扯了扯,濕衣服貼在身上真是難受,千萬別讓自己的感冒加重了,昨天在超市門口的那場雨澆得自己一點準備都沒有,就那麼濕著一身做了七八站路趕回來。
    網吧裏什麼味都有,就是單間,旁邊隔窗傳過來的煙味還是嗆得蘇樺咳嗽了起來,他找出紙來擦了擦臉上的汗,掏出口袋裏的感冒藥,沒有水,就那麼幹吞了下去。,去服務台賣了一個麵包,三兩口填進肚子,就開始想自己已經寫完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些東西費了他近一個星期時間,重新開始,真能要了人命。
    蘇樺打開了WORD,重新設了一個文件名,起名字的時候,蘇樺突然想到一件事,整張臉都嚇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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