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裏的血跡未幹。李協拖著疲憊的身軀，一筆一頓的再錦布上勾勒。恨到心底痛。無知無覺。
    太渴望汲取，太渴望擁有，得不到的怨恨欺瞞天地。
    黑色的戾氣彌漫周圍。
    為什麼……為什麼……犧牲了尊嚴，犧牲了驕傲，放下了那麼多，依然得不到你……甚至是施舍的一點點溫暖。曹魏，有一天，你會後悔的。仇恨刻在眼睛裏。也夾雜著那些曖昧不清的色彩。
    恨，抑或是愛。
    能持續多久……
    那麼多的錦書來往。曹魏應是有察覺的。李協低頭盤算。曹魏冷冰冰的話語流淌在耳邊“想要飛起來，要先試試翅膀硬不硬。”
    翅膀硬了，才能飛得更高。才能遮蔽住更多天空。那麼曹魏，讓我來試試我的翅膀夠不夠硬。
    天空湛藍，曹魏抬頭，窗外麻雀的血跡幹涸在樹上，尚未清洗幹淨。卻沒有新的鳥兒知道同類的消逝。
    這個世界，就是這般殘酷。
    曹魏笑了，很少有人注意到，冰冷如他，笑起來也曾有暖人的時刻，比如說，李協就是沉寂在著瞬息的溫暖中……不可自拔。
    太明白道理是件殘忍的事。對別人殘忍，也對自己殘忍。
    太過明白，就不會期盼。不會期盼。就沒有美好。
    睥睨天下的雙眼仰望藍天，一瞬間的純淨。藍色映在眼眸深處。花紅柳綠。正是好風景。何不共賞。
    李協擔心的確是太多。曹魏輸給了他的驕傲。驕傲蒙蔽視線。輕視模糊雙眼。他，遠遠地想輕了一個孩子。縱然是小孩。也會反抗。縱然是冷宮深處，也會有鬥爭。後宮最不可缺的就是鬥爭，縱然是孩子，耳濡目染，怎會不知。
    犀利的鋒刃劃過脖頸，滲出細細的血絲。曹魏驚起，沉穩下氣息。用盡全力打碎床板。木屑堵住黑衣人的眼睛。後空翻起。躲過致命一擊。
    曹魏轉身，製住黑衣人。手指遊走全身大穴。
    瞳孔驀然收緊。不對，黑衣人唯一外漏的眼睛開始散大。即使點穴也撐不住。
    紅到犯黑的血跡。分明煨過毒。
    心跳停止。懸案。
    曹魏苦笑。揭下麵紗。麵色瞬息冰冷。梵廿。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麵對。
    懲罰背叛者。這個背叛者已經在黃泉路上奔波。
    梵廿，那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居然以身煨毒。用生命為代價傷了他。究竟有多大的仇恨。曹魏理不出頭緒。這個世上，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有理由的，沒理由的。到處都是。
    糾結的頭腦終究理不出頭緒。
    屍體開始腐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脖頸的皮膚逐漸化膿。黃色惡心的液體布滿衣物，曹魏臉色煞白，胃部不停地翻騰。
    空氣中漂浮肉質腐爛味道。隻有那張臉。依舊完好無損，絕不是任何一張活人，或者死人的臉，麵部僵硬，毫無表情。下頜骨一條極細線顯露原型。
    用匕首順著下頜骨挑起，一張完整的麵皮。略微粗糙。麵具下是一張早已腐爛的臉。
    月至中天。
    曹魏低頭看到自己的雙手，發紅發燥。逐漸突起的疙瘩。心底苦笑。“來人，把這裏清理一下。”
    “是。”小廝低頭，手裏拿著物件進入。看到的瞬間，駭的說不出話。驚恐的向後退了一步。抬眼偷瞄曹魏。大著膽子走向屍體，已經看不到的屍體，隻剩骸骨。異常猙獰。
    絲線包裹手腕，慈眉善目的王太醫坐在紅木椅內，眉頭微皺。“將軍是不是和屍體有過接觸。”
    “是，我被刺殺，派來的人大概提前被下毒。屍體腐爛速度異常的快，大概一刻鍾隻剩骸骨。這是什麼毒，還望王先生解惑。”
    老太醫撫額：“屍體腐爛速度異常之快。隻消一刻鍾便化作骸骨。這在中原地區倒是聞所未聞。老朽倒聽說在苗疆地區興起毒蠱，也可操縱屍體。指不定是早已亡過的屍體被操控而已。”
    “哦？是麼？這倒有趣。”曹魏撫起下巴，纏滿繃帶的雙手頗為滑稽，眼睛裏好奇的光。老太醫看在眼裏。搖搖頭，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王叔，”曹魏改了稱呼。“難道王叔不想殺了我，論機會你的最多啊。”
    “你好自為之。”王太醫俯身收拾。
    “王叔，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裹滿繃帶的雙說在老太醫麵前胡亂搖晃。
    “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這副樣子。怎麼對得起你先祖先烈的一片赤誠。我真恨不得替你父親除了你這個孽子。”
    “好像我傷了第一個搶著給我療傷的就是王叔你……”曹魏晃晃手。極為清閑的樣子。
    “醫者父母心。”說罷，拂袖而去。
    “是麼……”聲音幾乎輕到無聲，最終被歎息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