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春天到了。
    依舊的花紅柳綠，剛剛開化的河流奔湧著流淌，有不怕冷的孩子已然脫去了棉襖，僅穿了單薄的衫子，又跳又鬧的，好不歡實。
    果然是人間天堂。
    白衣少年淡淡笑了開來，回首對著身邊的僮兒說話，聲音是意外的低沉悅耳：“齊浪，你且看這碧城的風景，倒也不負那人人稱道的名氣了。”
    那被喚作齊浪的僮兒也隻是淡笑：“是啊少宮主，看這風光可比大漠美麗許多。”
    少年微笑，也不去斥責僮兒沒大沒小的樣子：“沒錯，這裏可比大漠風景美得多，可是你要知道，我們可不是來看風景的。”那聲音突然就變得冷冽起來，臉上的微笑瞬間無影無蹤。
    僮兒也斂起了笑容：“屬下知道，請少宮主放心，屬下這就去準備。”
    少年微微頷首：“很好，那麼我就先去那裏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那僮兒點頭，領命而去。少年微微蹙了眉頭，望向自己要去的地方——存香閣。
    存香閣，碧城最負盛名的——小倌館。
    少年微微一笑，舉步向那存香閣走去。
    “哎喲這位爺，現在還是早晨呢~我們這裏還沒開門呢，您看……”濃妝豔抹的老鴇眨著一雙媚眼兒望向少年，卻把少年當作了客人。
    “我是來賣身的。”少年依舊是不變的微笑：“一兩銀子，我把自己賣到這裏，但是為期隻有三年。”
    老鴇驚訝地張大了嘴，懷疑自己聽錯了話：“公……公子您說什麼？恕老身沒有聽清。”
    “我說，我是來賣身的，一兩銀子，為期三年，聽清了麼？”少年依舊是微笑著，可老鴇瞬間感到一種巨大的壓力，急忙點點頭：“好好！老身這就叫人去拿賣身契！”心裏卻是上下打鼓，猜想這少年定不簡單。
    “那麼，從今天起，你的藝名就是……”老鴇正想著，少年卻開了口。
    “慕羽。”
    “啊？什麼？？”老鴇有些驚怒，畢竟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人，也是發了脾氣：“我說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既然賣到我這裏就要守我這裏的規矩！”
    那名喚慕羽的少年微微一笑，輕拍桌子，那桌子瞬間粉碎！
    “我說慕羽就是慕羽，不可以麼？嬤嬤？”那嬤嬤二字更是用了內力說出，直震得那老鴇幾乎吐血，心知碰見了不能惹的人，急忙堆起笑臉：“可以可以，您要怎麼都可以~”
    “我來你這裏是有事要辦，你最好聽話一點，我可以接客，但我隻做上麵的，你最好聰明一點，否則……”少年一雙眼直看進老鴇眼中，黑眸閃過邪魅的光。
    老鴇急忙點頭，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隔天，人們便知道，存香閣出了個名叫慕羽的小倌，那模樣真是風華絕代，但卻有個規矩，隻做上麵，而且，一個客人隻接一次。
    江府
    “沉歌，為父從大漠帶來了一件稀世珍寶，就當作是送你的禮物吧，你也年方十八了。”
    眉眼清淡的少年微笑頷首：“謝謝爹。”
    那江老爺卻歎了口氣：“像你這麼大的孩子哪個不是成天活蹦亂跳的，誰像你，一心隻知讀書練武，都快讀成傻子了！”
    這時一容色豔麗的婦人走了過來，聲音略略低沉，卻無比動聽：“老爺，歌兒如此乖巧又身具文才武略，哪裏不好了？看你這不知足的。”
    江老爺笑了：“這孩子是乖，可是都快乖成自閉了！”
    沉歌一直站在一旁，麵上帶著安靜的微笑，不發一言。
    “沉歌，你隨為父來。”江老爺看向兒子。
    少年點頭，依舊一語不發的跟著江隨風走去。
    “沉歌，這枚墜子是為父偶然所得，是千年的寒玉冰所製，具有延年益壽，提升功力的作用，它的名字叫做陌上桑。”江隨風拿出一枚造型奇特的墜子，遠遠看著似乎是龍的形狀，近看卻又像是麒麟。
    “謝謝爹。”沉歌依舊安靜的接過墜子戴好，卻未看到江隨風眼裏閃過一絲憂慮的光。
    ……這孩子，從此，就要被卷入江湖的紛繁喧擾之中了吧，這墜子……唉……江隨風臉色陰晴不定的離開。
    “老爺，你真的把那墜子給了歌兒？”
    “……這是“他”的遺願啊，而且我們即使瞞著，也瞞不了多久了……那孩子，越來越像“他”了……”江隨風輕聲歎氣。
    “可是……可是歌兒……他才十八歲……你讓他怎麼去麵對……”
    “……我們又有什麼辦法，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啊……”
    “可是……我舍不得……嗚……”
    可惜這番對話，並未讓沉歌聽見。
    存香閣
    沉歌隨意在大街上走著，卻被一陣人潮擠向一個方向，他驚訝的想要脫身，卻身不由己的跟著移動，無奈之下，他拽住其中一個人：“這位兄弟，你們這麼急，是要去幹什麼？”
    “你還不知道？今天是慕羽挑客的日子！大家都趕著去碰運氣呢~”
    慕羽？那是誰？怎麼沒聽過？沉歌疑惑的皺起了眉，幹脆隨著人潮走去，想要看看那慕羽是什麼人，竟讓這麼多人趨之若鶩。
    沉歌隨著人潮來到一個充滿淫靡香味的地方，麵前是一座大大的玉石台閣，上麵放著一張古琴，一盅檀香，很是古雅淡然的感覺，卻又與這般場所格格不入。沉歌皺眉，這不是爹說過的煙花之地麼？
    沉歌轉身想走，卻被一陣悅耳的聲音留下了腳步。
    那台閣上不知什麼時候竟坐了一位白衣的少年，素手輕輕撥弄琴弦，那琴便發出清脆動人的聲音，少年長得也是豐神俊朗，風華絕代，一身素靜的白衣，再無華物裝點，皮膚白皙的幾近透明，唇色粉嫩，大眼清澈好似汪著水一般。
    沉歌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靜靜聽那少年彈琴。
    一曲畢，那少年抬起頭來，竟是定定看向了沉歌！
    就是一瞬間的事，少年飛身而下，把沉歌摟在了懷裏。
    萬籟俱靜。
    人們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