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下午六點。地下室內熱鬧了一頭又平靜下去。車少了很多，顯得更壓抑。
    老林看書很快，一天一本到不了晚。他不看書話還是不多，透過玻璃窗望著日光燈照耀下的那輛大奔——S320。公司老板開的。名叫王雪情的美女，一個近四十的獨身成熟女人，據說有個女兒。
    時間再晚一點，節奏感很強的高跟鞋敲地聲回響在地下層的空曠裏，老林趕緊起身拉拉衣服。葉問天把酒塞到了桌子下麵。
    王雪情的奔馳停在值班室對麵，她比較狠，所以車經常被搞花，老林也因此經常挨罵。
    葉問天很少被罵，也許從長相上來說老林更找罵些。為此老林經常抱怨，卻又每次都賊賊地盯著這個成熟美人看。葉問天倒是覺得她很可愛，王總隻是對那些高薪白領狠點。起碼沒有把自己和老林開了，也沒讓陪錢。
    王雪情今天的動作依然幹脆，卻特別的看了葉問天一眼，目光有點怪，說不清楚的味道。老林又一副很賊的樣子看著葉問天。葉問天卻感覺得出，王雪情沒有發情，雖然是春天，雖然對方是個獨身的成熟女人。
    大奔駛去了，葉問天又把啤酒拿出來慢慢喝著。想著剛剛她的眼神？不知是不是跟隨了一個奇怪的父親的原因，葉問天總是對周圍發生的事物很敏感，很愛去想。
    時間繼續如保安的生命，慢慢流逝。
    有聲音響起，當葉問天把酒瓶放下時晚了點，穿著灰色西服剃著平頭的隊長已看見了。
    老林掃了葉問天一眼，一副“你完蛋了”的表情。葉問天抬手弄弄耳朵，準備接受教育。
    “今天是你穿製服的最後一天，明天上樓，我隻是提前告訴你，正式提升另外有人通知。”隊長說完離開了，沒有顯得不高興。
    葉問天老林不禁麵麵相視。隨即，老林的樣子又賊了起來，好好把葉問天打量一番，有點懷疑王雪情上車前的眼神怎麼回事？
    葉問天白他一眼，不過還是在腦袋裏麵意淫了一番，未果。
    地下室看不到天色，惟有牆上的石英鍾提醒著時間。老林曾有名言：保安是孔武有力的身板，武俠小說和啤酒的工作，順便看看女士們上車前套著絲襪的大腿。葉問天覺得有道理。
    距離交班一小時，十點。
    地下室再次響起腳步聲，這聲音不長有，白領們一般不穿這樣的鞋。葉問天又看到了白天那個女生，她眉宇間的氣質和王總十分相似。現在，他有點明白了？
    “我叫王夢琪，請你喝杯啤酒怎麼樣？”王夢琪四處轉著目光，觀察著糟糕的環境。她的嗓門還是很大，造成不小的回音。
    老林羨慕的目光中，王夢琪帶著徐葉問天退了。老林也不敢怎麼樣，因為從明天起葉問天就是隊長了。
    “隊長？”走在外麵街道上，葉問天開玩笑說，“我大俠救美起碼也弄個保衛處長吧？”
    “哇！你是不是做保安挺上癮的？”王夢琪很誇張的樣子，“就把職位盯在保衛上麵？”
    “你媽知道你帶著一個保安去喝酒，會不會有麻煩？”葉問天想起這是個問題。
    “讓她知道，她找人打斷你的腿。”王夢琪不在意的說。
    葉問天當即一個轉身，重新往公司方向走去。
    “你不至於怕她吧，你是大蝦呀？”她趕緊跑上去拽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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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小美女一番糾纏，葉問天妥協了。
    叫了出租車，在王夢琪指揮下去了最後一個沒有關門的賣場。出生大富之家的蘿莉很猛的樣子，不到二十分鍾用一身阿瑪尼把葉問天包裝了，花費九千多元。葉問天舌頭差點掉到地上去。十一點，車在一個年輕人常去的地方停了下來，十點半酒吧。
    絢麗的霓虹燈下麵，王夢琪主動挽住他的手臂。在“歡迎光臨”的清脆聲中，兩人跨過茶色玻璃門。葉問天暗想，她媽真會砍人嗎？
    等電梯沒來，王夢琪沉吟著說：“等會別說你是保安•••就說你是當兵的，記好了。”
    “我本來就是當兵的。”葉問天扭頭看著她。
    “等會兒我會。。。親你，不是那個意思，你可記好了。”王夢琪避開他的目光。
    “@#￥%…&*？”葉問天頭大了一圈。他覺得下午判斷沒錯，應該一直朝前走。這類小姐由於年齡和家庭出生的因素，人情方麵相對淡薄一點。可以原諒，不過他不想做大頭。
    電梯門開的時候，葉問天轉身走了。王夢琪想拉住，但葉問天沒有打算讓她拉，她就根本拉不住。
    王夢琪低罵幾聲獨自走了進去，電梯門緩緩關上。與此同時，外麵走進兩個人來，似是情侶的樣子。男的三十多一點，女的三十左右。那個男的注視還沒完全合上的電梯門，女的有意無意看了葉問天一眼。
    “怪！？”葉問天心裏閃過一個念頭。
    很平常的事，愛想的葉問天思維正在無限延伸。一個不相幹的人走進去不會盯著基本關上的電梯門，即便看，也不是那樣的眼神？然後，他沒感覺到他們身上的情侶味道，卻是情侶的樣子。一邊往外走，他又回頭看一眼。
    一男一女也於此時回頭，三人的目光很快的一撞，然後若無其事的讓開。他們的眼睛裏沒有歡樂的味道，情侶這個時間來這樣的場合該有這樣的味道。葉問天想著加快腳步，不知道自己的神經是不是有問題？很多年前就這樣，特別自父親死後，這樣的感覺更強烈。
    也許是思念父親的緣故，那個讓自己叫師傅的父親，除去稱呼上的怪，從小讓葉問天背記了很多經文。小時，葉問天覺得父親是個狂熱的佛們信徒。大一點，他覺得父親的頭腦不正常，盡說江湖的故事，跟真的一樣，比小說精彩。
    “江湖？”葉問天忍不住又回頭看。
    進電梯後，情侶也看著他，因為角度不同，葉問天看到了那個樣子撫媚，表情卻有點冷的女人手上有隻蝴蝶。
    電梯門關上，一切都恢複正常。
    走在臨近十二點的街道上，葉問天思索著一些東西，一隻蝴蝶。
    父親的故事中也有一隻蝴蝶，黃色為主調，配以粉紅與黑色，大小如硬幣。那樣的蝴蝶通常會出現在女人的右手男人的左手，接近虎口的位置。神秘而優美，正是情侶手上的蝴蝶。
    故事裏這種人是江湖人，父親叫他們“邪滅道”。
    那時葉問天覺得父親沒有寫武俠小說很可惜，他覺得金庸書裏的江湖沒有父親口裏的真實，最多是調理清晰一點，技巧好一點。父親描述的那個時代民間沒有彩色紋身。父親活著的時候也沒有，所以父親不會看到有人紋身後來編故事騙孩子。
    雨後的春夜有點冷，這是二十四年來葉問天覺得最冷的一個春夜，有生以來今天他的腦袋最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