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到了，就是這。”豆子一指二樓開著一扇窗的房間。
    王江洋仰頭望著那一片黑暗無一絲光線的的房間：“他在裏麵？我們怎麼進去？”
    “公子跟我來。”
    豆子將王江洋領到不遠處一棵大槐樹下：“公子可會爬樹？”
    爬樹？從小混幫派的天才混混要是連爬樹都不會豈不笑掉人大牙。
    王江洋打量了下樹枝和窗口的距離，憑自己多年的身手，要翻進去不成問題。當下抱住樹幹一躍，三下五除二爬到了窗口高度，小心的朝著樹枝挪移，豆子在下麵望著，眼睛再度冒星星：公子果然厲害，連爬樹都會。
    王江洋朝下一望，豆子還在下麵傻呆呆看著自己。“你傻站在那幹嘛，還不上來。”
    “哦！”
    翻身進窗，王江洋讓豆子點燃燈火，自己一個箭步邁到床邊，蘭蔻果然躺在床上靜靜昏睡著。
    伸手一探鼻息，緩慢平靜。再把腦袋放到蘭蔻胸前聽聽心跳，有力強健。一切都正常，可這昏迷不醒到底是怎麼了？
    “唔……江洋？！”似乎被他壓得不舒服，身下的人微微掙紮了下，接著頭頂傳來一聲飽含驚異的低呼。
    王江洋猛一抬頭，正對上蘭蔻一雙深色瞳目。
    “天啊，我是不是在做夢？”蘭蔻使勁揉揉眼睛，“江洋你怎麼會在這？”
    “先別管這個，你沒事了？”王江洋也是一陣迷糊，怎麼剛才豆子還十萬火急說人事不省的人突然就醒了，而且那模樣就如剛睡了一覺醒來一般。一把抓蘭蔻手腕，也不管自己根本不懂中醫就關心則亂地號起脈來。
    “我？我能有什麼事？”蘭蔻一臉莫名其妙。
    豆子一步上前：“之前的事蘭公子不記得了？”
    “之前……我記得我正在跟你說話，後來……我睡著了？”
    “什麼睡著啊，蘭公子是昏過去了！”
    “昏過去？”蘭蔻不明所以地看著王江洋。
    王江洋神色凝重地點點頭：“無論如何醒了就好。你今天有沒有吃什麼或者喝什麼奇怪東西？”
    “沒有啊。哦，對了，吃了兩塊那四人做的點心。”
    “那就是了。那個點心我懷疑有問題。”
    “你說風霜雨露要害我？怎麼會？”
    “我隻說點心有問題。算了，先別說這個了，你剛醒一定還虛軟著，好好躺著，”王江洋把蘭蔻的手放入被下，再小心翼翼地把錦被蓋得嚴嚴實實，動作裏流露出他自己也沒察覺的溫柔，“還有沒有覺得哪不舒服？”
    昏黃的燭光中，蘭蔻怔怔看著王江洋英俊的側臉，一瞬間也有點恍惚，沒聽見他問什麼。
    王江洋見他沉默，以為他哪不舒服，急忙問道：“怎麼，哪難受？”
    “沒有。”蘭蔻回過神，才明白王江洋是聽了豆子的報告冒著生命危險偷偷來看自己的。說是生命危險一點都不為過，重香最忌諱男寵男奴之流背叛主子的事，青樓公子也好不到哪去。一旦他被鳳娘發現，很有可能兩人就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蘭蔻不由感動得眼眶微微濕潤，又擔心地趕著王江洋：“有事叫豆子傳個話就好了，你幹嘛跑來，太危險了。我沒事了，你趁天亮前快走吧。”
    “不行，我不放心。”王江洋執意不肯，深邃的眼神對上蘭蔻的就舍不得移開，細細看著他的眉眼，真是瘦了不少，不過那股空穀幽蘭的氣質還是沒變。神思不屬間嘴邊不留神遛出一句：“我……很想你。”
    話一出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在胡說八道什麼！一邊驚心，一邊卻又覺得安心，就好像壓抑在心裏最深刻執著的牽念，自然而然脫口而出，有種發泄出的輕鬆感。
    蘭蔻微微一笑：“我也是，短短幾日竟如隔三秋，蘭蔻很想念那些彈琴對詩的日子，平生得江洋這等良友夫複何求。”
    良友。
    王江洋覺得心口一堵，似乎有什麼吐不出也吞不進，不上不下卡著難受。自己卻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又為什麼有這種感覺。
    “對了，現在賽美禮初輪已過，再有一日就是複試了，你可有打算？”
    王江洋沉吟了下：“聽說複試分為才藝展示和鬥文鬥武？不知會出什麼題目，我教你那點東西怕應付不過來。”
    “這也是蘭蔻擔心的。”
    王江洋苦思片刻，仍想不出一個好對策，幹脆牙一咬：“這樣，我代你去。”
    “啊？這怎麼行？就算能混進去被發現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不用操心，此事我自會想辦法。”王江洋又垂眸注視著蘭蔻，“那盒點心我會想辦法查查加了什麼，你要切記，這兩天不要吃喝來曆不明的東西，飯菜最好都先試試再吃，不然下次還不知道你有沒有這麼好運醒過來。”
    蘭蔻感覺到王江洋對他的關心，又感動地點點頭。“那你對那四公子有什麼看法？”
    王江洋皺眉：“最大的問題就在雨露身上，雨前後轉變太突然，露則身份可疑。”又沉思了會，“算了，既然來了就把問題一次解決了。明槍明刀總比防人冷箭要好。他們住哪？”
    “隔壁房間。”
    王江洋點點頭，吩咐豆子道：“你去請那四位公子過來，就說蘭想到了賽美禮複試之法。”
    “江洋，現在……”
    “我知道，現在太晚了，但不解決這事我實在不放心你在這。”王江洋安慰地拍拍蘭蔻。
    半盞茶的工夫，敲門聲響起，王江洋起身走去。門一開，屋外的風霜雨露一見他全都愣住了，雖然除了露都隻和王江洋僅有一麵之緣，且是女裝，但這他們曾想托付性命冒死求助的人又怎麼會忘記。
    “各位請進吧。”
    門關上，四公子仍呆呆看著王江洋，做夢也想不到此刻他會出現在這。蘭蔻按王江洋吩咐的躺在床上閉目裝睡，豆子進門後就守在他床前。雨最先回過神，一見蘭蔻“人事不知”的模樣驚呼一聲：“蘭公子怎麼了！”
    王江洋轉過身，如電的目光停在雨身上，這人的確格外關心蘭。其他三人都噤聲神經緊繃的看著王江洋。此時此刻，王江洋出現在蘭蔻房裏，這意味著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蘭蔻，果然是他派來的。
    “多日不見，各位別來無恙？”不理會雨，王江洋語氣不冷不熱。
    “公子好手段，這些日子我們雖有懷疑過但都不能下定論，原來蘭蔻公子果真和公子有關聯，就連豆子都是公子的人。”風作為大哥，先抱拳苦笑。想來蘭蔻初到那幾日他們受的苦都是有心的試探吧。
    王江洋微微一笑，轉眼看著露：“露。”
    “公子。”露此刻可謂是四人中表情最激動的，多日的猜測多日的懷疑多日的忐忑，今天終於全有了答案。其實自從蘭蔻到了蘭履閣，他們就再未受過虐待，也沒有被逼接客，王江洋可謂言而有信說到做到。
    “我記得那夜你來求我，說是你們兄弟四人長年受鳳娘虐待淩辱，想擺脫她的控製，離開蘭履閣，是嗎？”
    “是。”
    “那麼，”王江洋語音突地轉冷，語氣嚴厲起來，“既然這樣，你們為什麼要害蘭？還是你們不想離開了，甘願在這風月場所賣笑接客，受盡千人騎萬人壓？”
    風霜露的臉驀地漲紅，隻有雨反倒白了一張臉，根本沒聽進王江洋後半句話，隻急急追問：“你說蘭公子怎麼了？”
    “怎麼了？”王江洋一聲冷哼，“吃了你們親手做的兩塊點心後就突然人事不省了。”
    “什麼？”雨大驚，就欲朝床鋪撲去，卻被豆子攔下。
    “怎麼，你們還嫌沒害死他，要再加點藥？”
    “蘭公子沒事吧？”霜也擔憂的看去。
    “哼，不勞你們貓哭耗子了。”王江洋側過身，滿麵冷意。
    “公子這話未免武斷了點。就算蘭公子是吃了我們的點心後昏迷的，每天出入廚房的人那麼多，從擀皮包餡到上蒸籠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有人盯著，又怎能證明是我們動了手腳？”相對於雨的失常，露卻鎮定多了，此刻還能有條有理侃侃分析。
    “你們嫌疑最大，還狡辯！”王江洋又如何不知道露說的那些道理，卻有意為難。
    “公子是聰明人，若真是我們做的，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凶手，留下最明顯的證據被人抓住。”露一掃屋內，示意那失蹤了的點心食盒。
    王江洋飽含深意地瞥眼露，沒想到這貌不驚人的家夥卻是四公子裏最聰明的。
    “你說，不是你們動的手腳？”
    “當然不是。”
    王江洋沉默不語，視線逐一從四人臉上掃過，壓抑的氣氛立時蔓延開來。
    “好，既然你們說不是你們做的，就給你們個機會證明你們的無辜。”雙手負後，王江洋一臉傲然，“三天之內，你們找出是誰做的，我就相信你們。”
    “三天？”風出聲，“是不是太短了點，要是找不出……”
    “要是找不出，我就告訴鳳娘你們如何威逼利誘，強迫我配合你們叛逃蘭履閣。”
    “什麼？你——”風聽王江洋顛倒是非，當下就急紅了臉。
    “我答應你，三天就三天。”露打斷風的話，坦蕩蕩地和王江洋的視線在空中碰撞。
    王江洋和他對視半晌，不見他有一絲躲閃神色，暗暗讚歎，這人不但聰明還有氣魄有擔當。
    轉過身，取出一顆潤喉的糖丸裝模作樣地和著水給蘭蔻服下，神情專注的凝視著他的睡臉。
    “公子，蘭公子他……”一直沒留心這邊，眼裏隻有蘭蔻的雨伸長了脖子急欲探望。
    “我給他吃的是清熱解毒的百草丸，看他脈象應該不是多凶險的藥物，服了藥丸不多時就會醒轉。”王江洋看看天色，“天要亮了，我必須回去。蘭蔻就交由你們好好照顧，要是再有個好歹，哼！你們就等著鳳娘的大刑伺候吧！還有，別忘了我們的約定。豆子，走。”
    王江洋帶著豆子從來的窗口出去了。
    霜走到窗前，凝視著已經出現魚肚白的天際，喃喃道：“這位公子氣宇非凡勢態逼人，果然神人。”雨已經奔到蘭蔻床前擔心地守望著他完全無心他事，風和露聽到霜的話，心有戚戚焉地默然凝視著那洞開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