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一盞茶一炷香或隻是一彈指，終於從二樓雅間傳出一聲大喝：“好！不愧是魅公子！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隻當得一個魅字！”
    聽這聲音，正是王泉曄。
    眾人這才從癡魅夢境中被喚醒，不知是誰帶頭鼓了掌，掌聲漸漸傳遞開來，越來越熱烈，最後響成雷鳴一片，幾乎要把屋頂掀了去。人都不坐在座位上了，紛紛朝台邊湧來，屋外街道流水席上的人沒見到王江洋表演也聽到了那低迷唱詞，為了一睹頭牌真顏也紛紛朝屋內湧去，場麵頓時混亂不堪。
    柳絮這才回過神，四處看看，一向跟在王江洋身邊的豆子不知哪去了，現在這麼混亂也來不及找其他人，隻好自己拿了銅鑼跳上台，梆梆梆梆一通敲，全場才終於勉強安靜了下來。
    柳絮看著台下無數小姐夫人都用熾熱無比的目光死盯著王江洋，那架勢恨不得把他剝皮吞骨拆吃入腹，心裏悄然漫上一絲酸意。再看王江洋，既不窘也不迫，雙手抱胸閑適無比的站在台上，視線淡淡劃過人群，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般的笑容，讓整個人看起來獨具放蕩不羈的魅力。
    “啊－－”看看，下麵已經有姑娘在王江洋視線轉到她時尖叫一聲昏過去了。
    柳絮更是不爽，努力克製住胸腹間的怒火，咽口唾沫，盡量平靜地開口道：“今夜我們魅公子的表演到此結束，相信在場各位也滿意了。沒看夠的客官下次請早。”王江洋在她示意下下了台，眾花癡女目光都牢牢鎖定在那玄黑身影上，直到看不見了大腦才開始緩慢處理剛才柳絮傳達的信息。
    “等等！柳老板什麼意思？今夜不是魅公子的開苞之禮嗎？”上次那個搶到第一張票的半老不徐娘占著自己最前排的地理優勢率先扯高嗓門抗議。
    “對啊！柳老板我說了，你開價！就是千兩銀子這魅公子我也要了！”跟半老不徐娘爭的青裙少婦也不甘示弱。
    千兩？我倒想開，你拿的出來麼。柳絮暗暗翻個白眼，看著群情激憤的樣子－－隻怕不交代好今夜這留香坊就要被眾人拆了。看來魅力過剩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各位少安毋躁，這魅公子的魅力如何我想各位都見識到了，給了誰其他客官都不會滿意。所以，我們魅公子是賣藝不賣身的。”
    “什麼？！”頓時人群爆發出N聲尖叫。
    “不過－－”及時在眾人開始暴動前話鋒一轉，有效地控製住即將失控的氣氛，“包夜陪各位聊天為大家獻藝還是可以的。這第一夜，包夜價百兩起，價高者得。”
    人群一陣沉默，下一刻，半老不徐娘率先高喊：“一百兩！”
    “一百一！”
    “一百五！”
    “兩百！”
    ……
    既然都吃不到，那能包下這魅公子第一夜的人無疑就是極有麵子的了，即使隻是喝喝茶聊聊天也是好的－－古往今來，王公貴族，富甲鄉紳之間總是不缺乏以青樓奇女子來爭麵子顯示地位的低級遊戲，在這重香也不例外，王江洋“好運”的就當了一次靶子。
    眼看著叫價越來越高，柳絮麵上笑意越來越濃，心底卻有苦澀緩緩浮上來。不想，不想讓王江洋去陪其他女人……這種心思，隨著他才華的展露，日漸強烈。
    “五百兩！”叫價至此已經難以再高了，喊價的是雲家大小姐。雲家在這重香也算是大戶人家，雲大小姐更是出了名的浪蕩花蝴蝶，此刻願意拿出貧苦人家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來包個青樓公子一夜也的確像是她會做的事。
    全場一片寂靜。五百兩，對於一個能看不能吃的公子已經是天價了。要知道前幾日蘭履閣的四公子合起來才不過四百兩。
    沒人再向上叫，柳絮拿著銅鑼，心裏很是不願一錘定音。這雲大小姐花則花已，更不敢讓人恭維的是凡是她看中的人大多會死纏爛打到底，甚至用出一些不怎麼光彩的手段去爭奪，柳絮十萬個不想王江洋和她扯上關係。
    扯著僵硬的笑容，做垂死掙紮：“還有願意出更高價的嗎？”
    無人應答。
    柳絮不死心的朝二樓雅間望去，王大將軍悠閑的品著茶，目光灼灼如看好戲一般，盡管剛才是她先開的口，此刻卻完全沒有要人的意思。萬般無奈，手上的銅錘向鑼麵擊去。
    “一百兩。”一個清越的聲音傳出，及時阻住了即將敲響的銅鑼。“黃金。”
    全場嘩然。百兩黃金，就是十萬兩白銀，這魅公子真的價值連城了！
    人群紛紛朝傳出聲音的地方望去，叫這價的，卻是那一直沉默不惹人注意的雨林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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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廂正鬧得熱鬧，那邊跟留香坊後院一牆之隔的小道卻是靜得呼吸可聞，一輛普通的毫不起眼的馬車停在陰暗角落裏，套著的棕色駿馬不耐煩的刨著蹄。兩個人站在馬前，看身形一個是高挑的女子，一個是矮小的孩童。
    “你確定這車中人就是那彈琴的？”良久，女子特有的清冷嗓音淡淡劃破夜空的寂靜，那語音，正是耐不住煎熬不甘心地來偷看表演的鳳娘。
    “千真萬確。”另一個聲音稚嫩清脆，卻是王江洋的貼身小僮，豆子。
    “你怎麼能把他騙來？”一聲冷哼，鳳娘明顯有些懷疑。
    “他與我家公子交好，知道豆子是公子身邊的人，我說公子有事找他他不疑有它就跟我出來了。”
    “……這麼說你在留香坊還深得那新公子器重。”
    “托您的福，這是豆子運氣。”
    “辦得好。喏，這賞你的。”鳳娘丟出一錠不大不小的銀子，豆子點頭哈腰的接了，恭恭敬敬送鳳娘離去。
    馬車上，鳳娘打量著蘭蔻昏睡的臉。光線太暗，看不清模樣。不過她也不在意他長什麼樣子。
    今晚柳絮的頭牌的確給了她太大震撼，無論舞姿歌喉還是身段樣貌。而最吃驚的是，那頭牌分明是月餘前自己撿到的那個傻小子！鳳娘這才知道痛失商機，內心自是懊惱無比，也不知柳絮使了什麼手段，居然能讓當日瘋癲的癡傻小子今日這般驚才絕豔。
    鳳娘也不是吃素的，經過最初發現被柳絮搶了先機的痛定思痛後，立刻想到辦法彌補。幸虧自己聰明，早年就在留香坊埋了豆子這一暗棋，也該她走運，豆子剛好被派去伺候那傻小子，這才讓她有機可乘。
    聽豆子說這彈曲之人跟那小子交好，柳絮又肯讓他幫忙演出，必是心腹，抓了他，還怕留香坊不就範？哼，就算柳絮和那小子都不在乎這人，他會彈那曲必然也是有些門道，大不了嚴刑伺候，再威逼利誘，難道他敢不從？
    鳳娘想到這不禁心情大好，急不可耐想見留香坊吃癟的畫麵，又怕柳絮發現了追來，遂掀起車廂門簾，衝馬夫道：“快點，趕在已時前回去，慢了一刻一毫我剝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