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衣險些抑鬱了，自己就如同小村裏的老牛，漫不經心地吃著草，分明有意避開了嫩草，偏偏嫩草趕著上來讓他吃，還一口道出她的私心。
    好在陸雲崢逗完她就走了，一直到下午溫朵娜前來報告魔教人如何退出京城的安排與打算，“我們在此埋下不少釘子，就這麼走了實在可惜。所以我準備看其他門派的動向，讓我們的人跟著他們行動，龍蛇混雜，一來隱瞞了我們的身份，二來迷惑了朝廷，；覺得如何。”
    “溫朵娜呀。”
    “右使有事請吩咐。”
    沈拂衣問，“你與周致在一起，可覺得古怪？”
    “……”溫朵娜一時沒緩過來，“你在問我和周致？”
    “對呀。他小你幾月，你不會覺得奇怪嗎？”
    “周致溫柔體貼，很照顧我，事事想得周到，安排妥當，我並非覺得奇怪，偶爾還會覺得他比我還年長。不過女子是會在意這些，但相差不大，就不用在意。”
    “那要是差地有點大呢？”
    溫朵娜來了興趣，“比如？”
    “比如十歲？”
    溫朵娜一頭霧水，她還以為沈拂衣在說新任的陸小長老，但他們兩個沒相差十歲呀。“這，要是男子未滿加冠之年，確實不太合適。很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
    “右使你怎麼了，臉色似乎好難看。”
    “沒事——”沈拂衣搖搖頭，哭著說，“我沒事。”
    “唉，你也別放在心上，教主不也是找個年長的女子，我見他就沒在意過呀。”
    “啊？”沈拂衣回過頭，“雪蘭姑娘比十千大嗎？大幾歲呀？”
    溫朵娜被問得一愣，準備說一歲，隨後頓了下，“大四歲，你也知道宮裏的情況，公主不出嫁，她身邊的侍女怎麼能考慮自己呢？”
    “大四歲？大四歲！”沈拂衣又活過來了，“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幹得不錯，除卻那幾個武功高的，和京城官道打劫的，都給我支回去，如今還是風平浪靜，我們盡量辦的無聲無息，別叫別人起了疑心。溫朵娜，蘇霖和習門主有下落了嗎？”
    溫朵娜一晃神，磕磕巴巴地說，“萬長老下麵，下麵的小弟說，見到似是一男一女進了三皇子府，又半夜坐轎子去了皇宮。”
    “皇宮？”沈拂衣皺眉，“習晚風不是說蘇霖不能久留京城，怎麼還待著呢。”
    “桃雪來信說了，他們手裏有前陸相國含冤的證據，是來幫紅衣姑娘翻案的。”
    “為什麼？陸紅衣和她不是情敵嗎？”
    溫朵娜一臉茫然，“聽說不幫她，她就會成為太子的手下，潛入皇宮變成麗妃，把皇上迷的神魂顛倒，惑亂後宮，還會讓三皇子與太子兄弟殘殺，彼此反目。最終陸紅衣生下男胎，擁為皇上，她自己為太後把持朝政，剩下的就是她囚禁左使與習門主，對他們兩個虐身虐心。”
    沈拂衣流了一嘴的茶水，她震驚地張大嘴巴，“果然是個狠人，難怪習晚風不讓師兄到京城，這分明是要搞死他們兩個呀。所以現在是提前下手把翻案的事情了結，讓她離開京城的意思？”
    溫朵娜搖搖頭，“不知，我隻想，陸紅衣對左使情根深種，愛而不得，現在這樣幫忙，豈不是更讓她感動，對左使更愛而不得？”
    “他們先去了三皇子那裏呀。”
    溫朵娜恍然大悟，“三皇子在前處處安排，習門主與左使在後順水推舟，如此救人就是三皇子，咱們既幫三皇子奪位，又幫他贏得美人心，好計策。”
    “……”沈拂衣根本沒想到這麼多，“姐姐你當一個堂主著實屈才，等我回去一定把你升為左使。”
    溫朵娜啊了下，“可是……”
    “你覺得師兄還回來嗎？肯定入贅風雨門。”
    “……”
    沈拂衣嗬嗬一笑，“到時候要狠狠收風雨門一筆聘禮。”
    溫朵娜麵露疑惑，“我怎麼覺得，習門主不會出這筆聘禮呢？”
    “她不會這般無恥吧——她還真就這麼無恥。”聘禮跟著飛了，魔教要更窮了。沈拂衣有些傷心。與溫朵娜說完下麵的事，她自覺地穿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等到半夜潛進南邊的陸府的西廂房，找到在書房看書的陸雲崢。
    隻見古色古香的書房中點了幾個燈籠，陸雲崢穿著白色單衣，披著一件紅色外袍，認真地看著一本書，俊秀的側臉被昏黃的光一襯，顯得更漂亮了。
    沈拂衣覺得自己這身衣服白穿了。她幽幽歎氣，跳進窗口，故意弄出一點動靜，引他過來看。
    陸雲崢見到她一點都不驚訝，反而拉她坐下，端著一盤堅果，“近年從外邦引起這些稀奇的果實，風味獨家，你嚐嚐。”
    沈拂衣撿起一粒小小的，“這是什麼？”
    “這是從朝陽花上麵取籽翻炒，名為邊果（也就是瓜子），要剝開才能吃。朝陽花又又名轉日蓮，花大如盤，迎著烈日，顏色濃烈明快，種滿一片就是一處金色的花田，天真爛漫，別有一番形容。”陸雲崢剝了幾粒，倒進沈拂衣的手心，“我老家種了幾片，有空帶你去看看。”
    沈拂衣點點頭，點完又覺得不太對，他們兩個白日還那個樣子，晚上就好了？
    “嚐嚐看，很香的。”
    算了——沈拂衣眉開眼笑，把朝陽花種子倒進嘴巴裏嚼了嚼，“沒味道……吃完有絲香味，好像很好吃。”
    “好吃就都給你的了。”陸雲崢笑了笑，“我娘喜歡，我猜你也可能喜歡，就留了些，你帶回去慢慢吃。”
    “怎麼突然對我那麼好？”
    “白日裏我冒犯了你，收了這個，拂衣可以不生氣嗎？”
    沈拂衣紅了臉，“我又沒生氣。”
    “……”
    沈拂衣瞪他一眼，“什麼都別說，要說了我就咬你。”
    “好，我不說。”陸雲崢好笑地說，坐到她旁邊繼續看書。
    沈拂衣小時候跟過自家爺爺，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打擾，隻能閑閑地剝新到手的吃食，一晚上，書房裏都是剝殼和翻頁的聲音。
    到天明，沈拂衣揉揉眼睛，迷糊地看著四周，確定不是自己的房間，也不是客棧的房間，然後看向床上，陸雲崢睡在裏麵，穩穩當當地平躺著，動都不動。
    沈拂衣嘖嘖兩聲，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少爺，睡覺都這麼規矩。
    門口忽然響起敲門聲，一個男子喊道，“少爺，今日還要上學，該起了。少爺，小的進來了。”
    沈拂衣瞪大了眼睛，立馬下床準備翻到房梁上。
    身邊一隻手拽住了她的袖子，陸雲崢抖抖眼睫毛，有些迷糊地說，“不用，我家裏人都知道你，留下就是。”
    沈拂衣驚訝地張大嘴巴，“為什麼他們會知道我。”
    “我定下你為妻，他們知道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呀。敲門人已經進來了，他是個十六七的少年，端著水盆走進來，見到愣住的沈拂衣靦腆地笑了下，“二少夫人早，少夫人切稍等等，小的這就去叫人給您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