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眼明正似琉璃瓶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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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是一片一片昏黃之色,一條滿載貨物的車隊壓著泥濘的路,慢悠悠的進城,坑坑窪窪的泥地,昨天剛下過雨,現在道路還沒幹,道路兩邊多是擺攤的小販,貨物雜亂,有賣菜的,也有賣些小玩意的。
    地方不大,人還是挺多挺擁擠的,今日是七日一次的集市,沒有人開路,車隊走走停停,從進城到這也不過三百米路程,結果就堵了一刻鍾。
    這車隊除了最前麵的一輛馬車,後麵都是拉貨的,堆的是一個個的大木箱子,箱子上還印有白鷹的標識,一看就是從鄰國來的車隊。
    馬車內的簾子全都拉上了,用的遮光的料子,車廂裏也是昏暗,元康靠著牆壁,烏黑蜷曲的頭發垂落,白皙的麵龐上滿是疲倦,合著眼但睡得不安穩,睫毛不時的顫動,眉頭也有些緊促,不自覺的抿起了唇。
    大概走了一會兒,正準備岔開這條街,走另一路路,結果一陣馬聲嘶鳴,原本正常行駛的馬車來了一個急刹,原本還一隻手撐著下巴隨著車晃悠的元康,一下子就歪倒了。
    “主子,您沒事吧!”車簾外很快傳來了一聲問候。
    “出了什麼事?”元康說著,扒拉開了灰布車簾。
    “大人饒命,都是這賤奴妄想逃跑,衝撞了您。”在馬車前的泥地上,跪著一個滿麵油光,頭發梳的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
    他皮膚因著長年奔波而曬得有些黑,不過卻是黑紅的那種,邊是朝著元康痛哭流涕,邊是滿臉堆笑。
    在他身邊的地上,還有一個被按在地上的奴隸,衣服有些破爛,頭發淩亂沾了地上的泥,身形看著還挺瘦小的。
    旁邊還有一隊被用麻繩綁著的串成一串的奴隸,與地上的那個也差不多,都是低著頭,也看不清樣貌。
    元康看著都是有些心煩,農霄知道她向來是不喜歡這些的:“確實是衝撞了,你可知這是元師大人的車駕,來人啊,把人帶走!”
    農霄說的帶走,自然是連他帶著那些奴隸一起拉去充公。
    說著,車隊後麵的一群人趕了上來,首先便是亮了牌子,然後便是連拖帶拉,將那些人給製服了,正好用麻繩拴著,牽人也方便。
    “大人饒命啊,大人!”那個人販子在被拉走時,還在大聲喊著,拉扯著衣袍,他那錦繡衣服也是沾了泥,看不出原來的精致了。
    地上那人也被扯了起來,元康對著其實也不怎麼感興趣,正準備拉了車簾繼續回車裏坐著。
    那奴隸被人扯著頭發起身,小臉一抬,倒是個白淨模樣,滿身的狼狽都掩蓋很長,略有些不了他的姿容。
    “等等。”元康出聲,麵前的那人聽著停了下來,手上還保持著抓那人頭發的動作,“抬起頭來。”
    那護衛聽到後,很自然的就抓著他的頭發將人提了起來。
    白皙的麵龐,即使被糊上了泥,也能通過沒被遮掩的那部分看出,或許是扯得頭皮有些疼了,微微蹙起了眉,睫毛很長,略有些彎曲,鼻梁也挺高的,一抹薄唇微微一抿,則滿是不願。
    “把他帶回府上。”元康說著,就回到了車廂裏。
    這次馬車倒是行駛得又快又穩,沒什麼攔路的。
    “主子,到了。”農霄給她掀開車簾,元康順從著下車了。
    抬頭一看,府前錚亮的牌匾高高掛起,“元師府”,府前已經有一眾人等低著頭在等待著這座府邸的主人歸來。
    元康跨上台階,就要往裏走,農霄跟在她身邊:“主子,那人如何處理?”
    “放我那兒。”元康說著,便自己走了,農霄自然是去處理她說的事。
    這深秋寒風瑟瑟的,自然是缺個暖床的人了。
    那人就被農霄吩咐下人們拉去處理了,首先便是洗幹淨了,元康的薪俸很高,府裏幾乎是時時備著湯水。
    至於沐浴更衣,府裏有專精此道的,就不需要農霄再操心了。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才將人打理好,不過,這一打理,確實都不一樣了。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他這把臉洗幹淨,換了身衣服,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農霄看著他那精致的眉眼,烏黑亮麗的頭發,伸手上去摸了摸他的臉頰,捏了捏他的肩膀,再就是他的手,很嫩,沒幹過什麼活。
    “去,給他看看。”農霄說著,旁邊一個人聽著立馬上前,然後讓他坐下,給他診脈。
    這放主子那的人,當然得仔細看看,萬一有個什麼就不好了。
    農霄在旁邊喝著茶,等著疾醫給他一一檢查過來,他看得很認真,也是一條條的檢查過來。
    “大人,下官已經診斷完畢。”疾醫說著走到了農霄的麵前。
    “如何?”農霄放下了手中的茶,姿態很是隨意,但眼光卻緊緊的盯著那人。
    “這位無疾,隻是進來飲食不當,身體有些虛弱。”疾醫倒是很淡定的說著。
    “虛弱?”農霄嘴裏念著這個詞,“有勞疾醫了。”
    “下官不敢。”疾醫自然是規矩的回答,“大人若無事,在下便先告退。”
    “下去吧。”農霄應付著。
    這疾醫是宮裏賜下的,隻不過農霄亦有官職,便不算什麼了。
    “上宴。”農霄說著,就有接連不斷的人從外麵進來,傳菜,不一會兒,桌前便擺滿了美食,不過在場的人除了農霄外無人再多看一眼,“用膳。”
    這話倒是對那人說的,人隻得乖乖坐下來,旁邊有人為他布菜,安靜有序,農霄就繼續在旁邊吃著他的茶,目光卻看著那人。
    這吃什麼別人都給夾好了,這會兒他就吃就行了。
    差不多飯吃完,天也黑了,農霄指揮著人再將他弄去洗漱,然後由他親自押著送到了元康的房裏。
    房裏點了燈,農霄在外麵敲了敲門:“主子,人送來了。”
    “進來吧。”元康出聲,農霄順手推門進去,順便將那人也帶上了。
    元康正在燈下寫著什麼,是打發時間,也是等人。
    門被推開,農霄先進來,隨後便是那人,元康瞧著,這模樣倒是不錯,也許是燈下看美人的原因,她感覺這人格外的好看。
    “做得不錯。”元康對農霄說了一句,“對了,準備一下明日進宮的事宜。”
    “是。”農霄點了點頭,說完就很自覺的退下了,順帶上門。
    那人站在她麵前,低著頭也不說話,元康放下筆,瞧著,身形瘦削,但卻是不矮,頭發挺好的,烏黑發亮,垂在兩旁的手骨節分明又白皙。
    “過來。”元康微笑著朝他招手,那人也是聽話的走了過來,然後蹲在她麵前。
    元康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真的是挺順滑的,順著耳側指尖滑到了他的臉頰,很軟很滑,元康伸手輕輕捏了捏,手感很不錯,輕挑起他的下巴。
    這唇也是不錯,未點朱砂自帶紅,還挺嬌嫩的,元康和他離得近,瞧著他那一雙眼,才能真正的勾魂奪魄,當他專注看著你時,有一種深情款款的感覺。
    “你這雙眼倒是好看,勾魂奪魄。”元康伸手撫上了他的眼尾,“你有名字嗎?”
    “從前有,現在沒有了。”那人倒是很淡定。
    “現在沒有?”元康聽著,眼神倒是從他的臉上移開了,突然像是看到什麼一樣,“就叫玉卮吧。”
    “雖然並不比你之前的解玉高雅,但也不是很難聽。”元康突然說出了一句令他震驚的話。
    “你怎麼知道我叫解玉?”麵前的人驟然抬起頭,很是驚訝的看著他。
    “曾有幸見過在齊王宮,見過公子。”元康漫不經心的說著,當時見著隻覺得這人孤高又冷傲,再見卻是這般境地。
    “我不記得你。”解玉想著搖了搖頭,確實對元康沒什麼印象。
    “你當然不記得我,我隻是偶然撇得的一眼罷了。”元康說著,“我是和衛國禮儀隊一去送的朝禮。”
    這還是好多年前,之前齊國勢力雄厚,衛國不得不低頭,而後來齊國與趙國起衝突,趙國壓過了齊國,最近則是衛國與趙國爭霸,衛國剛得了一場大捷,趙國拜服。
    “好多年前了。”解玉說著,神色有些黯淡。
    “嗯,去睡吧,玉卮。”元康看著他心情要不好了,想著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解玉想說什麼,但是很快就被元康打斷了。
    “我與你說那些,是不想讓你多想。”元康說著言辭越發嚴肅了,她強迫著解玉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隻是你需記得,這裏是衛國,而你隻是一個受我庇護的奴隸而已。”
    解玉聽到她說的話,剛剛才出現的一點尊嚴很快就被打壓下去了。
    “是,我現在隻是一個奴隸。”解玉說著,心裏莫名有些難受,這難道不是他所認從了的嗎?
    “走吧,睡吧。”元康看見他那副樣子,又給他溫柔的扶了起來,朝著內室走去。
    夜裏很涼,而元康的塌上卻是很暖,就是緊挨著的兩個人,默不作聲罷了。

    作者閑話:

    前麵忘說了,楚行思和寧豫墨大概是分別八年後再見的,不信可以算一算。
    這裏的元康和解玉,就是穆昭和櫻朱在凡塵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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