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則聽完，鬆了一口氣，韓宗昭不會遭皮肉之苦，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他隻需要等朝廷查完了放人就行，在梁清則看來，隻要人沒事，其他都不是事兒。
    柳泉考慮的更多一些，上上下下的拜訪了不少人，每天早出晚歸的，信件、拜帖寫了一大摞，梁清則默默記在心裏。
    韓宗昭之前同柳泉說過韓家和梁家的事，柳泉考慮了幾日，提筆給京中好友寫了一封信，有些事晚輩不方便做，可若是長輩提出來，日後能給兩個孩子省不少事。
    一個月過去了，學子們沒有丁點被放出來的意思，梁清則心裏有數，能穩得住，可他沒想到，居然收到了韓家大房和梁家二房先後送來的經過官府備案的斷親文書。
    梁清則有些無語，韓宗昭中舉之後這兩家一直沒動靜，他還以為是瞧不上他們，敢情這兩家一直在觀望。
    兩日後韓家二房竟然也托人送了一封斷親文書過來，這迫不及待要跟他們劃清界限的樣子讓梁清則無語之餘，又有幾分慶幸。
    有這三封信在前，第四封信拿到手的時候，梁清則半天沒敢拆，他怕拆開後又是一封斷親文書，若韓家老太太也親自寫下斷親文書，梁清則不知道自己能否受得住。
    拆信的時候梁清則手都是抖的，好在，韓老太太沒有跟他們撇清關係，反而安撫梁清則，讓他不用擔心，雖然韓全隻是武官，但文臣那邊他們也不是一個人都不認識。
    韓老太太讓他照顧好幾個年幼的孩子，她會幫忙疏通關係，盡全力確保韓宗昭不出事。
    信中韓老太太還說收到了壽禮，她非常喜歡，說韓宗昭和梁清則把孩子們教的很好，還說既然認了義父，就要把義父當成親生父親一般敬重，不可太過功利，他們待人以誠，人才以誠待己。
    幾封信的內容梁清則沒瞞著其他幾個孩子，他認為事無不可對人言，沒道理人家做了惡心事他還要幫人瞞著，更沒道理人家幫了大忙他們卻絲毫不知。
    柳泉和陳進知道了，對韓老太太頗多讚譽，若非離得太遠，柳泉都想親自上門拜訪。
    十一月中旬，江南舞弊案審結，首犯三人斬首示眾，抄家流放三代不得科舉，從犯十餘人罷官免職抄家流放，湖安府秋闈重考，所有參與其中的學子全部革除功名，永不錄用。
    韓宗昭在十一月十五日回到家中，隻來得及與家人吃了頓團圓飯，便再次走入考場。
    十一月十六日秋闈重開，十一月二十五日結束，韓宗昭的狀態比上次差得多，那次考完他還有餘力自己走幾步，這次考完他是被柳府小廝抬回去的，回到家中悶頭睡了一日一夜才緩過勁來。
    這一次參加重考的人裏，依然沒有武徹，確切的說，世間再無武徹此人，他在返回湖安府的路上被人打斷雙腿後扔入江中，滾滾江水瞬間吞噬了這位才子的身影。
    消息傳回京城，順帝砸了一方端硯，三日後內閣次輔告老，二皇子被順帝申斥，說其奢侈無度，被卸去一切朝中差使，待在府中反思。
    韓宗昭睡醒後被梁清則壓著吃了半個月的湯藥，直到大夫確定沒問題了才被允許出門。
    經過這一遭，韓宗昭比以前更沉穩，在梁清則將這一個多月的事情說與他聽後，專程去了一趟柳府。
    王定邊在得知消息後連夜趕到府城，跟梁清則聊過後才安下心來，韓宗昭考完出來，他又來了一趟，等到韓宗昭醒了才返回。
    十二月二十日，榜單再次出現在貢院的牆上，這一次，韓宗昭居榜首，為湖安府解元。
    消息傳到京中之後，韓文砸了自己最喜愛的杯子，將當日跟他說韓宗昭牽扯進了科舉舞弊案怕是會連累九族的管事打了板子，合家老小都被趕出了府。
    無論韓家大房、二房和梁家二房多麼悔不當初，斷親文書已經在官府備了案，此事再無回旋餘地。
    柳泉撚著胡須，覺得自己這一步走的太對了。
    新鮮出爐的韓解元跟個小媳婦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圍著自家夫郎轉，逼著自家夫郎喝湯藥。
    梁清則出嫁前被梁家二房的人下了絕嗣藥，那玩意極寒，梁清則不知道這藥的厲害，等到入冬了才發現難熬，要不是韓宗昭發現的早，可能又要當一次鰥夫。
    大夫說梁清則這種情況，每年秋末冬初一定要服用湯藥，配合針灸慢慢調理，不然影響壽數。
    韓宗昭把大夫的話牢牢記在心裏，去年上門的大夫是何平鎮回春堂的坐堂大夫，這次在府城，韓宗昭自然還是去回春堂請了一位大夫到家中給梁清則診脈抓藥。
    針灸這玩意梁清則沒問題，湯藥他有點接受不能，實在太難喝了，一天兩天的還好，他要喝四個多月，開春了才能停，去年他就想逃掉湯藥，沒想到韓宗昭直接辭了差事天天在家盯著他喝藥，等到大夫說可以停藥了才到府城找柳泉。
    今年韓宗昭更過分，直接跟梁清則說他不喝藥自己就不去讀書，什麼時候喝完藥了什麼時候他再去柳泉那裏。
    漆黑湯劑，苦澀味道，一日兩次，生不如死。
    韓晨每天都能聽到類似的對話。
    “夫郎，乖，我特地多熬了一會兒，你看，隻有半碗，快喝，涼了藥效就不好了。”
    “喝不下。”
    “喝完給你麥芽糖吃。”
    “不吃，不喝，我要睡覺。”
    “你喝不喝。”
    “不。”
    “不喝是吧，行，那我不考了，明天咱們收拾行李回何平鎮，夫郎都要沒了，還考什麼考。”
    “你又威脅我。”
    “不敢，我哪裏敢威脅你，我這種鰥夫命，哪裏敢威脅你？”
    “你，行了行了，你端來，我喝，我喝還不行嗎？”
    “乖，來，吃糖。”
    “你個王八蛋，我怎麼眼瞎看上你了，見天隻知道給我灌藥。”
    “是是是，我是王八蛋，來，夫郎，泡腳，大夫說泡腳配湯藥，很快病就好，哎呦，耳朵，輕點，夫郎當心別把手捏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