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你在此處別動,我去買個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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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羌的模樣太猖狂了,甚至於得意忘形。
聲音裏帶著笑腔,眼睛眯成一條縫,他全然不顧對麵小孩兒愈加陰沉,如烏雲蔽日的可怖表情。
猛地,嚴羌高調的笑聲咽了回去。
他腿一軟,身子往前一傾。
跪在了剛才提起腿蹬了他一腳,此刻卻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小孩兒膝蓋上。
小孩兒被他壓得往水裏沉了下去,卻不見分毫慌張,眸底還是方才那種恨不得將人剝皮抽筋的思緒。
為了防止他給人壓趴下,嚴羌摸索著濕滑的岩壁,撲騰得水花四濺,半晌才恢複身形站得穩當了。
水麵上空空蕩蕩,嚴羌的視線透過渾濁的泉水,精準落在了水底少年的背上。
他彎下腰,胳膊探進溫熱的泉水,握緊人胳膊一把提了上來。
小孩兒渾身上下都冒著熱氣,那雙濕漉漉的黑瞳還染著霧氣,似是不滿地瞪著眼睛看他。
“這一池子藥花了我不少庫存,你願意就繼續待著療傷,不願意就出去,到時哪怕你死在路上我都不會多問一句。”
小孩兒聽懂了,小臉一陣青一陣紅的。
嚴羌看了他一眼,滿意地點點頭遂遊向岸邊,爬上岸以後還沒往外走一步,腳踝忽然被人圈住。
帶著熱氣的手貼附著皮膚,嚴羌不適地回首朝水裏望了過去。
“去哪?”
小孩兒仰著脖子做了幾回上下吞咽的動作,露出極為羞憤難堪的表情,然後朝他吝嗇地吐出兩個字。
看到那張委屈的臉,嚴羌不知怎的突然間父愛泛濫,一股子名為“親情”的情緒在他胸腔肆意膨脹。
他蹲下來,捏了兩下小孩兒肉嘟嘟的臉頰,飽含深情地回道:
“你在這兒別動,我去給你買……”
說到一半,嚴羌發現跑題了。
小孩兒被他的手勁扯得呲牙咧嘴,眼含熱淚,他一滯,悻悻然鬆了手上力氣。
“出去找兩件衣服,你總不能光著屁股出去。”
嚴羌的置物戒裏帶著可換的衣服。
他會這麼說,隻是借口方便自己先一步離開。
宿霞峰今日有派弟子上山,前一刻又鬧了那個烏龍,貿然將事情全權托付給別人,他不放心。
這麼大一個吃回扣的差事,還是得牢牢把握在自己手裏才好。
外頭不知道傳了什麼。
嚴羌從藥閣後院離開,吩咐守閣弟子不要再放其他人入藥泉的時候,門外那兩名弟子點著腦袋,看向他的眼光意外有些莫名。
但他不好問,也便沒開口。
宿霞峰派來的弟子按照規矩,登記過名號以後,收好清單上記錄的東西,已經準備要返回宿霞峰。
嚴羌來的時機趕巧,和正欲離去的宿霞峰眾人打了個照麵。
果真不是冤家不聚頭。
看見為首的那兩位相熟麵孔,嚴羌已然不動聲色地側開身子退後意圖開溜,但被眼尖的兩人給出聲叫住了。
“我道是誰呢?嚴師兄怎麼有空來一趟了?”
那句“師兄”落下,像一記耳光重重甩在嚴羌臉上。
他退不是,不退也不是。
索性橫在了門口。
“之前我們師兄弟二人並不知是嚴師兄,見了麵多有得罪。還望師兄海涵,莫要與我們計較了。”
這兩人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笑起來和狐狸一樣。
嚴羌隻得將視線迎了上去,那二人的眼光齊齊彙在他臉上,分明臉上是揮散不去的鄙夷,卻強裝恭敬。
“再不久便是入試大典了,聽聞師兄每屆都會報名,卻都無緣入試名額,希望師兄今年能如願。”
說完,兩人對視了一眼,剩下的話換由另外那名青年接著續完。
“待到師兄之後拜入了宿霞峰,我們再做其他的補償,還望師兄不要讓我們等太久。”
來了來了!
嚴羌沒想到這次劇情觸發點會來的這麼快!
他收起先前那副不甚在意的神色,眉梢輕揚,突然變得張揚了起來,渾身上下都沐浴著自信的光芒。
“不消二位師弟操心,之前我無心入試,既然二位這麼說了,加之我也正有此意,便等拜師大典以後看看兩位道歉的誠意了。”
兩名青年聽罷,相視一笑。
霧倉峰的弟子數量,比起其他主峰合計的人數還要多,可放給霧倉峰的入試名額一共就那幾個。
且每年都在縮減。
原主資質平庸,他這個水平的霧倉峰一抓一大把,何況霧倉峰內比他厲害的大有人在,如今他這般說,便顯得有些大言不慚了。
周遭十幾雙眼睛,十幾雙耳朵,聽得一清二楚,卻也看破不說破。
“天色不早了,我看兩位該是時候回宿霞峰了,畢竟離得也不近,夜裏萬一有個什麼好歹,可是得不償失。”
本來該是體貼關心的語調,偏偏讓嚴羌說得陰陽怪氣。
不僅聽不出一點關心的意思,反而給人一種故意念叨,夾雜著詛咒的意思,旁的眾人都聽得明白,氣氛陡然沉了下去。
兩人的挑釁像是導火索,差一點引爆對麵兩個炸藥桶。
突然,山上拉起來警報。
說是警報也不完全。
霧倉峰屬崇華宗邊緣,接洽人市,護山大陣延續至霧倉峰時,幾乎已經覆蓋了整個宗門。
宿霞峰暫緩於霧倉峰的弟子,似乎接到某個暗示,臉色驟然一變,就連嚴羌的挑釁也不在意,急急抽身離去。
亂的是內門,外門依稀如以往那般。
內門與外門消息並不互通,內門亂成一團的時候,外門例如霧倉峰,平靜得連夕陽的晚霞都與前一晚不二。
傍晚,太陽落下去一些。
嚴羌把小孩兒接了出來。
山上沒有其他常服,他拿了原主幼時的一套弟子服,洗的幹幹淨淨,疊得整整齊齊,乍一看和新的一樣。
但那小孩兒一眼就看出是他穿過的。
頓時,那表情,那眼神,那眉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你!居然,居然敢讓我穿你穿過的衣服。”
小孩兒嫩白的指尖直直指著嚴羌的鼻子,臉頰氣得通紅,胸膛一起一伏,熱氣都遮不住他眼底漸濃的冷意。
他赤著腳站在岸上,渾身濕冷。
被灌進洞穴裏的冷風一吹,不著寸縷的皮膚便止不住地發抖。
他揣著傲氣,死活不答應嚴羌穿這套磕磣的衣服,然後就被嚴羌三下五除二給扒光了丟在岸邊。
他看向嚴羌的方向,眼裏全是遮掩不住的殺意。
嚴羌無奈地攤手,解釋說:“護山大陣打開,我暫時下不了山,山上也沒別的衣服。”
“你若不願意,那就光屁股出去。”
小孩兒眼睛一直,視線慢吞吞地從嚴羌臉上逡巡而過,多餘的表情迅速收了起來,他一眨不眨地望著嚴羌。
像是要把人剖開了窺探內心一樣。
“你別這麼看我,我一米八的個子你穿不了我身上這件。”
嚴羌煞有介事地抱住胸口。
小孩兒深深看了他一眼,認命似的把疊成一遝的衣服打開,然後看見最裏麵一套貼身衣服。
他臉色又一沉,咬牙切齒地問:“連貼身的也得穿你的?”
嚴羌擺擺手,歎道:“非常時期當然得非常手段,再說了我又沒病,那也是洗幹淨的,你有什麼好嫌棄的?”
小孩兒頭發很長,嚴羌從屋裏順了一件束發的玉冠出來,等人穿好衣服了,他獻寶似的遞了過去。
說真的,這小孩兒長這麼好看,帶出去也倍兒有麵。
小孩兒抬眼,看到他手裏的玉冠,接著背過身去慢慢退到他身前,腦袋微微向後仰著。
如此半晌,一前一後,二人皆沒有動靜。
小孩兒不耐煩地轉頭看他,嚴羌把玉冠往人懷裏一塞,語重心長囑咐道:“兒啊,你長手了,還是得自力更生的好。”
小孩兒抿緊嘴唇,手指摳著玉冠的邊緣,不知用了多大的勁,突然就聽啪嗒一下,玉冠上的裝飾物掉了下來。
嚴羌一愣,先是看看模樣無辜的小孩兒,接著又低頭望向地上那塊淡青色的玉石,沉默了。
“得虧是我的,不然還要賠錢。”
嚴羌感慨道。
“等到過幾日護山大陣解除,我會幫你聯係你的父母,你最近就暫時安心待在山上。”
小孩兒束好頭發,慢慢轉身,瓷白色的皮膚在洞裏夜明珠的映襯下泛著溫潤的光,五官精致,眉眼間卻盡是戾氣。
他走過來,討好似的牽住了嚴羌溫熱的手掌,沒有太多感情地回答:“多謝哥了。”
嚴羌眉頭狠狠一顫,強忍著想要把手從人掌心抽出來的衝動。
他無意間瞥見小孩兒身邊的屬性麵板發生了一些變化,武力值那一欄突然灰了下去。
踏馬的,這是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