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的漢子眉開眼笑的給眾人指路。
    看到溫羅和孟淮宣兩人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立刻湊了過來。
    “二位爺，也是慕名來看戲的？”
    孟淮宣看了他一眼：“慕名？”
    漢子連連點頭：“對啊對啊，這些人……”他指了指還在往戲樓裏走的那些人，“都是慕名來咱們這裏看戲的！我們樓裏有最好的角兒，專門演這幾位神官很多年啦，演得絕對是惟妙惟肖！武戲也都是真刀真槍，絕對讓您值回票價！”
    孟淮宣：“……”
    這倆人當著他的麵打架他都沒興趣，更別說是普通人演出來的戲了。
    漢子卻還在滔滔不絕的介紹著：“而且啊……我們戲裏的台詞每場都是新換的，保證您每次聽都罵的不一樣，包您過癮哦~”
    “……”
    人人都以為神仙高高在上，殊不知神仙那些破事兒在民眾口中那就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甚至比凡間發生的事更能吸引他們的興趣，讓他們對此津津樂道，且常談常新，經久不衰。
    他倆當然沒進那個戲樓。
    溫羅問孟淮宣：“去他們當年飛升的地方看看。”
    金成青陽二位神官都是在戰場上飛升的，時間隻是略有先後，但相差不大。
    青陽神官飛升的地方是天樞的城樓，傳言是他當年帶十幾個親衛星夜偷襲，奪回了被玉衡占領的城池，解救了一城百姓，第二天一早就飛升了。
    經過幾百年的歲月，那城樓如今隻剩下了斷壁殘垣，甚至隻有一人多高了。
    不過城樓邊上卻是修建了不少亭台樓閣，細看的話可以發現，這些東西大都是用青陽或者天樞的名字命名的。楹聯題字都是曆代文人歌頌青陽神官的句子。
    有幾個外地趕來的人正在一個本地人的帶領下四處觀賞，那個本地人也是抑揚頓挫地介紹著青陽神官當年的神勇之姿。
    “當時守城的有幾百敵軍呢，他們破城之後就四處燒殺搶掠，還要屠城呢！青陽神官可見不得咱們百姓受苦，當晚就帶著幾名親隨曆盡千辛萬苦爬上城樓，與敵軍進行了一整夜的惡戰，戰到最後，所有親隨都犧牲了，青陽神官也是身受重傷還在苦苦支撐，實在是可歌可泣啊……”
    一個外地人提出質疑：“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我明明聽人說是青陽神官入城之後打開了城門，引天樞軍隊進城才奪下的這座城池啊？”
    “你這個小兄弟怎麼能隨便聽信傳言呢？我跟你說啊，我的祖上就是當初被困在城裏的百姓啊，他們可是親眼見到青陽神官浴血奮戰的！那些抹黑咱們神官的傳言都是隔壁金成神官的信徒傳播的，怎麼能信呢？而且啊，你看這個……”
    本地人拉著那個提出質疑的小兄弟到了一截斷牆之下，指著牆上一處斑駁的痕跡說：“這個劍痕就是當初青陽神官進城時留下的，你看多深呐！這可是城牆啊，能以人力在這上麵刺出這麼深的劍痕，咱們青陽神官可不就是天生的神仙嗎？你再看這個……”
    ……
    金成神官飛升的地方在金河河畔。據說他是得知了金河投毒的陰謀，從戰場上飛速撤回通知沿岸的百姓，因為他的及時通知，數以千計的百姓得以幸免，然後他就在金河之畔飛升了。
    與天樞的城樓不同，金河如今還在，不過當年金色的河水如今已經變成了普通的水。
    金河綿延數百裏，幾乎每隔數裏就有一個紀念碑，上麵篆刻著金成神官短短兩日行數百裏解救近萬民眾的事跡。
    這裏也幾乎成了信奉金成神官的信徒的朝聖之地，隨處可見的都是歌功頌德的信徒。
    “這些信徒所言多有誇大之處，對我們要查的事情幾乎沒什麼用處。”孟淮宣道，“看來要弄清他們之間的事，唯有找到金河神女了。”
    除了兩位神官，那時候經曆過那些事且依舊存於現世的人也隻剩金河神女了。
    溫羅也是這麼想的。
    孟淮宣接著道：“所以，我讓懷安去追查了。”
    懷安神官擅長追蹤，且絲毫不遜色於監察殿的追蹤神官，讓他去查是個極正確的選擇。
    說到懷安神官，溫羅想到了什麼。
    “魔書，是怎麼回事？”
    當時陪著孟含夏擔驚受怕的感覺現在還曆曆在目，這事怎麼也不可能忘記。
    孟淮宣如實相告：“從平昌手裏拿出去的時候是沒問題的，我們知道的是懷安拿給他弟弟的時候魔書已經被動過手腳，懷安說他沒有仔細檢查過，所以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人動過。”
    “你不懷疑懷安神官？”
    孟淮宣笑笑：“懷疑。所以我讓平昌去盯著了。”
    溫羅回憶了一下，孟淮宣確實是把所有或大或小的事都交給平昌神官去做，對他的信任可以說是顯而易見的了。
    “那平昌呢？”
    “他沒問題。”
    孟淮宣答得十分篤定。
    “好，那就信你的判斷。”溫羅道，“有其他線索嗎？”
    “剛好。”孟淮宣笑道：“懷安的消息來了。”
    懷安神官真的找到了金河神女的線索。
    兩人順著得到的線索來到了金河上遊。
    金河的發源地是一片高原山群，山上終年積雪，罕有人跡。
    懷安神官就站在河道邊等著他們。
    “這座山上有一個石窟，金河水就是從這石窟裏流出來的。”懷安神官回頭看了看被白雪覆蓋的山頭，“我追查到這裏就沒有什麼進展了。”
    孟淮宣問：“金河神女回到了石窟？”
    懷安神官點頭：“沒錯。不過這裏除了金河神女的氣息，還有些別的東西。”
    “那是肯定的。憑她自己不可能從天池逃到這裏，一定有什麼人在幫她。”
    溫羅也表示讚同：“我們進去看看。”
    石窟的入口就在半山腰的位置，洞口不是特別大，隻能容兩個人並肩通過，不過進去之後卻是別有洞天。
    走過最初的一段石道，外麵的光幾乎就照不進來了，隻有小溪一樣的水流從路的兩邊向外流著，發出輕微的水聲。
    懷安神官在前帶路，周圍暗下來後就已經拋出了一顆夜明珠來照亮。
    “大人，岔路。”
    路的前麵赫然是兩個石洞入口，每一個洞裏都有水流流出來。
    “你們走那邊，我去這邊。”溫羅率先做出了決定。
    孟淮宣也沒異議，隻從袖中拿出一隻銅鏡朝溫羅晃了晃：“有情況記得聯係。”
    三人兵分兩路，各自進了兩個洞口。
    進去之後溫羅才發現，這裏看似隻有兩個洞口，進去之後卻是四通八達，有數不清的洞口、石道、石洞，簡直就是個迷宮一樣。
    溫羅順著石道繞了許久，既不見人又不見其他的東西，隻有沒有盡頭似的交錯石道。
    隱約聽到孟淮宣的聲音，溫羅拿出銅鏡，忽然察覺身後有異，立刻朝旁閃開，轉身就看到一個一身黑色鎧甲的人。
    “又是你。”溫羅把銅鏡塞進懷裏，手中已經拿了一條黑色的鞭子——正是之前宗柳給他的那條。
    對方一擊不中，也召回了自己的長刀，遠遠地與溫羅對峙著。“你也太狡猾了，居然沒有以元神下界。算了，就算斷惡台沒有了結你，這裏也該是你的葬身之地了！”
    對於這個可疑人物，溫羅當然也不會猶豫，出手比對方還快了一些。那人招架了兩下就明白自己不是溫羅的對手，當機立斷，瞅準一個空檔就閃進了旁邊的一個石洞裏。
    溫羅沒打算放過他，也立刻追了進去。
    那人揮刀斬斷了一片山石，山石堆在石道上，為他拖延了一點時間。他則吹了一聲短哨，然後繼續向前逃走了。
    哨聲回蕩在石窟裏，回聲陣陣，經久不散。
    四麵八方的石道裏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溫羅朝著麵前的一個石洞裏拋出一道火焰，火光照亮處，就見石道裏密密麻麻擠滿了人，正在往這邊圍過來。
    火焰熄滅的瞬間，已經有人衝出了石道，朝溫羅撲了過來。溫羅抬手一鞭將他揮開，下一個人就已經到了麵前。
    溫羅本就是武神，而且是專司戰鬥的武神，武鬥幾乎從未落過下風，更何況這些人的攻擊力根本就不高。
    打著打著，溫羅發覺了不對。
    這些人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音，身體也十分的堅硬，不似肉身。
    為了驗證這一點，下一個撲過來的人被溫羅拋到了石頭上。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那人撞到石壁上後也是一點聲都沒出，身體卻被撞的四分五裂，掉了一地的碎片。
    溫羅抽空拋出一道火焰照了一下，滿地都是碎石。
    “果然是人偶。”
    這些人偶做得很隨意，是最低級的那種，機械呆板，對付起來很容易。不過棘手的是他們數量太多了，放眼望去，幾乎擠滿了整個石道，一眼望不到頭，與其說是用來傷人的，還不如說是用來堵路的。
    在這樣一個迷宮一樣的石窟裏，把路堵死，是想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