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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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中天我方才醒來,因前一晚的體力透支,身體綿軟,掌心的毒雖已解,但左臂依然無力,奇怪的是,這一早上竟然無人來打擾我,平日裏丫環們早就時不時在門口問候一兩聲了,今日倒是無人來對我殷勤探問,一夜之間,我就被人遺忘了嗎?
正胡思亂想間,府裏的孫大夫在門首等候。孫大夫,這突然跑來何事?算了不費腦子了,喊了小丫環洗漱去見見吧。
畢竟是昨天經曆了那麼檔子事,身子也是虛的,走路不免要人攙扶一下,倒象是我昨晚把自己掏空後的尷尬。
孫大夫朝我深施一禮,低眉垂手一旁道:”姑娘可否讓小人搭個脈。“
我微驚,笑道:”孫大夫,我又不是端木季,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可是,你怎的突然要給我搭脈?“
孫大夫大約是昨天受了驚嚇,今天說起話來謹小慎微:”姑娘這毒雖解了,可是怕有餘毒,還是要再開兩劑藥吃一吃。“
這話聽的就很是震驚了,昨夜應該無人知吧。問這孫大夫也是白問,且擠笑讓他搭脈開藥送客走人。
這身子還是有些虛,想去師傅處繞一圈,打聽點頭緒,想想還是算了,有人已經來看我了。
端木季在門外和小丫環說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這一舉一動,怕也是逃不了他的法眼的,太子府的暗衛怎麼可能讓我這麼直進直出,昨晚不用說,自以為瞞了所有人,其實就若不是暗中跟著,怕地府早就多了一枚新鬼。
反正窗戶紙也捅破了,我老實的爬回床上,等端木季的到來。
窗外已是正午,日頭高掛中天,樹葉曬的萎靡的耷拉著,蟬鳴聲一浪高過一浪。
我靠臥在床上,佯做虛弱狀。
猛的頭上被拍了一下:“唉喲,受傷啦,中毒啦,不行啦。”
我喘息的艱難的說出幾個字。
”裝,昨夜的能耐呢,若不是府中暗衛及時通報,你拋屍荒野都沒人知道。你平日那點機靈勁呢,這是會飛了,想試一下翅膀嗎?“端木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又用手中折扇打了我左臂一下。
此刻我必是不能還嘴的,昨夜也確實是我大意,未想到被圍攻時,跑都跑不起來,還是臨敵經驗太少:”端木季,我知道你府中暗衛監視我,我不過是想曆練一下,看看能不能積累對敵經驗。“
”嗬嗬,嗬嗬嗬“端木季笑的利齒都要齜出來了,我嚇的往後退了退:”你,你,我不敢了。“
”阿崇,對敵你可以找我試招啊,你看我是不是會對你手下留情。“
我一貫的手段就是撒潑打滾,現在先撒個嬌吧。
”端木大哥,阿崇餓了,昨夜到現在水米未打牙,再加上毒傷,你且記下這一筆,以後慢慢算吧。“我靠在枕塌上,軟弱無力,一派委屈作小的模樣。
許是從未見過我如此柔軟的樣子,端木季虛歎一聲:”也是纏不過你,粥食已經備了多時。“
外麵的小丫環端了清粥和一些開味的小菜,放了一桌。我剛準備起身用飯,端木季打發了小丫環,自己端著碗就坐在了床邊。
我這也受寵大驚:”太子殿下,這哪裏可以,阿崇何敢?“
端木季輕輕吹了吹勺裏的粥:”就當我給你賠不是了。“
您還記著那檔子事呢,我自己都忘了,這人真的得罪不的,恩怨也太分明了。
胳膊拗不過大腿,我隻有張嘴接飯,閉嘴吞飯,這外人看來的情意綿綿,讓我如鯁在喉,從未象今天這般直接吞咽。
”你這傷,要將息幾天,不要再亂跑了,今日起,我派人在你身邊守著。“端木季將碗放在桌上,狠狠瞪著我,我不就想一個人試試水深,怎麼就這麼難呢?
在太子府憋了幾天,去師傅那繞一圈,又在府裏的水榭找了個舞娘就著琴師的曲子看了會舞,想去逗逗那個小不點,大中午的人家睡覺了,索然無味的日子,閑極無聊,偏巧看見喜兒一頭汗的走了過來。
”喜兒,喜歡。“我扯了嗓門喊。
喜兒三步並兩步,用絹帕擦著頭上的汗:”崇小姐,大中午的不去屋裏歇著,在水榭不熱嗎?“
”睡太多,一會晚上又睡不著。你去哪?“我拿起桌上的扇子幫她扇了幾下。
喜兒往左右看看,我立刻正經道:”你們先退下吧,回頭去帳房支二兩銀子,太子賞的。“
“太子府什麼時候你說了算了?”喜兒一聽不對勁,趕緊把我手裏的扇子搶過去,給我打起扇來。
“唉呀,端木季的錢不用白不用,回頭我也給你支二兩。”
喜兒似乎嗅到了什麼新鮮的大事,望著我突然敬重無比:“怪不得,太子對您與眾不同,原來太子府要迎娶女主人了。”
“你別瞎說,快說,你跑的一頭汗去幹嗎了?”
“早起宮裏收溲水的陳大送了樣東西給我,是福兒讓他給我的。“
又送東西,上次那個藥粉還未弄清楚,這次又送了什麼?
喜兒看看四下無人,從袖兜裏掏出一張畫像。乍一看和鬱妃有幾分相似,仔細一看,鬱妃是那種冷起來能凍死人的,這個卻帶著股暖意,不過形還是有幾分相似,這畫像倒有幾分象?我冥思苦想之際,端木季將畫像拿了過去:“喜兒,你拿著鬱妃的畫像做甚?”
喜兒有些委屈:“太子殿下,您說的鬱妃我又沒見過,這是福兒托人從宮裏帶我的。”
“福兒不用再從宮裏讓人帶物給你了,再帶兩次宮裏人都要知道了。”太子對喜兒這個傳信之事,有些不滿,大約是皇上這個身體太康健了,弄的朝堂上下都略有耳聞,於皇家而言,並非好事。
我連忙上前插話:“喜兒,怕是太子殿下已經找到想要的東西了,福兒以後也不用再擔什麼危險了。”
喜兒想想也是,這往宮外送東西可不是什麼好事。
端木季突然對我望了過來,我警覺剛就該跑了開來,這是送上門給他罵了。
“你這傷是好透了嗎?”
“沒,沒,我就是想出來走走,沒別的事,太子殿下,我先回房了。”我掉頭就想溜,一把給端木季拉了回來。
“你師傅你也不要了,幾天就跑去繞了一圈,被你師傅說了,就不去了嗎?”
我真的真的沒想到,端木季也是會教育人的,他除了幹些損人不利己,隔岸觀火以及落井下石的事,還真沒這麼正經的說過我。
“我這不就是去師傅那嘛。”嚇的我直接朝師傅屋那邊跑了。
師傅中午也不睡覺,站在桌前正聚精會神不知道畫什麼,我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
“師傅,您今日可好些了?”
師傅放下了筆,看著我滿臉通紅,唇邊一圈細細的汗珠,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向下淌著,從一旁的洗漱架上擰了毛巾扔了給我,我老實的擦了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怕一個不小心,又被罵一頓,那個倒黴的夜晚,受了傷不說,走哪都被說,躲房裏還不依不饒的用喂飯寒磣我。
“魏賢,你且看看這副畫像。”端木季自己想來師傅這裏,把我也拖了過來,我算是知道他字裏行間都沒那麼簡單。
師傅朝我招了招手:“崇兒,你看這是誰?”
我看這是誰,我看這是鬱妃的什麼人,形似神不似,身形也象,啊。
“是馥芷。”我叫了起來。
師傅點頭稱是,怎麼我見她幾回,都沒想起她象誰,倒是這幅畫像抓了精髓。
端木季一臉茫然:“馥芷是誰?”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靖國一位女子和鬱妃有幾分相似的。”
端木季依舊不明白:“莫不是這位女子和鬱妃有甚關係?”
這個倒不好說,隻是福兒送幅畫是何用意呢?若不是我們認識馥芷,也隻會以為是鬱妃找了畫工畫的自畫像,實在瞧不出內裏的端倪。
師傅摸著自己的下巴,在鼻邊摸了一下:“端木季,莫若你發封書函送於靖葉冉,讓他再查查這馥芷的身世是否和鬱妃有關?”
這鬱妃真是千絲萬縷都和她沾著邊啊。早知她如此重要,當初在她宮中,就該查找些蛛絲螞跡。
師傅看著我道:“知道為何當初為師讓你去鬱妃處住上一月了嗎?”
“師傅,你當初也不明說,你家崇兒笨啊。”
我這聲“你家崇兒”弄的師傅再不說我了,端木季對著畫像反複端詳。
“魏賢,你執筆吧,趕緊寫了書函給葉冉,莫不是那藥粉就是這女子弄了來的?”端木季依舊惦記著皇上的龍體。
我在師傅身邊研墨,師傅筆走龍蛇,須臾一封書函便成了,端木季在一邊臨摹了那幅畫像,沒成想端木季不顯山不露水,倒是有些門道,那副人像如出一家之手,兩副畫放在一處,竟不辨真假。
畢竟是夏日,雖已晚間,但天色依舊明亮,不知宮中的情形如何,師傅的傷倒是好了七八成,端木季的拳頭也要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