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我聽的一時火大，剛想打斷老板的話，太子拉了拉我，繼續聽老板說：”他走的時候，啥也沒買，還氣呼呼的甩袖而去，我記得清清楚楚他出門右走了，左邊門夥計在迎客，他還狠狠瞪了眼夥計。“
    太子急匆匆一句：”多謝！“拉著我出門向右奔去。
    我和太子在人群中穿來鑽去，料想對方也應該跑不多遠，果然沒多久，就見前方兩名女子架著一個身形仿若小公主的女孩，女孩似全身無力，軟軟的靠在其中一名女子身上，被人拖拽著。
    太子身形一變，似遊蛇一般，遊離過去，我緊跟其後，畢竟初學乍練的功夫，和他相去甚遠，他靠近那兩位女子身邊時，其中一名紅衣女子警覺的轉身揮出一掌，太子側身躲開，另一名黃衣女子挾著小公主飛身躍起，直向街邊的房簷上奔去，太子不與對方纏鬥，也跟了過去。
    我穿過人群來在紅衣女子跟前，用手指插向對方眼珠，兩人幾近貼身，拳腳施展不開，正好派上這些小伎倆，紅衣女子未曾想到我用此下三濫的招術，鄙夷的“哼”了一聲，幸好也將她拖住，不能前去幫忙，打鬥間我望那女子粗鄙不堪，嘴邊一圈胡茬，立時明了，這明明是個男子。
    武者打鬥，斷不是市井之徒，扯衣服，薅頭發，扭打一處。周圍的人見兩人拳來腳往都閃到一邊，我自知不是對方對手，也隻能苦苦支撐，幸好靖國治安還算不錯，幾名巡捕趕了過來。對方見情勢不妙，飛身越脊穿房而去，我也累的氣喘籲籲。
    我坐在地上，喘著粗氣，領頭的巡捕問道：“你是何人，因何擾亂街市？”
    我本就瘦小，一場鏖戰下來臉色慘白，連哭帶賣慘：“大人，小人的錢被那人偷了去，我上前理論，反被他打。”
    巡捕看來也是個實心眼：“既是這樣，隨我去衙門走一趟。”
    我坐地上猛然想道：“剛我不趁亂跑了，還跟對方打鬥，這會還被拖衙門去。
    悔的腸子都青的時候，太子抱著小公主回來了，街市上的人圍成圈的看起了熱鬧。
    忽的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馬上端坐一人，猛一看有幾分和葉冉相似，隻不過葉冉太過粉白，少了幾分英氣，這人倒是英氣逼人，但略些粗壯，鼻眼也是一般端正，但說不清哪裏不對勁。
    馬上的人看見太子季，忙從馬上跳了下來，緊走幾步，抱拳道：“太子季這是？”
    太子季懷中抱著小公主，無法還禮，隻含首點頭算是回禮。
    “靖太子殿下恕在下無法還禮。”端木季懷中的小公主尚未醒來，昏昏睡著了。
    我忍不住又偷望幾眼，這是城頭上那位，怪道和葉冉有幾分相似，看這身板著實的是吃奶，水長大的。
    靖太子望向端木季懷中之人繼續問道：“太子季，這位姑娘？”
    端木季臉有慍色，但話語之間還算客氣：“先回驛館再說吧。”
    靖太子也覺事態不妙，不多言語，隻是讓下人就近找了頂轎子，將小公主抬了回去。
    去時三五人，回時十來個人浩浩蕩蕩，這倒罷了，最可惜的是，我失去了一次逃跑的機會，後麵再想有機會又要費一番手腳，念及此事，痛罵自己幾千回。
    禦醫給小公主把了脈，回道：“無妨，不過是迷香一類，並無大礙，睡一會便無事了。”
    端木季鬆了口氣，來到外間和等候多時的靖太子再次見禮，我被端木季牢牢帶在身邊，不許離開半步，大有點草木皆兵的意思。
    “靖太子，舍妹還未嫁入貴國，倒差點被貴國子民請了過去，在下不得不懷疑靖皇治理下的國家可否能保全一個女子。”端木季平素一副嘻皮笑臉不正經的模樣，態度嚴肅起來聲色俱厲。
    靖太子聽罷臉色一沉，悶聲問道：“太子季，此話怎講，這皇城內外，自得知貴國即將送公主聯姻以來，各城門，各街道，集市及周邊各郡都加派人手，對內外出入人等嚴加盤查，深恐有一絲閃失怠慢公主，今日何故說出這樣的話。”
    端木季穩了穩心緒：”今日我帶了舍妹去集市，因想著不可太過張揚，隻是扮了百姓模樣，略走一走，誰料到舍妹竟被人所擄，幸得及時追回，否則後果非你我可擔的起。“
    靖太子聞言滿臉怒容：”來人，傳令下去，封鎖全城，嚴加追查。“
    轉頭又向端木季問道：”敢問可看到歹人容貌，待畫師畫了通緝官文定要繩之以法。“
    這會靖太子大約想起端木季手中抱的是小公主，忙又問道：”小公主這會如何，待我傳宮內禦醫聖手過來問診。“
    端木季原隻是送親而來，這出意外，也是自己縱容之下導致的，好在小公主已然追回，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靖太子，你我都身為太子，皇家的事，繁雜且易起紛爭，此事你知，我知吧。隻求穩妥的將舍妹嫁與你為妃，也算了你我兩國一樁心願。舍妹在眾多的兄弟姐妹中，猶受父皇母後疼愛，雖遠嫁，但靖是富庶之國，民風淳樸，靖皇膝下兒女兄友弟恭，想來這樣的皇室太子，必是父皇母後為舍妹挑選的最佳良人。靖嶽兩國世代結盟，百姓安居，才是你我二人需做打算的正經事。“端木季原是這樣說話的嘛，這一刻嶽太子的模樣倒讓我敬重三分。
    靖太子拱手：”太子季所言極是，小公主嫁與葉聃，夫婦二人定當相敬如賓，琴瑟和諧，太子府靜候小公主這位女主人的早日到來。“
    靖太子葉聃，二皇子葉冉，二皇子比太子年長，且長年駐防，不予回都城，阿公也曾說過，葉冉母親在世，冠絕後宮，無人能及，那這太子的母親又是用了何等手段，讓靖安帝將太子之位給了葉聃，這靖國宮闈也是極不安分的。
    端木季將靖太子送走後，喊我到他書房問話：”阿崇，你可知擄小公主的是何人？“
    我張口無語，問我這番話，是何意？
    見我不回話，他又問道：”你想找魏賢嗎？“
    ”他是我師傅，徒兒當然要跟著師傅走，我還沒伺候過師傅呢。“這話一出，我心裏倒有些甜意，向來都是師傅照顧我，我何曾有過一點孝敬的舉動，待下次見麵，一定好好孝敬孝敬，想到這，嘴角不由揚了一下。
    端木季沒再說話，兩人就這樣靜坐了一會，他長歎一聲：”等小公主大婚後，我送你回去。“
    我揉了揉耳朵，這話是這位嶽國太子說的，大是不信。
    ”看你這獐頭鼠目的樣，我哪裏就看的上眼？“端木季自嘲的看了我一眼，揮了揮手。
    我高興的跑了出去，在書房門欄那不小心撞了一下，”咚“的一聲，端木季衝了過來，一看腦袋上腫了一個包。
    ”你，你，你，誰看你誰來氣。“他氣的瞪著眼睛，拖著我，喊了宮人拿了冰袋來敷。
    哼，我心道：”師傅看我就不來氣，他若看到我頭撞了包，肯定心疼著呢，師傅就和夢裏的那個男子一樣，那個男子大約就是我爹爹吧。“
    我又被拉回了書房，在躺椅上躺著，端木季用冰袋按著我頭上的包。
    ”阿崇，你恨我嗎？“我本想閉著眼睡一會，被他這沒頭沒腦的話，拎走了睡意。
    我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麼恨不恨：“好像不恨。”
    “恨就是恨，不恨就是不恨，什麼好像？”
    “那就不恨吧。”我被冰袋抵著頭，不得動彈，很不舒服。
    端木季醞釀了好一會，小心翼翼道：“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道歉來著。”
    我咬了牙，氣的腮幫子疼，不發一言心裏暗罵：太子季，心照不宣你不懂嗎，舊事重提，我傷口都結疤了，你又來揭，你嘴怎麼這麼欠呢，扇你臉的心我很堅定。
    小公主醒的時候，天已大亮，頭痛欲裂，又喚了禦醫，服了鎮靜安神的藥，迷迷糊糊睡到中午方才清醒。
    小公主靠在榻上，從旁的宮女正為她梳洗。
    我趕巧過來看她，她招我過去道：”蟲，昨天我怎麼了，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
    我瞥見端木季背著手也跟了進來，話到嘴邊咽了下去。
    ”昨日你走的快，摔了一跤，撞了頭，就昏過去了。”端木季果然是皇室中人，說謊都這麼泰然自若。
    小公主摸摸自己腦門，又看看我的腦門，好奇道：“蟲，你陪著我一起撞的嗎？”
    我猛然想起，我額頭上那塊瘀青還未散去，隻得胡亂的回道：”是啊，有難同擔。“
    端木季輕咳一聲，將要溢出的笑給咽了回去，我佯做什麼都沒看見，踱步到小公主身邊，蹲下身子問道：”你可要吃些什麼，我去吩咐。“
    小公主歪著頭想了想笑著說：”我要吃蟲。“把我驚的向後退了一步。
    端木季走了過來打著圓場說：”聽聞南人喜食蟲蟻，嫿兒昨是撞壞了腦袋嗎？要不把你嫁與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