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宇的聲音驚天動地，震得楚涵的耳朵嗡嗡直響，他把話筒拿遠了些，揉揉眉心說道，“我手機壞了。”
    金宇”嘖”了一聲，“手機壞了怎麼不通知我？”
    “手機壞了還怎麼通知你？”楚涵已經發不出火來了，“沒事兒掛了！”
    “那個，等等等等，”金宇鬼哭狼嚎地喊，“耗子非要讓我給你打電話……但我覺得這麼嚴重的事兒你肯定早知道了，正想辦法呢，可耗子說你昨晚玩消失，今兒又關機，不是跟小可愛嫂子鬼混，就是……”
    金宇磕磕絆絆的說不清楚，楚涵聽得頭痛，“讓耗子接電話。”
    宣可昊接過電話就問：“楚少，你在家，就肯定沒跟雲鬧鬧在一起，是不是？”
    楚涵皺眉：“怎麼了？”
    “雲鬧鬧出事了，”宣可昊歎了一聲，“十分鍾前學校官網剛剛掛出來的。”
    楚涵突然覺得腳下生出一個洞來，整個人昏昏沉沉地往下墜：“她怎麼了？”
    “開除學籍，”宣可昊說道，“整個學校都震驚了。”
    楚涵在學校門口下了車，一眼就看到翹首以盼的宣可昊和金宇，宣可昊朝他跑過來：“你們倆怎麼回事？不是好好的嗎？吵架了？”
    楚涵沒答，問道：“找著人了嗎？”
    宣可昊搖頭：“沒人知道她在哪，我還讓人去找了跟她一個宿舍的那倆姑娘，但直到現在都沒消息。”
    金宇遞上一個新手機，“最新款，卡我都給你補好了。”
    “你打算怎麼辦？”宣可昊問道，“要去外院問問嗎？”
    楚涵沒說話，低頭摁手機，沒有來自雲鬧鬧的電話或是留言。
    “抄襲誒，”金宇咂嘴，“不光是這次比賽，聽說小石溪計劃也是她抄來的，所以才會被除名。”
    楚涵突然抬頭，血紅的眼睛把宣可昊嚇了一大跳，他衝上前一把揪住金宇的領子，惡狠狠地說道：“小石溪計劃是我親眼看著她一點一滴寫出來的！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說！”
    金宇嚇得說不出話來，宣可昊連忙拉開楚涵：“別說那些沒用的，現在最要緊的是找人，雲鬧鬧氣性大著呢，萬一出個啥事兒可怎麼辦？”
    雲鬧鬧最看重的就是這所學校這個專業，她的成績有多麼優秀就代表她的熱愛有多麼深厚，她想要努力學習好好畢業從而掌控自己的人生，擺脫煙雨川的一切。
    可是，她的夢想，似乎徹底破碎了。
    楚涵不知道她在哪，他的焦躁和擔憂快要達到頂點，這與他對她的恨意背道而馳，讓他如同生在地獄，受盡反覆之心的煎熬。
    “我把外院副院長的電話要到手了，”宣可昊拿手機給楚涵看，“聽文瑩和趙小夢說，雲鬧鬧的開除決定就是他親手批的，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
    “打啊！”金宇跺腳，“問清楚情況才好對症下藥！”
    顧朝從睡夢中接到楚涵電話時，已是半夜兩點多，他捂著頭從床上坐起，昨晚醉得一塌糊塗，摸一把身下才發覺電熱毯仍開著，燒得很燙，摸過電話來接起才知道楚涵已經找了雲鬧鬧一天一夜。
    楚涵沒有找到雲鬧鬧，也聯係不上程倩。
    顧朝掛了電話後就給程倩打電話，可程倩關機了，發信息也不回，他想了想，又給她們宿舍撥了個電話，卻無法接通，這些姑娘們向來都有入夜後拔掉電話線的習慣，顧朝捏著手機想了半天，爬起來去接水喝，剛打開客廳的燈，就差點被嚇得一個軲轆滾到地上去。
    程倩大麵朝天地睡在他家的沙發上，身上就蓋著昨天她穿那件大棉服，客廳裏冷得像冰窟一樣，她卻睡得很香，嘴裏呼出的熱氣像棉花糖一樣一團團地飄起來。
    顧朝酒醒了大半，在這寂靜遼闊的深夜裏，恁是他的心如堅冰一樣硬，也被程倩的溫熱化的不剩幾分。
    他走過去把程倩從沙發上抱起來，程倩嘟囔了幾句，沒醒。
    顧朝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程倩就像一塊燒紅的炭，他舍不得放手，卻又害怕去觸碰。
    這就是為什麼一個美麗大方的姑娘在他身邊守了他快一年，他都沒有往前一步的原因。
    因為她太熱乎了，像太陽一樣，把他寒冷的生活曬出了一兩片燦爛，他不願意靠近，他知道自己有病，靠得太近遲早有一天會毀了這個小太陽，他怕溫熟了的生活重返寒潮。
    往臥室的方向走了兩步，程倩耷拉著的手突然動了動，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雙綿軟多情的手已緊緊環住了他的脖頸，一道熱氣呼在他的耳邊，程倩睡意濃濃地笑：“酒醒啦？”
    顧朝滯住腳步，“別告訴我你在裝睡？”
    程倩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耳垂：“你把我弄醒的。”
    顧朝渾身一顫，手上一鬆就把程倩扔在了燙乎乎的床上，程倩哎喲一聲，捂著肚子縮成一團，像是疼地厲害。
    顧朝慌了，連忙探身下去：“怎麼了？撞哪兒了？”
    程倩順勢拉了他一把，方才還皺眉撇嘴的疼樣兒轉眼就變成貼在他臉上的潮紅笑顏：“親親我。”
    顧朝”嘖”一聲：“這麼會演，你去當影後算了。”
    程倩咯咯咯地笑起來，生脆的笑聲像一道道電波，順著她貼在顧朝脖頸上的紅唇一陣陣地傳到他的心底深處。
    “隻要能讓你親我一下，影後算什麼，影帝我都能演！”程倩兩手環著顧朝的脖頸，笑得燦爛又可愛。
    顧朝覺得心底那抹涼意被溫熱逼得無處可逃，像一塊把五髒六腑硌疼了的冰塊般，隨時都有可能衝出來，他俯身下去一口咬住了程倩的肩窩，又順著肩窩移到了她的紅唇上，這才像是把那塊讓他從上到下都不舒服的冰塊融化在兩人燙的像火一樣的嘴唇裏，在程倩熱烈的回應中，顧朝冷聲道，“這是你自找的！”
    唇舌交纏間兩人理智全無，程倩驚呼了一聲，隨後哈哈大笑，笑出了兩道眼淚，她滿足地抱住顧朝，得償所願的哭泣，她認為人生從現在才剛剛開始，以前的分秒什麼都不算，此刻起，她程倩的歲月才是真正的不枉此生。
    屋裏的溫度直線上升，窗戶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霧，把裏麵的一片春光和兩記喘息隔絕開來。
    程倩疲憊地睜開眼睛，眼皮腫的像有千斤重，“你說什麼？”
    顧朝給她端了杯水過來：“楚涵找不到雲鬧鬧了，你知道她在哪嗎？”
    程倩猶豫了片刻，原來雲鬧鬧昨天來找自己那三魂不見七魄的模樣是因為跟楚涵吵架了？
    “我怎麼可能知道？誰讓楚涵要欺負她？”程倩說道。
    顧朝彎下腰捧著她的下巴：“別騙我，楚涵著急著呢，半夜三更的還在外麵到處找人。”
    程倩舔舔嘴唇，“親我一下。”
    顧朝眯了一下眼睛，重重地在程倩嘴唇上咬了一下，悶聲道：“你再撩我就再來一次。”
    程倩瞪了瞪眼睛是真怕了，剛才那一次就差點要了她半條命，她往後縮：“鬧鬧說她請了幾天假，要去看看她媽媽，也沒說去哪兒。”
    顧朝上了床，拽著她的胳膊把她一把勒入懷裏，邊不安分地四處撫弄邊給楚涵打電話。
    程倩看著顧朝掛斷電話，臉色莫名地有些不好看，顧朝托著她的屁股把她抱到身前，“又想什麼幺蛾子？”
    程倩趴在他身上，被動地感受著顧朝的各種變化，“你是不是玩過很多？”
    “很多什麼？”顧朝很混蛋。
    “女人？”
    顧朝想了想：“多，但今晚之前，還沒當過誰的第一個男人。”
    程倩埋首在他懷裏，臉色潮紅眼眶卻濕潤：“以後能不能……”
    顧朝沒說話，表情冷漠的像是抱著一個玩偶，程倩”啊”了一聲，像是怕趴不穩似的連忙抱住他的肩，沉沉浮浮之間，她渾渾噩噩地想，下次再說吧。
    楚涵坐在博理樓的屋頂上，西斜的殘陽正好把對麵的籃球場照得流光溢彩，他兩天一夜沒合眼了，卻並不覺得困，甚至還能清楚地看見籃球場上有四五個大一的菜鳥在打一場讓人手癢的半場賽。
    雲鬧鬧去看她媽媽了？她媽媽在哪？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個放棄了一切又傷透了心的女孩到哪裏去找漂遊浪蕩的母親？
    是的，放棄，外院副院長和馬君蓉幾乎異口同聲地使用了這個詞，雖然她是被學院開除的，但開除前雲鬧鬧的確露出了放棄的姿態。她曾矢口否認自己抄襲，可當著學院及評委組委會的麵，她卻一言不發地默認對她的一切指控，甚至有人對小石溪計劃提出疑慮時，她也認命般沒有為自己辯駁半分。
    馬君蓉說，放棄比被人陷害更無可救藥。
    聽到這句話，楚涵很痛苦。
    他似乎知道，前一天還在查監控的雲鬧鬧二十四個小時都不到就選擇了放棄的原因是什麼。
    是因為她以為她已經被自己放棄了嗎？楚涵無法往下想，也很生氣，因為連他自己都沒有想清楚，憑什麼雲鬧鬧要先下結論，她放棄了學校放棄了南市，那不就等於她已經率先放棄了他們兩人的這段感情了嗎？
    他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就算要結束，也應該是他楚涵來結束才對，她雲鬧鬧何德何能？

    作者閑話：

    今天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