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的事，要不要我幫忙？”楚涵起身幫她拿筷拿碗。
    雲鬧鬧頓了頓手上的動作，她還以為楚涵不會問。
    “不用，她的事我都不管。”
    “那你急成那樣？”
    “因為她搶了我的錢。”雲鬧鬧冷冷的，倒也在楚涵的意料之中，他讓楚振東幫他查白知陽，沒想到白知陽的事倒是不多，反而連帶著打聽到了好些虞家的陳年舊事，雲鬧鬧能從那個觸目驚心的往事中脫身而出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她和她媽媽之間的關係便可想而知。
    眼看著楚涵走到沙發邊去拿錢包，雲鬧鬧擱下碗筷跑過去抓住他的手：“你別可憐我。”
    楚涵笑了笑：“在小石溪的時候你這麼說也就算了，但現在你是我女朋友，我……”
    “就算是夫妻，一個人也不能全然依賴另一個人吧？”雲鬧鬧很固執，“何況我最近接了好些兼職，收益不小呢。”
    說到兼職，雲鬧鬧這才想起來今晚還有個家教，她看了一眼時間，忙不迭地背包收東西，距離上課竟然隻有二十分鍾了，她急得團團轉，直到楚涵提醒才想起來圍裙還沒解下。
    楚涵見她急的那個樣，話到嘴邊的”別去了，我給你錢”又咽了回去，他真是怕了雲鬧鬧，生怕她又說出昨晚那番”大家都不開心就算了吧”這之類的話來。
    “走吧，”他拿起車鑰匙守在門口，把雲鬧鬧的拒絕堵了回去，“別的也就算了，開車送送你總行吧？”
    臨走的時候，楚涵看了一眼桌上被煮的熱氣騰騰的火鍋和一點沒動的菜肴，心想，一起吃頓飯竟然這麼難。
    雲鬧鬧今晚上課的狀態不是太好，她沒吃飯，又在派出所聲嘶力竭地吼了一通，給學生講課的時候聲音沙啞得厲害，幸虧這位學生的媽媽是南工的教職工，對她很照顧，聽她啞的厲害，才上了四十分鍾的課就找了個借口送她出門，還給她結了一個小時的課時費。
    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深秋的夜空黑黜黜的，還飄著些細細密密的雨絲，雲鬧鬧冷得直吸氣，從包裏拿出圍巾胡亂裹在脖頸上，就蹦蹦跳跳地往小區門口的公交車站走去，車站旁支著一個賣烤紅薯的小攤，熱騰騰的香味兒像粘了絲兒的糖串，她猶豫片刻跑過去買了一個，還沒開啃手機就響了。
    “下課了？”楚涵的聲音透過冰冷的聽筒熱乎乎地傳進雲鬧鬧的耳朵裏。
    “嗯，”雲鬧鬧應道，“你吃火鍋了嗎？好不好吃？”
    “一開口就是火鍋，”楚涵答非所問，“餓了？”
    雲鬧鬧知道楚涵一直都很心疼她，她心虛地把烤紅薯拿遠，好像隔得近就會被楚涵嗅到它的香氣，她盡其所能地不讓自己可憐，幾近歡欣雀躍地表演：“我在美食街吃粉，加肉那種。”
    楚涵壓低聲音笑起來，好一會兒才悠然問道：“加了多少錢的肉啊？”
    “……五塊錢。”雲鬧鬧說完就後悔了，五塊錢會不會太少了。
    “五塊錢會不會太多了？”楚涵說道，“你的粉看起來很沉啊。”
    雲鬧鬧頓時僵住，轉過身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寶藍色轎車，楚涵又說了一句：“手裏那個東西留給小要飯的吃吧，我帶你去吃加肉的粉。”
    “什麼小要飯的？”雲鬧鬧莫名其妙。
    電話剛被掛斷，就從副駕駛上跳下來一個人，邊朝雲鬧鬧的方向跑邊回頭大罵楚涵，一頭飄逸的長發浸潤了潮濕的空氣。
    “鬧鬧我終於找到你啦！”安樂朝著雲鬧鬧張開雙臂，卻被楚涵在後麵生生扯住：“你要再對我女朋友動手動腳，小心我真揍你。”
    楚涵聲音涼涼的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安樂識相地立馬收住腳步，從他手裏掙脫，“你就一廂情願吧！”
    楚涵冷笑一聲，當著他的麵摟過雲鬧鬧，略一低頭，冰涼的唇短暫地在雲鬧鬧的唇上印了一下，抬眼朝著大驚失色的安樂挑眉：“小要飯的，信了沒？”
    雲鬧鬧臉熱得通紅，她一頭霧水還沒搞清楚為何安樂會和楚涵在一起，就被迫”公開演出”，一時間語塞當場。
    安樂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楚涵哼哧半晌才道：“鬧鬧，你要是被脅迫的就眨眨眼睛。”
    雲鬧鬧哭笑不得，也心有慚愧，她一通忙亂的確把安樂給忘了，忙問道：“你倆怎麼會在一起？”
    楚涵轉身就走：“上車再說，帶你去吃粉。”
    安樂眼見楚涵轉身，一把抱住了雲鬧鬧的手臂耳語：“你倆複合了？你是不是瞎眼了！？他不是什麼好茬，你會受傷的！”
    雲鬧鬧笑而不語，又問了一遍：“你不是和齊治去遊園了嗎？怎麼會遇到楚涵的？”
    安樂眼含熱淚地解釋了一通，原來他和齊治程倩他們在河濱公園玩了一天，等齊治把他送回奶茶店時，才發現店門已經關了，他便給雲鬧鬧打電話，誰知雲鬧鬧關機打不通，安樂以為雲鬧鬧不管他了，生怕齊治也把他扔在那兒，便有些著急，大喊著他還認識楚涵！齊治便拜托齊修給楚涵打了個電話，在小區外等雲鬧鬧的楚涵接到電話後才去奶茶店接到了安樂。
    “不行！”吃飯的時候楚涵一直不說話，直到聽見安樂死活要賴上雲鬧鬧才出聲反對，“你要麼回澳洲，要麼回小石溪，別在這兒。”
    安樂急了：“我本來就是來投奔鬧鬧的，你就算是她男朋友也沒有資格著急趕我走吧？”
    “要是我告訴你我就是有這個資格呢？”楚涵毫不留情。
    安樂直接從座位上跳起來：“你是二十一世紀的安家和嗎？”
    楚涵沒聽懂，但知道不是什麼好話，對著給安樂端餃子上來的服務員甩臉子：“不要了，倒掉喂狗。”
    安樂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楚涵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雲鬧鬧歎氣，這兩人是不是命裏相克啊，從小石溪吵到這兒？趕忙站起來接過服務員手裏的餃子放在安樂麵前：“餓了就快吃吧。”
    安樂哭喪著臉，像是要哭了，雲鬧鬧看不下去：“要不就讓他……”
    楚涵聽都沒聽完就知道雲鬧鬧要說什麼，立刻反對，“他要敢去我那兒，我就敢直接把他從五樓扔下去。”
    雲鬧鬧不吭聲了，安樂對著一盤餃子，剛才還鬧著說前胸後背餓得貼起來的人這回啞了聲，咯噠一下掉了兩滴眼淚進去。
    雲鬧鬧不輕易哭，也見不得別人哭，她的心一下子軟了，急中生智：“丫丫家就住在這附近，我給她打個電話把鑰匙送去奶茶店，你過去拿行李，順便就在奶茶店二樓住一宿怎麼樣？羅老板那兒我去跟他說。”
    “然後呢？”安樂帶著哭腔抬起頭來。
    “然後……你明天就回小石溪去吧，好不好？”
    安樂嘴巴一癟又要掉眼淚，雲鬧鬧趕忙朝他使了個眼色，這才憋回了他到嘴邊的滿腹委屈。
    “你真的這麼討厭安樂呀？”雲鬧鬧小心翼翼問專心致誌開車的楚涵，忍不住又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杵在奶茶店二樓落地玻璃邊縮成一團的安樂。
    楚涵皺了一下眉頭：“齊治說他是你男朋友。”
    雲鬧鬧愣了一下，久久才小聲說道：“你吃醋啦？”
    楚涵側頭看了一眼雲鬧鬧，她嘴唇微抿，唇邊有一抹極易察覺的笑意，不由地”嘖”了一聲：“我吃醋你很高興是不是？”
    “如果真是吃醋的話，那我就原諒你剛才的不近人情。”雲鬧鬧玩笑道。
    楚涵沉默了一會兒：“安樂這個人跟我們隻是萍水相逢，他又是外籍華人，底細不清不楚，不該管的你別管。”
    雲鬧鬧想要分辯，可斟酌半晌發現楚涵說的句句在理，她無法反駁，更何況安樂在此之前就認識陸冰，那件事結束地不明不白，楚涵一直憋著氣，不想理跟陸冰沾親帶故的人也無可厚非。
    “我發現你還挺招人的。”楚涵突如其來說了這麼一句。
    雲鬧鬧一愣：“啥？”
    “我哥，趙書澤，那個姓白的，安樂……”楚涵揉了揉眉心，還有齊修那個混蛋，給他打電話的時候竟然笑著說如果他被雲鬧鬧甩了的話，那他就要上手了。
    “哪跟哪啊？”雲鬧鬧氣笑了，“你是不是把我身邊的男性全都算進去了。”
    楚涵鎖眉，被雲鬧鬧笑得有些煩躁：“反正……你不要管安樂，他沒你也不會死的。”
    雲鬧鬧安靜了幾秒鍾，突然靠近楚涵，香甜的氣息撲在他鼻尖，一襲柔軟觸上了他的唇角，“你一吃醋就特別幼稚。”
    楚涵猛然一下差點握不住方向盤，雲鬧鬧竟然主動親了他，方才的煩躁一瞬間煙消雲散，他故作鎮定：“親我也不起作用。”
    “等寒假下雪的時候吧，”雲鬧鬧突然說道，“下雪那幾天我應該能拿到風采大賽的獎金，到時候咱們一起去曼穀旅遊，我請客。”
    楚涵突然刹住了車，雲鬧鬧低頭含笑的模樣不言而喻，他明白她的意思，也驚訝於她總是能讓他驚訝的能力。
    楚涵捧著她的臉細細吻她，又輕又啞地說道：“你還真有自信，要是不獲獎怎麼辦？”
    雲鬧鬧認真地回答：“馬老師說我拿去參賽那篇文章很有意思，一定能獲獎的。”
    “不行，”楚涵輕聲說道：“我冒不起那個險。”
    “那……”雲鬧鬧臉更紅了，“如果沒獲獎的話，咱倆……就……就在南市隨便旅遊一下唄……”
    到了後來聲音越來越小，楚涵忍不住笑了起來：“傻瓜。”

    作者閑話：

    每次看見烤紅薯小攤的時候，總是想起在北京上大學那會兒，在冰天雪地裏，去外校上課回來的路上，買一個捧在手心裏，燙呼呼熱辣辣的，那絲甜味兒真的很像糖串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