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很少開車去學校，車是楚衛國給他買的高考禮物，雖然落在了他的名下，但他總覺得楚衛國是為了顯擺他姓楚這個事實，寶藍色的奧迪R8，生怕別人不知道騷氣二字怎麼寫。
    可今兒他從西山別墅出來之後就直接把車開到了學校大門口，一路上都在想金宇的話”雲鬧鬧出去賣的事兒被學校知道了”。
    可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那個幹淨的像白水一樣的女孩會”出去賣？”
    的確，雲鬧鬧時常都很窘迫，過年不回家，為個兼職躲在小樹林裏急得打顫，套著玩偶站在街邊發傳單……
    他在腦子裏把自己認識的雲鬧鬧簡單過了一遍，又覺得隨便哪次都能作為她向生活低了頭的佐證，這冷冷清清的女孩甚至為了賺點兼職費，同他合作去搞她的男神學長趙書澤？！
    可楚涵還是不能相信，因為他仍記得雲鬧鬧在煙雨川跌入水中時那倔強冰冷的眼神，也記得她和楚青交談時純淨清澈的笑容，還有她坦然坐上自己車時毫不拘束更不好奇的模樣，這女孩的確沒錢，但絕不是窮困潦倒那種境況下長大的人。
    手機響了一聲，楚涵瞥了一眼，是宣可昊發的圖片，他煩躁地在方向盤上扣了扣手指，不耐煩地劃了開來。
    夜色天空，霓虹背景，陌生中透著幾分奇異的熟悉感，直到”海悅情趣酒店”六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後，楚涵才意識到這就是那張驚動了整個學校的罪魁禍首。
    楚涵一腳踩下刹車，輪胎滑過地麵發出尖銳的摩擦聲，驚地校門口的眾人紛紛回頭張望，他拿起手機仔細看了一眼，隨後登陸了校園論壇，發現鋪天蓋地的帖子都在討論這件事，有人甚至開了匿名小號，公然統計有多少人跟”陪睡公主”做過交易。
    不嫌事大的人多得很，這個帖子下麵的跟帖不計其數，人前講究禮義廉恥的天之驕子躲在鍵盤後麵立馬化身小黃書編撰者，加了各種代號的”淫言穢語”招人眼目。
    楚涵剛把手機砸在副駕駛上，就聽到有人敲窗，宣可昊站在車窗外笑眯眯地看著他。
    “有事說事。”楚涵很是煩躁。
    “讓我開一次。”宣可昊把眼睛瞪得圓圓的，想裝可愛的兔子卻掉進了豬玀的坑裏。
    “滾，老子有事兒。”楚涵說著就要關窗，宣可昊立馬攔住，眉飛色舞道：“你的小可愛半小時前離開學校了。”
    楚涵眯著眼睛看宣可昊：“你什麼意思？”
    宣可昊抿著唇笑，“你趕著回來不就是因為雲鬧鬧嗎？”
    楚涵皺了一下眉頭，又問：“趙書澤呢？”
    “趙書澤？”宣可昊萬萬沒想到話題轉換地如此之快，摸摸腦袋：“誰管他呀？”
    楚涵思索片刻，問：“知道民族風情園在哪嗎？”
    宣可昊眉頭一挑”嗡嗡”的疼，這人啥德性？作為一個南市本地人，竟然連民族園在哪都不知道！
    楚涵和宣可昊在民族風情園裏找了兩圈，才在餐廳的角落找到了雲鬧鬧，她正端坐如斯地吃著豐盛的午飯，什麼小烤雞，麻辣芒果，泡魯達，竹筒飯堆了滿桌。
    坐在草墩上的雲鬧鬧收著腳抱著膝蓋，一隻手拿著筷子戳芒果吃，乖的像個正在上幼兒園的小女孩。
    楚涵鬆了一口氣，走過去坐在了她對麵，雲鬧鬧瞪圓了眼睛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怎麼來了？”
    “不來的話，讓你獨吞？”楚涵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肉，還沒等放進嘴裏又扔了，沒好氣道：“你有毛病嗎？都已經遲到了兩個小時還跑來這個鬼地方？”
    雲鬧鬧絲毫不介意楚涵的冷嘲熱諷，反而像是抓到了救星一般，“客戶還好嗎？她不用手機，我在園裏找了好幾遍都找不到，我擔心她會出事。”
    楚涵從兜裏拿出手機拍在桌上，“如果你真的擔心，可以紆尊降貴地用一下你自己的手機聯係我！”
    雲鬧鬧像是如夢初醒般眨了眨眼睛，“對哦，我……我忘了……”
    好家夥，連手機都忘了用的人竟然還有胃口吃這麼一大桌子菜！
    楚涵還想發火，宣可昊卻磨蹭著走了過來，“我瞧著菜可多，不怕多加我一雙筷子吧。”
    雲鬧鬧像是沒看到他一般低著頭戳弄碗裏的芒果，“都驚動你了，看來客戶很生氣。”
    又說：“風情園的菜是提前訂好的，不吃浪費了。”
    雲鬧鬧三魂不見七魄的模樣讓楚涵莫名地窩火，她的心明明就不在客戶或者這桌子菜身上，可她偏偏要裝的無事發生一般。
    楚涵伸出長指在手機上嘩啦幾下，唰地推到雲鬧鬧眼前，問：“為什麼不說出真相？”
    那張驚動了幾乎全校的照片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再次出現在了雲鬧鬧眼前，她微微抖了抖，沒有說話。
    “什麼真相？”宣可昊探著頭看，卻什麼也看不見，吃了滿嘴雞肉，嗚嗚咽咽地問。
    楚涵嘩啦站起身來，一把拽住雲鬧鬧的手往外走，“現在就回去說清楚，那個人是我！我就不信，誰還能把我怎麼著了！？”
    雲鬧鬧使勁掙紮，宣可昊卻已目瞪口呆，吃進去的芒果掉了半個，本以為自己火眼金睛看出了楚涵對雲鬧鬧的非同尋常，卻沒想到人家都發展到開房的程度了！
    “不！”雲鬧鬧蹲了下去，雙手握住楚涵拽著她的手，還未說話，眼淚就已經大顆大顆地砸在了地上。
    頓時三人都如同被點了穴一般安安靜靜地佇立在當場，還好午飯時間已過，店裏沒多少人，否則還不定要怎麼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呢。
    “雲鬧鬧，”楚涵歪著頭看她，聲音卻明顯溫柔了些許，“這有什麼的？說清楚不就好了？”
    “你根本不明白，”雲鬧鬧抬起眼淚汪汪的臉，蒼白的臉上一雙亮堂堂黑漆漆的眸子讓楚涵的心中莫名地震了一下。
    “他們在乎的根本不是什麼真相，就算你現在去說，他們會說我……我是在陪你……陪你……”
    “別說了！”楚涵厲聲遏止，慢慢蹲下身去，“雲鬧鬧，你不相信我的本事嗎？”
    雲鬧鬧感受到楚涵握著她的手略微有力起來，稍稍安心，她抹去不爭氣的眼淚，輕聲道：“你確定你想摻合進來？”
    “不是我要摻合，是我已經摻合了。”
    “趙書澤你不想查了？”雲鬧鬧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楚涵頓時一愣，直到剛才他的心中還一直在想趙書澤的反應，可看到雲鬧鬧哭的一瞬間，竟就忘了。
    “如果你摻合了，那我查趙書澤的事就隻能到此為止了。”雲鬧鬧說道。
    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