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鬧鬧去食堂的路上就不斷有人對著她指指點點，她心裏清楚網絡傳播速度之快，卻沒想到大家這麼八卦和無聊，眼看馬上就要考專四了，一個個地不去幹正經事兒，反而揪著一晃而過三秒都沒占據的一張臉不放，當時的她哪裏知道楚涵在這些人心中的重要性，隻拿於自己重要之事和別人相比，自然無法理解一幫女生心中的憤懣和妒嫉。
    她從衣兜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本子，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手抄單詞，邊走邊背了幾個，口中念念有詞的當口還不忘默默做了個計算，某某明星結婚了離婚了再婚了的熱搜也就火了三天，等價計算的話，她這不是名人更不是美女的一副閃了三秒鍾的臉按理說隻能吸引大眾半秒鍾的時間，她頓了頓腳步，在轉角處毅然放棄了四食堂，右拐朝比較小眾一點的風味食堂走去，若要把注意力和黏人的目光從自己身上刷掉，那暫別處於風口浪尖的四食堂是明智之選。
    可她哪裏預料得到，午飯好歹吃了幾口才被打斷，晚飯壓根沒上嘴就被砸了一地。
    她看著遍地狼藉的臊子麵和濺了一身油湯的棉布裙子，無語地想今天真是倒黴到家了。
    抬起頭來等著撞到她的人道歉，沒想到卻碰上一雙傲然的眼睛，濃重的大地色眼影閃著微光，眼尾翹起的眼線把一雙本就很大的眸子暈染得更大了一圈，偏冷色係的腮紅映襯著啞光厚唇，讓這個化著煙熏妝的女孩顯得誘人又精致，那一頭披在背上的濃密長發更是加分不少，在她狂野的外形中添了幾分溫柔。
    雲鬧鬧腦子轉的很快，略一對視便知道今兒等不到道歉了，這人一看就是來挑事兒的，上門挑事兒的人她從小到大見得多了，分辨他們的來意幾乎成了本能。
    “楚女郎？”煙熏妝女孩譏諷笑道，“熱評是你買的吧？也不照照鏡子就想跟楚少拴在一塊？”
    雲鬧鬧簡直恨死了沒事找事的人，隻是沒想到遠離那個家那個地方，來了這麼清淨的象牙塔裏，還能遇見這種事這類人。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雲鬧鬧淡然回了一句，彎下腰去收拾灑了一地的麵。
    好在風味食堂人不多，大家隻當是個意外，暫時沒人圍觀。
    “雲鬧鬧是吧？”那女孩不是好打發的，冷笑道：“人肉搜索都出來了，外院大一的，還裝什麼呢？”
    雲鬧鬧這才頓住了手上的動作，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是計算錯誤，半秒鍾的集中關注時間已被推翻，她被搜出來了，那這個時長就會不受控製地蔓延出去，人們八卦看得見摸不到的人是大數據，對於她這種看得見也摸得到的關注點，她想不到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因為沒有數據支撐她去計算。
    “我做錯什麼了？”她抬起頭來問。
    宣可昊讓楚涵看的時候，楚涵正好看見這一幕，他們幾個坐在風味食堂的奶茶吧台邊，四周潦草地擺著幾棵綠植，將奶茶鋪和小吃窗口隔開來，透過塑料做的芭蕉葉，正好看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楚涵頓住了，百分百地確認記憶沒錯，當時泡在水裏的女孩也是這樣，揚著一張無害至極的臉，雲淡風輕地問他們：“我做錯什麼了？”
    煙熏妝女孩叫顧嫣然，是南工盛產美女帥哥的藝術傳媒學院表演係大二的學生，也是追楚涵追的最厲害最高調的一個，她打破了學姐追學弟，隔紙不隔紗的傳統，從一開始就把這層紙給捅破了，鬧得人盡皆知不說，還四處宣揚她願意成為楚涵身後的足球隊一員，哪怕是替補。
    “嘿，”金宇興奮起來了，“你的替補終於找了個機會上場了。”
    顧嫣然眼角一挑瞪著雲鬧鬧，“你喜歡楚涵的話排隊吧，別整那些不要臉的事兒。”
    雲鬧鬧站起來，她平時不愛打扮，看不出身材的好壞，此時和身量高挑，一身超短裙緊身衣的顧嫣然站在一起，似乎個子相當，高高的馬尾襯得她還要婀娜幾分，她冷冷一笑：“那請問同學你排到第幾了？”
    宣可昊噗嗤一聲把一口氣泡水噴了出來，笑得不可抑製，評價道：“狠人，是個狠人。”
    顧嫣然臉色鐵青，似乎被戳到了痛處：“你跟我比？你看你這村姑樣，不在家種地跑這兒來釣凱子，靠什麼？賣嗎？”
    雲鬧鬧絲毫不為所動，“那你呢？賣了幾次了？”
    顧嫣然出身優越，眼高於頂，確實愛玩，在藝傳也是出了名的潑辣，頭一次被個自己眼中低賤的普通女孩這樣質問，哪裏過得去？兩手一推，便把雲鬧鬧搡得跌在一淌油水中。
    圍觀的人漸漸多起來，宣可昊調侃道：“楚涵，你不去救你的楚女郎麼？”
    金宇嘖嘖咂嘴，“萬一那妞真是張文斌女朋友，被欺負了就是活該，顧姐多颯，我還想多吃兩頓小龍蝦。”
    宣可昊不以為然：“這妞很正的，張文斌那慫樣怎麼可能釣得到！”
    “正在哪兒？”金宇嗤他，“一點都不sexy！”
    楚涵漠然地看著從一灘油水裏慢慢爬起來的雲鬧鬧，她先是低頭看了看被油汙染的不成樣子的棉布白裙，爾後才微鎖眉頭看向顧嫣然：“你說的那個人我不感興趣，就算他跪下來求我，我也沒興趣，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何況我這麼沒競爭力的人，你怕什麼？”
    這話頗有些求和的意思，就雲鬧鬧這向來不屈不撓的性格來說，已經相當於示弱了，可卻引起一陣不小的喧嘩，金宇聲兒最大，幾乎要穿破天花板來著。
    雲鬧鬧想了想，怕是那句”不感興趣”惹的，便又加了一句：“我是來上學的，隻想好好上學。”
    正好外院有兩個學姐在場，趕忙遞了紙巾過去，雲鬧鬧接過來擦了擦身上的油汙，也懶得再管地上的狼藉，在一片”噓”聲中轉身走了。
    楚涵盯著雲鬧鬧的背影，不由地眯了眯眼睛，跪下去求你？我操！
    一隻無名指上戴著枚素戒的手於油汙中撿起一本巴掌大小的本子來，那上麵密密麻麻記著專八的單詞，字跡娟秀，認認真真。
    他用戴著戒指的手指蹭了蹭下巴，小丫頭挺不錯，專四還沒考，就看上專八的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