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楠聽後，趕忙收拾好了東西，又順手將向偲沒吃的糍粑和豆漿帶上：“我馬上來。”
    龍泉驛區建材路邊，屹立著一座警廳大樓，這座位於市中心的最高級警察機構，正在全力忙於無名男屍案。
    “徐隊。”二樓辦公區的玻璃門被推開，走進來兩名男子，正是徐楠和向偲。眾人皆禮貌喊了一聲，緊接著便進入辦公狀態。
    徐楠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小劉，那名男屍的資料。”徐楠走到劉夢的辦公桌邊，手搭在椅子上問道。
    “好。”劉夢答道，手指在鍵盤上快速地敲擊著，很快電腦上顯示出了死者的一些身份信息和照片。
    “死者是無業遊民，大概兩個月前來到成都。”劉夢解說著，右手敲擊了一個鍵鈕，很快便跳出一張照片，占滿了整個電腦屏幕。
    “我們從死者的家中發現了成堆的泡麵桶和便利塑料袋。而且，死者家中的一套已經發餿的衣服也和我們在監控裏看到的那名帶鴨舌帽的男性所穿的衣服相吻合。便利袋已經拿去和之前那家便利店比對過了，可以證明，就是死者。”
    徐楠瞪大了眼睛，原因無他——這熟悉的滿屋的泡麵桶，熟悉的髒亂的環境，似乎都在陳述著死者的身份。
    “死者的身份呢？查到了沒有？”徐楠嘴唇微微顫抖，他啞著嗓子問。
    手機就在口袋裏，隻要播一下接替自己值班的那個年輕警員的號碼，就能清楚死者到底是不是羅勇，可是，徐楠不敢。
    告訴一個警察自己曾經手的案子中的報案人最終還是死於非命，這無疑是一種殘忍。
    羅勇曾說過，他覺得有人要害他。但這個案子就因為羅勇被查出被害妄想症而不了了之。
    如果……如果自己沒有回去補覺的話，或許結果會不一樣……徐楠心想。
    向偲或許也是注意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走到徐楠的跟前，拍了拍他的後背。
    徐楠的餘光掃過向偲的臉——那張臉還是那麼清冷和淡然。向偲給人的感覺像是，即便下一秒整個世界就將傾覆，而這一秒他依舊可以從容喝茶。不是銘刻在骨子裏的閑適淡然，而是少了份煙火氣的“人間不值得”。
    徐楠瞥見向偲薄薄的嘴唇微微蠕動了一番，憑著嘴唇的拉動大小，徐楠盡力去理解這個唇語。
    “不是你的錯。”
    即便沒有聲音，徐楠仍然能仿佛聽到向偲那頗為淡然的語氣。
    徐楠伸出手，按了按向偲的手腕，既是對向偲安慰自己的感謝，也是一種自我安慰。
    “死者與本市的人接觸過少，沒有什麼有利的資料消息，已經聯係其他省市的中心警察局了，過不了多久大概就有消息了。”劉夢解釋。
    “另外，我們還在死者家中翻到了一個筆記本電腦。”劉夢補充說，並又按下一個鍵紐，電腦上彈出那個筆記本的桌麵圖片。
    桌麵上有許多文件，從時間最久遠的一五年的“著名主持人陳雲祥私生女、陳雲祥家暴事件”到去年底的“新生代最具潛力的男歌手椿柊吸毒未遂事件”，每一個都上了鎖，緊緊排布在死者的電腦桌麵上。
    “密碼已經破了，看這一張。”劉夢說著，又點了一下鍵盤，鍵盤發出清脆的聲響，隨之就蹦出了一個圖片。
    那是前年占據了熱搜許久的“清純女演員楊恩夏以潛規則上位”事件，楊恩夏是前幾年大受歡迎的一個女演員，憑借著清純的長相和鐵打的演技贏得了觀眾一致的認可，並迅速火遍娛樂圈。
    最火爆時，十個頭條，她一個人就能占掉四個，而剩下的，一半由“神仙顏值”男歌手椿柊占地，一半便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娛樂圈瑣事。
    不過楊恩夏剛火不久，便被爆出有如此出色的資源是因為她曾被潛規則。
    這個娛樂新聞一經爆出，吃瓜群眾都炸開了鍋。網友們基本上分為了兩派，一派是打著“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的旗號的“擁護派”；一派則是對楊恩夏產生厭惡之情的“黑粉”。
    如果說此時的楊恩夏還隻是站在風口浪尖，對她沒有實際影響的話，那麼去年被爆出的一張照片則是將大眾全推到了她的對立麵。
    照片中，楊恩夏穿著暴露的衣服，做著極為**的動作，而躺在她旁邊的是一個身材比較肥胖的中年男子。男子看不清臉，但楊恩夏的臉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此後，楊恩夏的公司與之解約，楊恩夏的微博澄清也沒有得到大眾的認可，而是又獲得了一批謾罵。她幹脆退了網，也退了圈，逐漸消失在大眾眼中。
    而此時他們所看到的死者的有關楊恩夏事件的文件夾裏，還存留著楊恩夏那張醜照的P圖半成品。
    也就是說，楊恩夏的那張“實錘潛規則”照片，竟是死者一手合成的！
    “楊恩夏那件事是假的？”向偲驚訝地眯起了眼睛，連表情都不知道該怎麼管理。
    他著實沒見過能P得這麼逼真的照片……
    “不止楊恩夏。”劉夢說著，接二連三敲擊著鍵盤，電腦上的照片一個個翻過，“陳雲祥、椿柊、日珥，各個領域都有涉及，全都是造假。”
    劉夢說完，整個靠在了椅子後背上：“所以說，死者或許是以製造輿論來賺錢？”
    “我們查過了，死者沒有任何經濟來源，但如果沒有經濟來源，即便是每天吃泡麵也出費緊張，這存在矛盾。”劉夢站起身，看向徐楠，表情嚴肅地報道。
    “所以，一定會有一個渠道或手段，能讓死者既不與外界接觸，也能達到賺錢的目的。”向偲懶散地輕靠在桌上總結道。
    辦公室的透明玻璃門被推開，迎麵而來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戴著黑色細管金屬邊框的眼睛，穿得很正式。
    “師哥。”向偲站直了身，朝那人問了聲好。
    陳簷書輕聲回應，朝向偲笑了笑。
    “來了。”徐楠收住了心事重重的模樣，他拍了拍陳簷書的肩膀，也算是在轉移注意力。
    “查的怎麼樣了？”陳簷書問。
    “進展到這兒了。”徐楠將電腦上顯示的照片一一給陳簷書翻過，最後停留在死者那張麵目全非的照片上，他指了指照片，“有沒有可能，是被他誣陷過的其中一個。”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陳簷書摸了摸下巴，好像是在思索，“總覺得，不是這麼簡單……”
    叮鈴鈴——
    “喂，你好，市中心警察局。”劉夢接起一旁的公用辦公電話。
    電話裏頭響起一個哭唧唧的聲音，劉夢猛地一驚，隨之整個身體頓住，不過好在接受過專業教育，她依舊很正常地完成了對話。
    掛了電話，劉夢才滿臉疑惑地看向徐楠：“凶手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