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學念叨了一晚上，一百萬呀，他可以去網吧玩多久，能吃多少次肯德基麥當勞……他的兄弟突然成了百萬富翁，他不會還在做夢吧？
    念叨著念叨著他就睡著了。
    時也確定中獎後淡定多了，長舒一口氣，仔細藏好彩票，天微亮，時也先去孫有成那，這次他去的早，就站在門口等著人出門。
    孫有成開門，一眼就看到時也眉眼和肩膀處落滿了白霜，心裏很滿意，“今天來的這麼早啊？我看看，比昨天來早了十分鍾。”
    “嘿嘿，哪有讓師傅等徒弟的，我可不敢，這不早點過來啦。”
    “小機靈鬼，走吧。”
    “今天天冷，師傅你穿的是不是太少了？”
    “冷是冷了點，待會喊兩聲就熱乎了。時也，你要記得，有時候身體冷一點好，冷了心就靜，心靜了做什麼事情都不會亂，心裏明明白白。”
    時也點頭。
    寒冬臘月，雪花飄飄，沒多一會，時也的身上就披上了一層天然的白紗，嘴唇凍的發紫。
    等到了山那邊，他先是跟著孫有成做熱身操，漸漸的像模像樣，等全身開始暖和點，他就開始臉部按摩，舒展穴位，接著就是發聲練習了。
    從共鳴開始，舌頭微卷發出“wu”的聲音，控製音量由小到大，慢慢地吼出去，又慢慢過渡到彈唇。
    於是空曠的山穀裏，此起彼伏地響起一老一小的聲音，這聲音鏗鏘有力量。
    言學過來的時候正好太陽從山那頭冒出來，金色的霞光籠罩四野，天蒼蒼，乾坤茫茫，剛剛生長起來的少年身披聖衣，如初升的太陽一樣，光芒萬丈。
    他怔在原地，覺得這不是他認識的時也。
    不敢出聲打擾，言學呆呆地站在雪地裏看，等了幾個小時，看師徒兩個人準備走了才跑過去。
    “時也！孫爺爺！”
    “你怎麼過來了？”
    “我起的早呀，再說，我們不是要去換那個嗎？”言學暗戳戳地激動，兩隻手拽成了拳。
    時也笑，“喂，你比我還積極，沒跟別人說吧。”
    “當然沒有，我是那種欠的人嗎？”
    孫有成回頭喊，“你倆在那嘀咕什麼，走快點，雪越下越大了。”
    “孫爺爺，我先回去了。”
    “去吧，記得我叫你聽的多聽幾遍。”
    “好嘞！”
    時也把言學拉到一邊說，“別著急，這事還得告訴我媽，錢是打到卡裏去的。要是我媽發現卡裏突然多出來一百多萬，說都說不清。”
    “那就告訴你媽啊，又不是壞事。”
    “哎，我怕我媽嘮叨。”
    “切，你媽隻會笑死好嗎？”
    時也歎氣，和言學直接去鎮裏找李秀珍，看她生意好，兩個人按住興奮勁，趕緊幫著一起幹活。
    中途李老根大搖大擺地走過來，臉上通紅，“秀珍，秀珍！”
    “怎麼了李哥？”李秀珍看不得李老根那副鬼樣子，女人的直覺告訴他這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可是老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隻好舔著臉微笑。
    “李哥要買早點啊？”
    “買！這幾籠我都包了！”
    “買這麼多？”
    “請我幾個老鄉。”
    “那你這是真豪氣。”
    “哈哈哈，我這個人就是重情重義，有什麼好東西就願意拿給自己朋友家裏人，賺錢嘛，不就是用來花的。要是誰當了我老婆，回家就是享福的命。”
    “是的，你買這麼多，老哥我送你幾個饅頭。”
    沒人會跟錢過意不去，李秀珍趕緊裝包子去，李老根就站在鋪子前麵，眼神盯著李秀珍扭來扭曲的屁股，覺得是真圓真好看。
    李秀珍忙把圍裙往下拉了拉，笑著接過錢。
    “……哈哈。老哥發財了，出手這麼闊綽，是最近跟了工地，賺了一筆？”
    “是發了一筆財，現在人太多我不能告訴你，等人少了我跟你說啊。”
    李老根咬了一大口，肉汁沾了他滿嘴，“哎喲，今天的包子，又白又軟，真香！”
    “秀珍，哥帶你長長世麵，我在那邊的ktv定了一個包廂，待會一起唱歌啊。”
    “我不去了，我去就是鬧玩笑，而且我兒子在這裏，我還要帶他買文具。”
    帶我見世麵？哈哈，老娘見過的世麵可比你吃過的油水多，李秀珍心裏冷嗤一聲，麵上不動聲色。
    時也聽不下去，走了過來。
    “叔，要不您坐這邊來我給您倒茶吧，我媽還要繼續賣包子。”
    “時也……你看你媽一個女人真辛苦啊，什麼都自己來，你就不想找個新爸爸？”
    李老根就差把“我要當你爸爸”幾個字寫在臉上了，他皮笑肉不笑的，淡淡說道，“哈哈李叔，我媽能幹，再不行，我也能打打下手。”
    “哈哈，你這小子才多大呀，要我說，你家還是缺個頂梁柱，少了點陽氣，得找個男人當家作主。”
    別以為你那三兩心思我看不懂，想惦記我媽，滾一邊去吧！
    “……我家就我媽和我舅娘，其他都是男的，陽氣夠多了，再多就陽盛陰衰啦。”
    李老根看時也揣著明白裝糊塗，笑嗬嗬地想，等彩票的錢一到手，我看到時候除了我，誰還配得上你媽！
    時也冷哼一聲，對著李老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社會渣滓，浪費我二兩口水！”
    “別說髒話。”
    李秀珍看得好笑，心裏挺高興時也護著她的。
    “媽！媽，你快關門，我有個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啊？”
    卷簾門一拉，鋪子裏麵，兩個小子腮幫子鼓著，臉紅通通的。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時也與言學對視一眼，時也從口袋裏把彩票拿出來，言學搶著說道，“姨，時也中了大獎，一百萬！”
    “啊？”
    “真的，一百萬！”
    “你們一起來跟我開玩笑呢？去去去，我還忙著呢。”
    “沒有姨，真是中獎了，你看這個嘛！”
    言學一把搶過彩票遞給李秀珍。
    時也生氣，“你把我的詞都說了，我說什麼？”
    “嘿嘿，有什麼的，我們不是一家人嘛。”
    他看向李秀珍，“媽，我偷摸著玩買了彩票，沒想到中了一百萬，你看，真的！”
    李秀珍看著這兩個人，還不敢相信，她看了一眼彩票，還是把它當成玩笑話。
    過了一會，李秀珍回過神來了。
    “你倆先等著，我出去一趟。”
    人走了，兩個小子愣了，“時也，你媽是不是被嚇傻了？”
    “好像是吧。”
    “要我我也不相信，昨晚上沒看電視，肯定以為你鬧著玩呢！”
    幾分鍾後，李秀珍從外麵回來，連忙關上鋪子，她手還是發抖的，馬上坐在凳子上，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們。
    看她這副神情，時也連忙上前，“媽，你信了。”
    “我的寶呀，你真的中獎啦！”
    “對啊姨，還是一百萬呢，好多好多好多錢！”
    李秀珍聲音顫抖，把兩個人嚇壞了，她趕忙緩過一口氣說，“今天姨就去兌獎，對了，這個事情你們可別跟別人說。”
    “知道了。”
    “姨，為什麼你也不讓說，多少人羨慕時也，天下掉下個大餡餅，多好的事！”
    “傻孩子，除了家裏人，誰會真心盼著你好。原本大家都是一樣的窮，突然你就有錢了，時也他外公外婆都住在村子裏，久了別人就會說三道四，我們沒什麼，老人家心裏不好受。誰愛管你錢怎麼來的，傳來傳去就能變成你偷的搶的騙的，殺人放火，什麼樣的都有。”
    言學撇撇嘴，說道，“不會的，村裏麵的人哪有這麼壞。”
    時也想，就是有這麼壞。
    “媽，你說的對，我聽你的。”
    “對了媽，買彩票的錢我是借的言學的，沒有他，你們不給我錢，我肯定不能中獎。”
    “哈哈，那確實得謝謝言學，這裏的獎金得有言學一份。”
    “別別別，姨”，言學忙擺手，他心裏一直把時也當最好的兄弟，也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從小就是他媽帶，多可憐。他才不要這個錢，不過時也能請他吃一頓大餐是可以的！
    “該感謝的，你們在這裏，媽現在去問問。”
    感情您確定中獎了之後就馬上跑回來了啊？時也頓時哭笑不得。
    “好，媽，你快去。”
    兩個多小時後，李秀珍才麵紅耳赤地回來，“已經交了資料，估計等拿到獎金要半個月。”
    “半個月也行，隻要有錢。”
    “對，今天太高興了，這是我們三的秘密，一定不要外傳。等我找到合適的時間再跟你外公外婆他們說。”
    李秀珍強行冷靜，說，“今天太高興了，你倆不是馬上要開學了嗎，走，我帶你們去吃肯德基。”
    “真的！”言學跳起來，“太好了姨，你趕緊關門，我們現在就去。”
    時也偷偷跟李秀珍說，“媽，如果錢到了你準備怎麼辦？”
    “媽正想著呢。”
    “媽，我是這樣想的，房子是現在最保值的，我不是要去市裏上學了嗎，要不你在我學校對麵買個四居室，付個首付，剩下的錢你租個大點的門麵，讓舅娘跟你一起做早點賣？學校那邊人多，生意肯定比現在好，說不定你賺的比現在多好多。”
    李秀珍突然看向他，那眼神像要透過他看穿靈魂。
    “……媽，咋了？”
    “沒，我沒想到你這麼有主意，早就想好怎麼用這一百萬了。”
    時也不好意思，“因為知道中獎的時候就興奮得沒睡著覺。還有，如果可以，我想給言學五萬，這是他應得的。”
    言學大喊不要。
    “行，你說的有理，我聽你的。”
    李秀珍摸摸自家小子的後腦勺，感歎了一下，“沒想到我兒子還挺有想法的，不愧是我的種。”
    “哈哈哈，我這聰明才智還要說。”
    “是啊，年年考試，成績倒數第幾，確實挺聰明地……”李秀珍挑眉。
    “媽，你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