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蘇經常做著同一個夢，夢中一個約莫二十幾許的女子白衣素裹，容貌清麗、絕塵。
    她頷首微笑，眾生融化在迷夢中……
    她輕舒衣袖，瞬間消失……
    每當這時，白流蘇都會從夢中驚醒，萬般痛楚灼蝕全身，額上卻冰冷一片，也就是這時她才會意識到自己與眾人是不同的……
    “姐姐。”林穎青的呼喚打斷了白流蘇的遐想。
    白流蘇應了一聲，低下頭看手裏的傳單。《天仙配》、《白蛇傳》……學校的話劇組要新編古代的神話傳說，負責選演員的柯蘭硬將傳單塞進她手裏並請她考慮出演角色。她手握傳單遲疑著。
    林穎青走近她，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傳單讀了起來：“天籟學社舉辦話劇新編，戲目《白蛇傳》……”她讀到這裏調皮地偷笑了一下，說：“我們去吧！”
    白流蘇疑惑地看著她。
    林穎青不由分說地把她拉到了天籟學社。會場中人山人海。他們分為三組分別為各自喜歡的戲目競爭。林穎青和百流蘇一出現便有人不約而同地看過來。柯蘭是眼光獨到的人，從她第一眼見到百流蘇就認定她是當主角的料，於是一見白流蘇和林穎青出現就匆忙走過去同她們寒暄。
    “你好，我和姐姐來應征。”林穎青未等她開口先自報來意。
    “小青。”白流蘇斜看了穎青一眼，責怪她的莽撞。
    林穎青頑皮地一吐舌頭，笑道：“青兒知錯了。姐姐別生氣了。”
    柯蘭一直注視著她們姐妹的一舉一動，猛然拍手道：“就是這個感覺，絕了！”她慌忙拉她們向評委席走去。
    她們二人穿同樣質地的雪紡長裙。姐姐的是白色的蕾絲花邊，層層疊疊的薄紗；妹妹的則是綠色的薄紗。這兩人一青一白從人群中走過引來無數人的驚呼。
    “瞧。那是林穎青。高中部一年二班。”
    “瞧。那是白流蘇。高中部二年一斑。”
    “瞧她們一青一白活脫脫《白蛇傳》的女主角嘛！”
    人群中盡是溢美之詞。
    但是也不乏嫉妒人的誹謗。“哼！是啊！真像一對青白蛇妖。”林穎青絕非善類，她聽到有人詛咒斜起眼睛狠瞪了那人一眼。那個說話的人忽然暈倒在地。白流蘇怕她惹事拉了她一把。她才不甘願的跟了上來。
    柯蘭將她們二人帶到導演黎偉平麵前對他說：“你看，我可是撿到寶了。怎麼樣？”
    黎偉平打量二人，心中忖度：青衣的俏皮、可愛；白衣的卻沉穩、淡定，冷漠中帶著淺笑，自成一種兼愛天下和冷漠高貴的氣質，不禁也為之一鎮，欣喜的說：“是。我馬上安排小李去找許仙來對戲。”
    林穎青明白自己被選中，笑著向姐姐邀功說：“你看，青白二角本就是為我們姐妹準備的啊！”
    白流蘇卻沒她那麼興奮，淡淡的微笑表示認同。
    林穎青對她漠視一切的態度早已習慣並不理會，隻管自顧自的說：“隻不知那個演許仙的是何許人也了！”
    許仙？許配的許，神仙的仙。
    白流蘇神情落寞下來。
    晚飯時，穎青迫不及待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收養她們的姥姥。她本以為慈眉善目對她們百依百順的姥姥聽後會很高興，沒想到姥姥竟然堅決反對。
    “胡鬧。”姥姥勃然大怒。“你怎麼可以不和我商量就擅做主張。”
    “怎麼不可以？機會難得。《白蛇傳》哎！”穎青不滿地抗議。
    姥姥全不理會她的激動，隻是以目光詢問坐在一邊安靜吃飯的白流蘇。
    “我可以的。姥姥放心。”白流蘇回答。
    姥姥用她蒼老的手撫摩白流蘇粉嫩的臉蛋，心疼地說：“真的可以嗎？”
    “怎麼不行？姥姥，我們可是演女主角，這是多麼……”
    “可你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青白二仙是不可侵犯的。”姥姥不等穎青說完就截過話來，“難道你不知道？”
    “正因如此我才要演。我們能任由現代人胡亂演繹我們祖史上最光輝的兩位嗎？”林穎青義憤填膺。
    “你……”姥姥無話可說。
    這時白流蘇站起身說：“小青說的對，我沒關係的。我吃飽了，姥姥慢用。”說完一個人靜靜離去就連走路的聲音都輕的可怕。
    “姐姐。”
    “曉蘇。”
    餐廳中的祖孫二人麵麵相覷。
    “素貞，素貞。”
    夢中藍衫書生手持一把油紙傘，喚聲響徹九天……
    白衣女子含羞嫵媚的笑著，明麗脫俗……
    她廣袖一舒，翩然起舞……
    “許配的許，神仙的仙。”她掩袖一笑，白衣勝雪……
    白流蘇猛然驚醒，斷橋上的一幕幕……她輕觸自己的額頭依然冰冷一片。
    天已放亮，小青的狗食月已竄進她的房間舔弄她的腳趾。她抱起食月梳了梳它的毛，又一夜過去了，迎來第二天的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