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太多了。”隻好這樣說一聲，雖然等於沒說。
    “既然這樣，那王某便告辭了。”王淩站起來對穆邪行了一禮。
    “好，我們改日再敘。”穆邪也站起來回了一禮。
    “敏兒，過來。”王淩望過來，對王敏招招手。
    王敏往我身邊站了站，低下了頭。
    於是我抬頭對王淩微笑：“王大人，敏兒雖然體弱，但也並不是沒有學武的天賦。與其整日擔心將他一個人鎖在房裏，不如讓他學學武功可好？我與爹爹會盡心照顧，叫他些防身功夫，過不幾天便將他完好無損地送回來。你看怎麼樣？”
    杜瀟湘沒有回頭來看，站在那裏隻看得到背影。
    穆邪笑著：“雪棠說的對，王大人可同意？”
    王淩似是有一些猶豫，張了張口卻沒有回答。
    “王敏，你跟你爹爹說說。”拉了拉少年的手，對他微笑。
    王敏從我身後站出來，走到他父親身邊：“爹爹，別再讓我一個人好不好。我和雪棠在一起很開心，我保證會認真學的。”
    王淩的神色瞬息萬變。卻終於是伸出手將少年的發攏到耳後，對他溫和地笑笑：“那你自己保重，爹爹等你回來。”
    王敏一震，眼裏微微帶了淚水，卻是抿唇笑了，點了點頭。然後目送著王淩的背影在幾個侍衛的簇擁下消失在穆林宮門口。
    “王敏，我叫你敏敏可好？”微微笑著，低頭調侃。
    王敏側頭看我，莞爾一笑很是可愛：“好。”然後目光瞟到杜瀟湘，又突然地沉默了下來。
    不由得歎了口氣：“敏敏，我們去參觀穆林宮。”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杜瀟湘，“你也一起去嗎？杜瀟湘。”
    杜瀟湘抬頭看看我，沉吟片刻，終是揚起一抹笑：“雪君說呢？”
    聲音溫婉一如既往，眼角眉梢都帶有溫柔嫵媚，和王敏的柔弱不同的嫵媚，可以毀天滅地的嫵媚。
    “我是在問你。”略略皺了皺眉，迎上他的目光。
    杜瀟湘微微垂下眼簾，抬頭看向了王敏。
    王敏在身後輕輕地顫抖了一下，伸手竟是拉住了我的衣袖。
    “這樣，你還要我去嗎？”杜瀟湘抬起頭看我。
    “怎麼回事？”一直好奇望著的穆邪終於忍不住開口。
    “師……爹爹。沒事，是時候休息了，不想長皺紋就去睡午覺。”抬頭對穆邪皺眉，暗示他到時候自然會跟他解釋，現在先別問了。
    “皺紋？”穆邪皺一皺眉，“血棠，你爹爹還沒老成那樣吧。”
    你還順杆子往上爬了？不滿地瞪他一眼。
    “好好好，我去睡了。”穆邪舉起手點了點頭，“你們三個……好好聊啊，好好聊。”
    我卻是清楚地看到他的唇語：難不成是杜瀟湘那小子對他心懷不軌？
    你給我快點從我眼前消失！心下無奈地瞪回去。
    有了新歡就不要師傅，真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穆邪一邊嘀咕著一邊轉身，身形消失在花園的轉角。
    這什麼人啊，哪裏有一點師傅的形象。
    轉回頭的時候愣了一下——杜瀟湘安靜地望著王敏，王敏卻是轉頭望著花園中央巨大的古樹，眼神有些躲閃，抓著我衣袖的手卻是輕輕鬆開。
    是王敏喜歡杜瀟湘吧，既然當日有勇氣勾引他，此刻卻連看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立刻給了自己回答——王敏該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少年，因喜歡杜瀟湘而做出這樣羞恥的事，又怎麼敢麵對他？
    那杜瀟湘呢，杜瀟湘對於這個少年究竟是怎樣的情緒？
    和我有什麼關係？心中一邊抱怨著，一邊悲哀地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他們中間，無處可藏。
    “咳——”輕聲咳嗽一聲，打破尷尬的局麵，“不然瀟湘……杜公子，還是一起去吧？”
    逃避總不是好事吧。
    杜瀟湘抬頭神色複雜地看我一眼，然後別開了目光：“隨便你。”
    這什麼態度……心裏嘀咕一聲，然後側頭問王敏：“你覺得好不好？”
    王敏沒有看我，用腳踢踢地上的一叢草：“隨便。”
    不關我事，我管你們幹嗎啊，你們自生自滅好了，我也樂得自在。心中雖是這樣抱怨，一邊仍是勉強笑笑：“那——我們走吧？”
    杜瀟湘沒說什麼，轉身便走。我拉著王敏跟上與他並肩。王敏同樣是一聲不語，就這樣走在我旁邊。
    你們兩個，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覺啊。
    還好也不愁沒有話說——以前新收了影衛的時候，每每是我帶著他們參觀穆林宮的角角落落，早已熟練，介紹得妙趣橫生。隻是身旁的兩個人各有各的心事，沒有一個認真在聽。
    “這是觀棋石。幼時我與爹爹在這裏一邊下棋一邊用手中的棋子當做暗器練習，有一次我在贏棋的那一刻被師……爹爹的暗器打中，於是便輸了。心中雖然很不服氣，但卻明白了無論何時都要保持警惕。否則便會在勝利的前一刻功虧一簣。”
    轉頭期待地看了看王敏，他沒有反應，低頭看著腳下的石子路。又側頭看了看杜瀟湘，他感覺到我的目光抬頭，神情瞬息變化，沒能看清他前一刻的表情，此刻卻是微微地笑——似是有些幸災樂禍，仿佛是在說：看你能撐到幾時。
    我堂堂鬼君，武林中可望不可及的，被稱作風月之子，氣質不似人間，如萬眾敬仰的神一般的人物——居然在這裏講笑話逗人開心？
    正分神抱怨的時候，就被腳下的一顆突兀多出來的鵝卵石絆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失去了重心向前倒下去。
    手指被杜瀟湘捉住在手心，卻是滑落開去——而手臂被王敏匆匆抓住，他的力氣卻是太小，竟隨我一起倒了下來。
    因為怕王敏受傷，而急忙地轉了身護住他。於是就這樣仰麵摔到地上，任王敏跌進我懷中。
    痛……皺了皺眉暗自想，一邊低頭想看看王敏是否傷到。
    王敏卻是突然與我分開。抬頭望去才發現是杜瀟湘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扶他站起，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望著我，身形動了動似是要俯身拉我，卻隻是向前一步停在那裏。
    “你沒事吧。”
    “沒事。”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被杜瀟湘扶起的王敏，硬生生吧一句“瀟湘你拉我一下”咽回去。
    站起身來正要說什麼，卻有影衛匆匆趕來。
    “少宮主，有人在往穆林宮走。”
    “那又怎樣，”挑眉看他一眼，“有什麼值得彙報？”
    “是官府的人馬。”影衛回答。
    “王淩？他不是剛走麼。”困惑地看了一眼王敏，“反悔了，要接敏敏回去？”
    王敏低頭不語。
    “不是。”影衛神色奇怪地看我一眼，“是杭州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