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涉紅塵 第十九章·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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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沉默。
她揚起頭,坦然道:“沒錯,是我。”沒有絲毫的歉意,仿佛理所當然。
阿六一個白眼投過來,都懶得直視她。
她可以理解的,自己於阿六,也不過是方才的萍水相逢而已,怎麼能要求她做到完全信任?想那當初自己醒來在雜亂的柴房想必也是仇視她的下人所為吧!
她黯然道:“罷了,多說無意義,王爺,你自看清楚了,這姑娘與在下隻是偶然相遇,可否不牽連她?”既然如此,便算了,念在方才也曾知心,還是替她索要個自由之身吧。
赫連千原本就深邃璀璨的眸子驟然一亮,唇角帶過一抹連女人都不及的魅惑的笑意:“顏公子有心了,但是——”他一頓,語氣一轉:“若我玖王府是這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之地,將何以服眾?又將皇家尊嚴立於何地?”
其下之意一目了然,他不放人。
剛才他也曾說過,若是顏華喜歡,他甚至可以獻上幾名姿色上乘的西域美女,但是此時,他卻不肯放了阿六。
很明顯,他知道顏華不可能置阿六於不顧,所以,他是在威逼,他知道有的人,可以不在乎自己,卻不願意連累別人。
顏華在心裏暗道,不愧是玖王,果真善於利用對手的弱點。
她閉目,啟唇幽幽道:“王爺這是強人所難啊……”
赫連千並無不好意思,起身,轉身對顏華說:“顏公子,本王要的是什麼,你很清楚。”
顏華不做聲。
他要的,是她為他效力。
可是,如果在三年前,她不會猶豫,能救一個無辜之人,何樂不為。
但現在,不說一身武藝是蘇墨授予,僅僅是臨行前沉重一諾,她都不忍背叛他。
一左,一右,都叫人為難。
侍衛們把阿六托了下去,阿六掙紮著,原本透澈的眼裏眼裏是不甘和決絕,卻沒有開口求她一聲,仍然死咬著唇。
她突然開口:“我考慮下。”
赫連千停了下來,眯眼問:“憐香惜玉了?本王給你一天時間,這丫頭,就先放你這裏。”
轉身迅速離開,那唇角的一絲弧度讓她不安,赫連千,恐怕不達目的不會罷休吧。
她也不再說話,好在,因為剛才的爭執,禦醫順勢跟著赫連千走了,別苑雖然大,但是守衛全部在門口候著,把守住門關。
她的確剛才是不忍,但是她做事向來不會任感情用事,阿六,總是能幫些忙的。
阿六自然沒有主動和她說話,而是死死地盯著她,不知道她的用意。
她依舊眯著眼,卻突然開口道:“阿六,過來吧。”
阿六嘴裏冷哼了一聲,半是疑惑半是好奇地往前走。
她微微一笑:“快點吧,我又不會吃了你。”她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顏華暗想。
阿六走近了,腳步有些發顫,她想,這畢竟是手刃百餘名赫國武士的人,民間傳言他俊美無鑄,卻凶殘至極,甚至有人言,他是靠喝人血,吃人肉生存的……都怪自己開始太好心了,一下子沒考慮他的身份就把他救了。(他亦是她……)
顏華有些不耐煩了:“你快點啊……”
阿六顫得更厲害了,腳步都發抖得像篩糠,還是死抗著。
顏華一伸手把她拽到身邊,並細心地朝窗戶和門的地方張望,擔心隔牆有耳。
阿六大驚,欲甩開她的手,漲紅了臉,卻不見了剛才的畏懼:“你要幹什麼!”
顏華吃痛地嚶了一下,回她一句:“你以為我要幹什麼?”
阿六羞極了,憤怒道:“你們中原的男子都如此輕薄麼,若是如此,倒不如把我直接交給玖王處置!”
顏華怔了一下,繼而笑聲不止,指著她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阿六你怎麼這麼可愛?”
阿六也愣住了,她笑得實在太好看,像他們赫國神廟裏的女神一般,她的頭發比乳酪還白皙,發絲比黑夜還柔順,眸子比月牙泉還燦爛。
多麼好看的人,為什麼在別人眼裏是個殺人如麻的惡魔?
顏華拍了阿六的頭,笑道:“傻子啊,我對你沒興趣的……”
阿六似懂非懂,也忘記了剛才的憤恨與羞澀:“你的意思是……”
顏華歪著頭,然後附在她耳邊道:“是你叫我姐,還是我喚你阿妹?”
她這倒反應快了:“有區別麼!”然後瞠目結舌:“你的意思是……是……”
顏華點頭:“恩,如你所想。”
她恍然大悟:“哦~,所以你剛才沒讓禦醫看病,我還奇怪哪有人不想早些好的……”
顏華笑眯眯地看著她,已經有點體力不支:“恩,你能幫我……幫我保密嗎?”
話音方落,便昏了過去。
阿六心裏掙紮著,看著她的睡顏,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明明是一個弱女子,為何要上戰場殺人,還偏偏是自己國家的武士?
可是像她一樣的人,會無緣無故就隨意大開殺戮嗎?
她不相信。
她寧願相信她。
剛才她的笑那麼美,能笑得這麼美,一定不是壞人。她天真地想。
她要等她的解釋,但是,要先救她。
“我是……我……是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才可憐你你的啊……你……醒來以後一定要跟我解釋,聽見……聽見了沒有?”她顫抖的聲音說。
顏華雙眼緊閉,唇抿在一起,臉色蒼白,傷口又流血了。
她趕忙跑到桌子旁,去取傷藥。
可是她發現,自己準備的藥已經被收繳了,剛才禦醫帶來的藥也被一並帶走了。
怎麼辦?她要怎麼救她啊……
門外又傳來了通報聲:“參見王爺。”
阿六大驚:這赫連千不是才剛剛走嗎,怎麼又回來了,若是讓他知道……不行,要先隱瞞住才行!
赫連千悠然踏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禦醫,但是侍衛等人卻留守在了門口。
他深邃的眼眸與邪匿的的氣質,讓阿六不敢輕易開口。
“民女……參見王爺……”阿六定了定神,盡量保持平靜地說。
赫連千隻道:“顏公子如何了?方才本王倒是忘記了要請診了。”似乎也沒什麼不對勁,阿六微微鬆了一口氣。
“回王爺,公子他……他又昏迷了。”阿六如實回答。
“公子?”赫連千玩味地咬住這兩個字:“你剛才不是還如有深仇大恨一般麼,怎麼現在改口了?這顏華確有本事啊,昏厥之前竟然還能擺平一個丫頭。”他很感興趣地往床那裏望去,仿佛真想看透顏華到底有什麼本事。
阿六不露痕跡地擋住了他的視線,提醒道:“王爺,公子現在傷勢已經很重了,還請禦醫把脈。”
赫連千眼底竟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但聽了阿六的話,還是點了頭,示意禦醫診治。
阿六急忙跑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揭開她胸口已經破碎的衣布,但隻露出了一小塊地方,隻夠看見傷口周圍一寸左右,不至於發現性別。
一位年齡最老的禦醫首先上前,觀察了傷口,又稍微輕輕地碰了碰箭矢,為了弄清楚深度。
她原本就雙目緊閉,又因為那最深處傷口的觸動疼痛不已,皺緊了眉,很是難過的樣子。
粗略看過後,老禦醫正想撈起顏華的手腕把脈,可是阿六卻一把搶過顏華的手,掩麵做哭泣狀:“公子……你千萬不能有事啊……你對阿六的恩情,阿六記得呢……你要給阿六機會啊……”還私下用餘光瞟了赫連千,卻發現那雙駭人的,烏黑邪魅的雙眸,正緊緊地盯著顏華眉心的結。
然後阿六放開顏華的手,還不等老禦醫反應,就又握住了老禦醫的手,誠懇地道:“禦醫大人,請您一定要救活公子啊……”
那老禦醫自然理解她的心情,也安慰她:“姑娘放心,老夫自當盡力而為。”
阿六感激地點點頭,卻還是不讓他把脈,而是指著那箭矢說:“那請您先把箭給拔了吧……公子一定很痛苦的。”
禦醫斟酌片刻,想,先拔箭或是診脈倒沒有太大區別,便應允了。
箭在幾位禦醫的合力之下終於被拔出,有經驗的老禦醫在箭離開顏華傷口的刹那,馬上撒了些藥粉上去,及時止血,但雖然如此,那殷紅的鮮血還是不住地流淌,慢慢地溢出,像永遠也流不完,而劇烈的疼痛也使她的唇抿得蒼白,手拽著床單,幾乎抓破。
老禦醫手腳靈活地馬上又塗上了一層厚厚的膏藥,並喚助手取來繃帶。
眼看老禦醫就要解開她的衣服包紮了,阿六立馬阻止:“禦醫大人,且慢。”
禦醫直起腰來,似乎也累了,拂了拂須髯,問道:“又如何了?”
阿六一個蹩腳的理由脫口而出:“剛才公子吩咐過,還是讓民女來吧……”
老禦醫不明白:“為何?”
阿六說謊話已經溜順口了:“公子說他身上有……胎記的,不方便讓外人看……所以吩咐阿六告知。”
赫連千原本不說話,卻突然開口了,那冷冷的嗓音讓阿六膽寒,有種被看穿的感覺:“這麼說來,你倒算內人了?”這話是對阿六說的。
阿六一聽,蒙了,感情繞了這麼久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不過話說到這份上也沒有退路了,幹脆牙一咬,心一橫,作不勝嬌羞狀回道:“回王爺,這名分……還要看公子給不給呢。。。”
赫連千又是眯著眼,似信似疑,但也不再說什麼。
阿六鬆了一口氣,趕緊從禦醫手了接過繃帶布條,道:“多謝大人了,民女會仔細給公子包紮的。”
那老禦醫也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放心,就轉身看赫連千的指示。
赫連千麵無表情,沒有反對。
他便把藥物留在了床頭,把手上的繃帶交給了阿六,拿起一張紙,揮筆細心地寫下了調理的注意事項和藥方,壓在了桌子上。
阿六又鞠一躬:“有勞禦醫了。”
赫連千冷冷道:“不用你謝,本王自有分寸,這幾日,你照顧顏公子,不得出一點差錯。”
阿六還是避免不了地害怕他,她總感覺這玖王是個太危險的人物,用低頭代替了表情:“是,王爺。”
語罷,赫連千轉身離開,飄逸瀟灑的背影,在她眼裏卻是可怖的。
片刻,房間裏原來的人全部離開了,她終於把懸起來的心放了下來。
一聲細微的,無力的呻吟響起,夾雜著痛苦難捺的語調,她趕緊奔向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