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了，在中一個人坐在門欄上，外麵雨下得很大，落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在中仰頭望著天空，雲黑壓壓的覆在上空。雨點就好像永遠落不盡一樣，拚命往下砸，伴隨著九月的秋風，有那麼一點。。。悲涼。在中縮了縮身子靠在門邊，瘦小的身體輕輕顫抖著。
    “娘親”無力的呼喚，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水霧。
    “在兒，快進來，外邊冷，”夢雲剛收拾完桌子出來，就看見這個小小的素色背影。
    “雲姨娘，娘親為什麼還不回來啊，是下雨耽擱了吧，還是天太黑，娘親迷路了？”聽到夢雲的聲音，在中轉過頭，臉上盡是焦急。“雲姨娘，我們去找娘親吧。好不好？”
    “可是，在兒，你答應要在這等娘親回來的。”
    “我好擔心娘親呀，如果不是在兒仍性要禮物，娘親就不會這麼晚還。。。”在中內疚的低著頭，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掉。
    “乖，在兒，我們先睡覺，睡醒了，娘親就回來了。”夢雲心疼的把在中抱緊懷裏。
    “真的？”從懷裏抬起頭，未風幹的淚痕，濕透了臉龐。
    “真的。”夢雲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許久，雨停了。。。
    在中終於睡下了，夢雲將在中的手輕輕放到被子裏。推門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若熙，手裏拿著一隻布老虎。
    “在兒睡著了麼？”若熙抬起頭，望著夢雲，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
    “嗯，剛睡。”夢雲轉過身將房門輕輕合上，“王找你為了什麼事啊？”
    “哦，沒什麼。”若熙頓了一下，沒有任何表情的回答道，夢雲隱約覺得有點不對。
    “姐姐先去睡吧，我陪一會兒在兒。”
    “好的，你也早點睡啊。”
    看著夢雲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若熙輕輕推開了房門。
    在中安靜的躺在床上，寂靜的房間裏隻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若熙在在中的床邊坐了下來，把布老虎放到了在中的枕邊，看著他白皙的臉龐，輕顫的睫毛，若熙止不住的淚流“在兒，娘親對不起你，不能完成永遠陪著你的諾言了，以後你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知道麼？”手輕輕撫著在中額前的劉海，淚，決堤。
    “娘親。。。”飄渺的聲音。若熙趕緊擦幹淚，屏住呼吸，強行停止了啜泣。她不希望讓在中看到自己哭的樣子。
    在中南妮了一聲，翻身轉向若熙，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若熙鬆了一口氣，眼淚順著臉龐滑落，然後掉下來，滴在在中的眼角邊，轉瞬消逝。
    看著他乖巧可愛的樣子，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床邊，任由眼淚再次打濕臉龐。
    翌日，第一抹陽光照到在中臉上時，他醒了。
    伸手，觸不到娘親的身影，在中急急的坐起來。一眼就看到了枕邊的布老虎，在中欣喜的抱在懷裏，沒顧上穿衣服就朝門外跑去。
    “娘親，娘親。。。”可是今天不像往常一樣，娘親沒有溫柔的回應他。再推開門的一霎那，在中楞了一下，滿院的白布。。。白色的簾子，白色的燈籠。。。布老虎無聲的掉在了地上。
    吸吸眼淚，在中朝若熙的房間跑去，“娘親。。。”眼淚哽住了喉，在中嗆得厲害。可是卻不曾停下他的腳步。
    直到踏進房門，看見娘親靜靜地躺在了床上，一旁的雲姨娘已經哭得喘不上氣來了。小在中慢慢的朝床邊挪去，沒有了聲音，他，忘記哭了。
    “娘親。”伏在若熙耳邊，在中輕輕的叫了一聲，可是娘親沒有反應。
    “娘親。”像是怕吵醒娘親休息般，在中又小聲的喊了一聲。可是除了雲姨娘的啜泣，他什麼也沒聽到。
    跪在娘親的床前，顫抖著手撫上那傾國傾城可此刻卻白的刺眼的臉。涼涼的。。。似是受驚般，他猛然把手縮了回來，屋裏頓時安靜下來了。
    半晌，才又聽到在中那小小的梗咽聲。
    “娘親，在兒不讓你走，娘親說過最愛在兒了，最舍不得在兒傷心，可是，為什麼，你現在要丟下我啊，在兒很難過啊。娘親走了，就再沒有人為在兒唱搖籃曲哄在兒睡覺了，沒有人陪在兒摘花；沒有人教在兒吹塤，沒有人在在兒難過的時候逗在兒開心了，沒有人。。。娘親走了，在兒就再也沒有娘親了。。。所以，娘親不要走好不好。。。”小手拉著若熙已完全沒有溫度的纖纖玉手，抓的很緊，很緊。夢雲能清楚地看到眼淚從低著的臉上滑落，掉在地上，濕了一片。。。
    夢雲很想安慰他，可是她不知道應該對這個正經曆著生與死的孩子說些什麼，隻是上前抱住在中，讓他在自己懷裏，哭個夠。。。
    在中在大樹下親手埋葬了娘親，夢雲一直都記得那個執著的挖著泥土的孩子，記得那個看著娘親的臉，很想哭，卻又倔強的仰著頭的孩子，也記得那個入戲離開的雨夜。。。
    九月，是個多雨的季節。。。
    在中一直都覺得是自己害死乃那個親的，如果不是自己硬要生日禮物，娘親或許就不會死。。。夢雲很想告訴他，不是他的錯，可是若熙最後的話讓她開不了口，她答應了她，不說出事實的，她答應了她，不讓他恨自己爹爹的，她答應了她，好好照顧她的孩子。。。
    若熙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裏，在中仍像以前那樣起床，吃飯，可是，這一個月，他不笑了，不說話了，變得安靜的讓人害怕。總是望著遠處發呆，眼神沒有焦點。
    若熙隻為在中留下了兩樣東西，塤和布老虎。
    每一晚，隻有抱著那隻布老虎，他才能入睡，盡管，眼角總有淚。
    經過夢雲又一個多月的勸解，在中終於肯說話了，隻是他，再沒有笑過。以前那個開朗，愛笑的可愛的在中不見了。。。
    這個秋天的第五場雨，不期而至
    這天早上，王派人傳話來，說，要召見在中。
    那個，不曾見過麵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