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長安早早地下起了雪。今年雪下得格外早，子蒼一覺醒來便發現已經是滿世界的白色。
    “啊~~~~~~~~~~~下雪了~~~~~~~~”
    子蒼興奮地爬下床，今天兩個人都休假，這次一定要拖子非去打雪仗，往年他矜持得死活不肯，這次一定要成功。
    “子非~~~~~~~~~~~~~~”子蒼披上一件衣服就奔入子非臥房。（難得沒有睡一塊嘛。子蒼：我們偶爾才一起睡的。薄暮：嗬，是麼？）
    子非早已洗漱完畢正倚窗看書。見某人跌跌撞撞地衝進來頭也不抬地說：“先去洗臉，把外衣穿上，然後去吃早飯。還有，記得穿好襪子，不要光腳穿鞋。”
    “……子非，你怎麼知道我沒穿襪子……”子蒼汗顏。
    “從你發出尖叫到你跑到我這裏的時間來看，你沒時間找到你的襪子。”子非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神看似平靜，卻掩藏著一抹溫柔與縱容。
    “……”子蒼無語，垂頭喪氣地找襪子去了。
    吃完早餐，某人開始實施打雪仗計劃了，一定要把子非拖下水。子蒼暗暗握爪發誓。
    “子非~~~~~~~~”子蒼諂媚地靠過去，一邊甜甜地叫。
    “我不會去打雪仗的。”子非看穿了某人的小算盤，拒絕道。
    “為什麼啊？”子蒼不死心，“去嘛去嘛。”
    子非沒有理會他，玩這個實在是……太沒形象了。（這個……才是原因吧）
    “去嘛去嘛~~~子非，求你了~~~我一個人玩多沒有意思。”子蒼難得發揮鍥而不舍的精神，又拉又蹭，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子非無奈地歎氣：“乖，自己去玩，要不我召個式神陪你。”
    “不要，你陪我玩。”某人見他有鬆口的跡象，更加得寸進尺。
    子非皺著好看的眉，為難了。
    “子非，你總是這樣子……”某人垂下眼瞼，失望地低聲控訴。一幅傷心難過泫然欲泣的樣子。
    “行了行了，我陪你就是了。”子非終於受不了某人的軟磨硬泡，應允了。反正也沒人看見吧，偶一為之，也未嚐不可。
    “耶~~~~~~~”子蒼的臉立刻放晴，抱著子非狠狠地親了一口，立刻閃到外邊去了，“快點快點，我在外麵等你。”
    子非摸了摸被親到的臉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這是哪裏學來的習慣？還是波斯那裏有這種奇怪地習俗？
    總之，不可以放任他滿大街地狼吻，子非想，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子非瞥見扔在一邊的白狐披風（不是小白的毛……是雪狐的），順手拿了起來。子蒼又忘記出門要披一件大衣了。
    剛出門，就看見站在院子裏的子蒼，他呆立在院子裏，身邊是大群白色的蝴蝶，像是飄零的雪花。蝴蝶圍著他旋轉，那是屬於冬季的舞蹈。站在蝴蝶中間的少年，好奇而茫然地打量著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蝴蝶，清麗的容貌，好奇而單純的眼神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這一幕，美得讓人心驚。
    子非卻緊張地手心沁出了汗水。這些蝴蝶離子蒼太近，如果突然發動什麼攻擊，隻怕他根本來不及救人。
    到底是誰，竟然能無聲無息地闖入了他設有結界的住宅，而他竟然根本沒有察覺！
    子蒼沒有出聲，他也不傻，知道這些蝴蝶有古怪，隻是好奇地看著它們轉來轉去，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子非。
    遠遠的對著院子的大門漸漸打開，一個裹著厚厚外衣的纖細身影出現在門外。
    “請問，這裏是徐雲鑒大人府上麼？”微微薄涼的清澈嗓音傳來，轉移了兩人的注意力。
    “正是，請問有何指教？”子非冷然問道，聲音顯得比平時還要寒冷。
    “打擾了，在下慕筠曉，特來與子非大人一會。”那個人不請自入，一步一步向二人走來。
    “不敢當，能把這些蝴蝶收回去麼？”子非看著那些翩飛的蝴蝶，忍不住皺眉。
    “這是自然，我隻是請他們帶路罷了。沒想到它們倒是很喜歡子蒼大人身上的味道呢。”慕筠曉停在子蒼身邊，抬起右手，白色的蝴蝶們紛紛離開子蒼，湧入了他的衣袖裏。
    子非警惕地看著來人。這個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幾歲，但是憑他的直覺，這個人絕不簡單，尤其是那種氣場，透著隱隱的詭異與邪惡。
    慕筠曉微微一笑，笑容裏卻少了一種叫“笑意”的東西，因而讓人覺得不安，不可否認他如同陽春白雪一樣的純澈的美，卻也揮之不去纖細之下的冷漠與潛藏的無情。
    這個人缺少一顆心。雖然頂尖的術師大多數都很冷淡幾近冷漠，卻也少有像他這樣讓人覺得無心無情，如同昆侖山上終年不化的白雪。
    慕筠曉看了子蒼許久，眼中是幽暗不明的光芒。
    “劉……鬱？”慕問。
    子蒼遲疑著點點頭。那個人的眼神，帶著評估與稱量，讓他覺得不舒服。
    “那真是幸會了。”慕微微一笑，有點冷。
    “子非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慕筠曉越過子蒼，直直走向子非，言語中微微透著不容拒絕的咄咄逼人。
    “請隨我來。”子非知道自己最好答應，否則子蒼的安全隻怕就成了問題，於是很幹脆地答應。
    慕筠曉略一點頭，走上了環廊。
    “子蒼，你先回我房間。”子非淡淡地吩咐。整個宅院中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房間了，裏麵布了不少結界，就算是國師迦音來了，一時半刻之間也不見得破解得了。
    子蒼也知道現在事情的急緩輕重，很乖巧地點點頭，去了子非的房間。
    子非帶慕筠曉去了棋室，讓式神給二人上了一壺茶。
    “慕筠曉大人前來，有何貴幹。”子非將茶推到他麵前，正色問道。
    “指教不敢當，筠曉前來，隻是送一個邀請罷了。”慕筠曉端起茶小小抿了一口，說道。
    子非沒有說話，等他解釋。
    “子非大人可有聽聞過‘涅槃’？”慕放下茶杯，問道。
    “我曾經在迦音國師門下學習，聽他提起過，這世間最強大的術師組成的一個組織——涅槃。”
    “我今日便是為它而來。”慕揚起近乎神秘的淺笑，輕聲說。
    子非沉默。他並不想依附於任何勢力，為欽天監做事是迦音國師的要求，純屬不得已。他自小被神殿收養，有生之年便要聽從國師迦音的指示，並且永遠不得背叛業朝。
    “子非大人可有意上窺天道？”慕收起笑容，嚴肅地問。
    “無意。”子非冷淡地回答。
    “……？！竟然有術師對此沒有興趣？”慕露出略略驚訝的神情，半似驚訝半似懷疑地說。
    ——涅槃（上）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