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的18歲生日，為自己買了小小的蛋糕和蠟燭，躲在房間裏，裹著單薄的睡衣喃呢祈禱：願我的靈魂得到救贖。
    門外有人敲門，我抵在門上沉默著，一切仿佛都已靜止，彼此感受得到對方的呼吸。過了許久，敲門聲停止，隻聽見了淺淺的歎息。直至門外的人離開，我打開門，精致的盒子，裏麵是白色蕾絲公主裙，卡片上簡單地寫著：央央，生日快樂，成人快樂。落款是周文遠。
    我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拿剪刀將裙子一下下劃破。周文遠，這真是一件諷刺的成人禮。
    開著的電腦滴滴作響，顯示有新消息。打開，沐然說；丫頭，我們通電話好嗎？我有話對你講。
    我猶豫了許久，終於艱難的敲下：對不起沐然，我不能說話，我發不出聲音。
    他許久才回複：沒關係，我說，你聽就好。
    我把號碼發過去，他撥過來，我按下接聽鍵。他說：丫頭，十八歲快樂。我呆了，心裏被無以敘說的感動充盈著。
    他接著說；十八歲快樂，那麼能不能將你的不快樂扔掉呢？就讓我做一次傾聽者。
    他的聲音幹淨溫和，透著堅定。沐然，第一次，我那麼強烈地想要把我所有的痛苦說出來。那麼沐然，就讓我把我自己講給你聽。
    我重新坐到電腦前，用顫抖的手指一個字一個字的摁著那些回憶。那些痛楚，撕心裂肺，穿腸刮肚。當敲完最後一個字，我舒了口氣，內心竟是從來沒有過的舒服，如釋重負，像是卸下了巨大的包袱。
    片刻過後，沐然的電話再次撥過來：丫頭，那麼多的傷痕憋在心裏，你一個人承載會有多痛苦？但是愛一個人總比恨一個人容易的多。
    沐然，你是要我學會原諒吧。而我隻是發過去：晚安。
    關掉電腦，我突然發現自己真都沒有那麼多恨了，想想她日漸憔悴的臉，周文遠始終歉疚的眼神，良心的折磨才是最大的痛苦，他們受到了懲罰吧，況且為了我，他們一直沒有結婚。原諒，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我想我要去學會，爸爸，你也會希望央央過的幸福點吧。
    次日清晨，我在他們吃早飯的時候坐到餐桌前。其實餐桌上始終擺著一副我的碗筷，隻是我從來都拒絕和他們一起用餐。他們看到我有些慌張，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欣喜，周文遠連忙喚保姆張媽：張媽，快點過來添粥。
    她拿起杯子喝牛奶的時候，，我很清楚的看到一滴淚水滑落進杯子裏。我的鼻子有點酸，喝進嘴裏的果汁是苦澀的，我是不是對他們過分了呢？畢竟爸爸的離開不是他們刻意造成的。我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上帝真是不公平，注定了我不能像其他普通同齡孩子一樣擁有平凡的家庭，平凡的幸福，越是渴望的，越是得不到，是這個世界的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