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盡奢華的宴會，卻無人盡興。
    深夜子時，逸王的款待終於結束，待司夜黧一行回到楚晨的府宅，已近雞鳴。
    看似平靜的暮色之中，卻湧動著驚天浩劫。
    司夜黧疲敝地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半夢半醒間，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從房外經過。
    一種奇特的香味突然從房中的某一點擴散，大肆掠奪著微薄的夜息。
    司夜黧猛然驚醒，四下依舊寂靜無人，而沉色的擺設間卻突然多了一張刺目的白箋。
    最不願看見的，發生了。司夜黧強使自己鎮靜下來，皆著月光一寸一寸走向那封奪命的信箋。
    信箋底部依然有一個怪異的突起，隻是這次，換成了約莫扇形的模樣。
    他深吸一口氣，閉著眼撕開信箋的封口，將信封整個倒過來。顫抖地睜開眼眸，卻還是不由得脊背發涼——被整齊切下的，還流著腥紅血液的右耳，和一張浸滿殷紅，隻寫了四字的紙片：隻有兩次。
    房門“嘭”的一聲，沒有預警的被人推開。司夜黧猛然向門外看去。
    門外，一席白衣的楚晨鬼魅般矗立在門口，詭秘的眼眸直勾勾地射向驚魂未定的司夜黧。他麵色蠟白，毫無生氣，猶如從千年棺木中爬出的古屍，但，他卻一直掛著一抹奇異的笑容。
    “隻有兩次。”
    楚晨沙啞而僵硬地說完這四個字，隨即消失在庭院中。
    司夜黧迅速丟下手中的信箋朝門外追去，偌大的院落之中，早已空空蕩蕩。
    隻留下青灰石階上零星的幾點血滴。
    回到房中，司夜黧無力的癱在床榻上，眼神空洞地盯著幽黑的梁頂，大腦一片空白。
    關於鳶，關於楚晨，關於神秘的寄信人，關於王宮奇怪的殿宇，關於鴛鴦，關於夢中的少年，一切的一切，都談不上任何聯係，卻又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交集。這瑰麗的浮華之下，究竟掩埋著的，是什麼？
    無從可知，也無願去知。
    司夜黧疲憊的闔上眼，淺淺睡去。
    房梁之上，白衣勝雪的少年靜靜地靠著屋脊，唇揚淺笑，卻眼帶哀傷。
    隔著微涼的氣息，少年溫柔至極地輕撫著虛無的空氣，仿佛撫摸著愛人一般。那一團空氣後的屋簷之下，是司夜黧安然沉睡的容顏。
    指節分明的修長指節淩空輕劃，漆黑的夜幕之中開始落下漫天的大雪。一片，兩片，三片，四片……越下越大，越下越密，落在少年絕美的臉上、身上、腳上，一片一片把少年逐漸掩埋，最後化成了同氤氳一樣虛無的存在……
    臨近日中，司夜黧才昏昏沉沉醒來。冬日的空氣中，總是夾雜著肅殺和寒冷，司夜黧將手輕輕貼上臉頰，觸摸到的，卻是另一種暖色，以及別樣的溫柔。
    有人來過？他揉了揉有些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起身簡單梳洗一番，披上一件較厚的冬衣，了了走出門外。
    在司夜黧走出房門的那一刹那，潛伏在屋側的一個人影迅速閃了進去。
    經過側廊，司夜黧恰好碰到迎麵走來的鳶和楚晨，頓時僵在原地。
    楚晨見他不大對勁，走上前輕聲詢問道：“司公子不舒服嗎？怎麼臉色不太好？”
    “啊……”司夜黧回過神來，支吾回答說，“大概……是昨晚沒怎麼睡好吧……”說著，他看了看楚晨，發現他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昨夜也未曾入睡。
    “王爺昨夜睡得可好？”司夜黧突然問到。
    “恩。”楚晨含糊不清地回答到，隨後迅速轉開了話題：“即日起，鳶大人移住樂安王府，還望司公子不要過於拘謹。”
    司夜黧淡淡一笑，客套而答：“哪裏，夜黧寵命優渥，得以日居於王府，若有冒犯之處，還望王爺多擔待才是。”
    相互客套而公式的寒暄幾句，楚晨便帶著鳶去熟悉樂安王府的各個宅院。
    司夜黧低下頭，快步走過鳶身旁。
    鳶無聲地輕輕偏轉過一個細微的角度，默然望向司夜黧離去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到鳶和楚晨的身影，司夜黧才緩緩放慢步伐，隨後虛脫地靠在一旁的石柱上，仿佛剛才所經曆的一切已經耗完了他最後一絲氣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驀地看見蝴蝶拿著那兩封神秘的白色信箋，麵色陰沉地盯著他：
    “夜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