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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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家中,一連幾日,並無半點消息,柔真心中悶悶的,不知此事端由。又時時想起臨別時慕容公子惋惜的眼神,心中更加不安,欲待問一問父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得在窗下作畫打發心事。
那畫中碧海遙遙、煙波渺茫,連半隻行船也無,空際卻是烏雲翻滾、漫天匝地,隻有一隻孤雁獨自飛翔,穿雲逐霧,卻無論如何也掙不出那片烏雲去。畫著畫著,她心中竦然一驚,今天是怎麼了,做這樣不祥的畫作,難道真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嗎?
正煩亂間,忽一抬頭,見父親正靜靜的站在窗邊,一臉悲憫的看著她的畫,柔真心中一驚,顧不得多想,便要行下禮去,卻被父親扶住了。
“爹爹?爹爹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何不叫真兒到書房去吩咐?”
蘇老爺望著柔真那酷肖其母的臉,心中悲苦難言,良久才帶著深深的歉疚道:“真兒,這些年苦了你了,你娘親早亡,為父對你照顧不周啊!”
多少年了,從未聽父親說過這樣的話,柔真紅了眼眶,心中千頭萬緒竟不知從何說起,半晌隻道:“爹爹前來有什麼事嗎?”
那蘇老爺呆了半晌,狠了狠心終於說道:“那日你母親帶你去見南安王妃,王妃對你很是滿意,想認你做幹女兒。”
柔真愕然道:“為什麼?”
“真兒,你知道我大宋與遼國連年征戰,好不容易安靜了幾年,可是今年春天遼人又來我邊境襲擾,南安郡王請旨戍邊,幽州一戰兵敗被俘。他是當今皇上嫡親的弟弟,為此皇上多次派人議和,請遼人放老王爺回來,他們也都答應了,可就是一條,俘虜南安郡王的契丹北院大王耶律宏,要王爺把女兒送給他和親。”
“和親”!這兩個字念在柔真嘴裏不啻五雷轟頂,她畢竟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那遙遠的異域苦寒之地,那野蠻暴戾的契丹異族,那未知的北院大王,都帶給她深深的恐懼,她猛的跪倒在父親的麵前,珠淚盈盈而下,拉著父親的衣角哀哀乞求:“不要,爹爹!求您不要把我嫁去契丹,女兒寧可一輩子不嫁人,在家裏為奴為婢,伺候您終老,求求您!”
蘇君玉一把將女兒扶了起來,悲傷使他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十年,“真兒,為父也不願你去契丹,可是已經沒有辦法了,王妃看中了你,皇上的旨意已經下來了,要你以寧福郡主的身份和親遼國。這是聖命,如果不從就會連累滿門,你忍心看父親蒼蒼白發踏上刑場,身首異處嗎,你忍心這府裏老老小小為你而死嗎?”
柔真的纖纖十指捂住了臉,淚水從白皙的指縫中落到地上,她沒辦法去想那殘忍的景象,不能麵對父親傷痛的眼睛。蒼天啊,這就是她在乞巧節虔心祈願的結果嗎,她的良人變成了契丹胡虜,而整個家族的命運卻象一座大山壓在她柔弱的肩頭。現在才終於明白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的話。收住了淚,她木然的答道:“好吧,為了爹爹,女兒答應了”。說罷也不用人扶,自己顫微微站了起來,緊抿櫻唇,眼中如兩芒寒星再無一滴淚水。
當晚,柔真被南安王妃認作義女,即將和親契丹一事已是闔府皆知。翠兒抱著她哭得哽咽難言:“老爺怎麼可以這樣,雖然沒了姨娘,小姐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啊,怎麼可以如此絕情啊!”
趙嬤嬤也是心急如焚,急速的盤算解救之法,忽道:“小姐,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化妝出走,天下之大總有一方容身之地。”
翠兒眼前一亮道:“對呀,小姐我們逃吧,逃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那就不用去契丹了。反正這府裏,也沒什麼可留戀的。”
柔真淒然一笑,幽幽的道:“皇權聖旨如何違得,雖然這家中無可留戀,我又如何忍心看到他們慘遭屠戮,這大概,就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