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啊——”張微微仰天長嘯，“你為什麼那麼不公平啊！”
    王倩掏了掏耳朵：“嘰歪什麼呐？我耳朵都都快被你震聾了！”
    “你看看！”張微微拍了拍桌子上那一堆白花花的試卷，愁眉苦臉的說：“每天都發這麼多試卷，哪裏做得完啊！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哎，你到現在還沒習慣啊？都上了這麼久的高三了，早該習慣了，孩子！”王倩拍了拍張微微的肩膀，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可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我隻顧著湊數量，拿到卷子也沒時間好好看，就急著去把它完成，做了成百上千的試卷了，我成績還是一點起色也沒有。這都十二月中旬了，我看我是沒希望上重點了！”
    王倩本來在對著鏡子擠青春痘，聽她這麼一說趕忙停了下來，她好笑的斜眼瞟了張微微一眼：“孩子，你還沒清醒呢？看看咱們這幾次月考的成績與排名，你竟然還在奢望考上重點大學？孩子，麵對現實吧，能有大學要我們就不錯啦！”
    “哎，我當然知道了，可是我媽媽希望我能考上重點大學啊！我有什麼辦法！”張微微長籲短歎，無可奈何的把試卷一張張的整理好，分科用訂書機訂好。
    “我媽也是，她還說‘倩倩啊，你覺得你的成績能考上廣外嗎？應該沒問題吧？’我的天，她以為我是神仙嗎？我九門功課有四門不及格一門剛及格，我拿什麼去上廣外啊！”王倩把鏡子一扔，沮喪的趴在桌子上。
    “說著一天又過去了！”張微微把自製的日曆取出來，把上麵寫著“十二月二十一號”的那頁紙撕了下來。
    “是啊，24號夜晚有元旦晚會，可是高三學生竟然不讓參加，真是可惱哇！”王倩用力拍了桌子，用以泄憤。
    “是啊，我也好想去看啊，高二高一那幫家夥真是好運啊，不僅可以看晚會，元旦還可以放三天假，哪像我們，一天假都沒得放，隻是元旦夜晚免上自修，非人哉！”張微微羨慕的要死。
    “知足吧，一個夜自修不上已經很幸運了！你知道嗎，老生告訴我，過春節高三才放一個星期的假！”王倩把一根手指戳到張微微的眼前。
    “什麼？春節才放一周假！那可是中國最大的節日啊，居然才放一周假，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啊！”
    “這就是高三！人家高州中學才放四天呢，人家可比我們慘多了！”
    “也是，必上不足比下有餘，哎，我算是認命了，還是老老實實的看我的書好了！”張微微從書林裏抽出一本，似模似樣的看了起來。
    “不認命又能這樣？”王倩接著擠她的青春痘。
    “今晚是平安夜，等下你有什麼節目嗎？”李明釗問楊夢，天氣有些冷，他穿著一件白色的v字領毛衣，當他向自己走來的時候，自己竟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的李明釗化身為白馬王子，而自己就是苦苦等待心上人出現的公主。
    “沒沒沒什麼節目，你問這個幹什麼？”楊夢對自己整天發白日夢的行為感到好笑。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李明釗關心的問，“你發燒嗎？臉紅成這樣？”
    “沒有啊，我臉很紅嗎？”楊夢用手捂住臉頰，“可能是要變天啊，一到要變天的時候，我就愛臉紅！”這純粹是信口胡謅，沒想到李明釗居然相信了，沒在往下追究下去。
    “要不，我們夜晚出去走走吧！”
    “啊？今天不是還要上自修嗎？”
    “是要上啊，不過我們逃課嘛，你不知道今天有晚會嗎？到時候肯定有不少人逃課去看的，我們就趁渾水摸魚好了！”李明釗胸有成竹的說。“你放心，老師不會說什麼的，法不責眾嘛！”見楊夢有所顧慮，李明釗又補充道。
    “好吧，那我們去哪裏呢？”
    “秘密！總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李明釗還賣起了關子。
    沒想到李明釗會開車帶她出來。楊夢多次坐過陳叔開的車，但沒有一次能令她如此激動。因為這次開車的是李明釗本人，開的是一輛白色的寶馬敞篷跑車。她以前隻是在電視上見過敞篷的跑車，沒想到在現實生活中也能看到，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正坐在這輛跑車上，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情。
    “喜歡嗎？”李明釗問，他親自為楊夢披上一件厚外套：“我帶你看夜景，晚上風大，穿件衣服會好很多！”
    楊夢還沒從寶馬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她像個木偶似的，任由李明釗擺弄。
    見她不說話李明釗有些不安：“怎麼了，你不想出來嗎？還是不喜歡坐車？”
    “啊……不不不是的！”楊夢急忙擺手：“我是高興的，我還沒坐過這麼高級的車呢！”
    李明釗聞言開心一笑：“那就好，你把衣服穿好，我們就要出發了！”
    楊夢乖乖的把衣服套在身上，她驚奇的發現這衣服非常的合身：“你哪裏的衣服？挺合我身的！是你姐姐的嗎？”要是沒記錯的話，有同學跟自己說過，李明釗有個姐姐，學習特別的好。
    李明釗臉色一沉：“我媽就生了我一個，我沒有姐姐的！”
    楊夢係扣子的手遲疑了一下，但她是個聰明的女生，知道有些人不喜歡被人提及家務事，所以她趕緊轉移話題：“這扣子怎麼就扣不上呢？”
    “是嗎，我看看！”李明釗把臉湊了上去，由於路燈不是很亮，為了看清楚他不得不離的很近。
    楊夢心跳驟然加速。李明釗的嘴唇閃著性感的光澤，吻上去是不是很舒服呢？楊夢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李明釗細心的幫楊夢把扣子扣好：“沒有啊，沒什麼問題啊！”
    “可能是我沒看清扣眼，我眼神不太好……”
    “這衣服是我送你的聖誕禮物，我想你皮膚白穿紅色肯定好看，嗯！很漂亮啊！”
    楊夢眨眨眼睛：“什麼？聖誕禮物！”
    “是啊，我這幾天一直在想送你什麼禮物好，結果出街時看到這件外套，心想你穿著一定好看，於是我就買下來！”
    “這個……不太好吧？那麼貴重……而且我還沒準備聖誕禮物給你……”楊夢說話的聲音本來就不大，這下都快小的聽不到了，因為李明釗已經發動了車子，路上的風把楊夢的聲音吹散了。
    風還真的不小，可是楊夢卻一點也不覺得冷，相反，心裏還暖融融，不知道是因為和李明釗呆在一起還是因為那件一摸就知道價格不菲的貴重外套。
    楊夢夜晚很少出來，住校沒什麼機會，都是在上課，而在家呢，秦門衛從來不讓他們出來玩，說是不安全，他這麼說也不是不對，但是楊夢卻覺得他另有目的。沒想到這個被石油汙染的城市也會擁有這麼美麗的夜景。
    天空是墨藍的，星星不是很多，但是到處霓虹閃爍，彌補了這個缺憾，沒有鬼斧神工的自然風景，拿人工景觀來湊數，也不失為一種辦法。是平安夜，街上行人很多，大多數都是一對一對的情侶，手挽手，肩並肩，相依相偎，甜蜜的羨煞旁人。還有很多小孩子，手裏拿著一簇簇的玫瑰花向行人兜售，偶爾有一兩對情侶駐足停下，男孩拿著鮮花含情脈脈的送給女孩，女孩滿足的笑容堪比那豔麗的玫瑰花。
    李明釗慢慢的開著車，也不說話。
    時間在靜靜的流逝，楊夢閉上眼睛享受著生活的美好。
    “你知道嗎？小時候我媽媽經常帶我出來散步。”李明釗開口道，聲音入耳，娓娓動聽。
    “那時候我可調皮了，走路從來都不是一步步的走的，而是用跑的，所以幾乎是走一路，摔一路。我媽媽就把我扶起來，仔仔細細給我擦幹淨，檢查我是不是傷到哪兒。我喜歡吃糖炒栗子，媽媽就拿著一袋子的套炒栗子跟在我背後，見我一停下來，就馬上跑到我跟前喂一顆剝好的栗子給我。”
    “我還喜歡變形金剛，我媽給我買了好多變形金剛放在家裏，有時間我就會把擎天柱拿出來擦拭一下，我玩玩具很小心的，所以我的玩具直到現在還都跟新買的一樣。”
    “這裏以前有家賣糖水的小鋪頭，那家的糖水做的非常好吃，夏天我們經常來幫襯老板的生意，我喜歡吃芋頭糖和雙皮奶，媽媽喜歡吃西米杏仁露，不過每次媽媽隻能讓我吃一碗，她說太涼了，怕我吃壞肚子。”
    “我媽個子不是很高，可是她長得非常漂亮，就像明星一樣，你小時候看過《一代女皇》嗎？我媽媽的眼睛和裏麵的女主角很像，不過比她還要漂亮的多，我媽媽要是去當演員的話，肯定比範冰冰、章子怡還要紅。我媽媽穿什麼衣服都好看，她最喜歡的顏色就是紅色，她有很多紅色的衣服，流行也好複古也好，我媽媽穿什麼都是那麼的得體好看。”
    “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香港的迪斯尼樂園，我媽說過要帶我去的，我等啊等啊，一直等，不知道是不是媽媽忘記了，她到現在還沒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
    一滴眼淚沿著李明釗左眼眼角緩緩的畫了下來，在快到嘴角的時候，李明釗伸出舌頭把那滴眼淚舔進嘴裏。鹹鹹的。澀澀的。
    楊夢沒注意到李明釗的表情，她完全陶醉在夜風和李明釗回憶組成的風景裏。
    “李明釗，我喜歡你！”楊夢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說出口的那句話。
    “什麼？”李明釗完全沒反應過來。
    “我說我喜歡你！”楊夢提高了聲音，她雙手作喇叭狀，大聲的說道：“我說我喜歡你，李明釗！”
    聲音被風帶的很遠很遠。
    說完，楊夢期待的望著李明釗。
    李明釗把車停了下來。
    “你剛才說什麼？”他又問了一遍。
    “我說我喜歡你！”楊夢大膽的迎上李明釗的眼光。
    然而李明釗似乎並不開心，他眉頭皺了起來：“不，你不能喜歡我，你不該喜歡我！”
    輪到楊夢發愣了：“為……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就是不應該喜歡我，不不，不對，你誰也不能喜歡，就像現在這樣，開開心心的，你不應該喜歡我的……”李明釗自顧自的念叨著，表情甚是怪異。
    “我跟你在一起就很開心啊，我是真的喜歡你啊！我喜歡和你在一起！”楊夢急了：“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我當然喜歡你了！可是你不能喜歡我！”李明釗的手開始打顫。
    “為什麼！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楊夢上前抱住李明釗的胳膊，閉上眼睛，心跳的自己都難以控製，呼吸似乎也不太順暢了。
    不料李明釗像是被電到一樣，他一把推開楊夢：“你瘋了嗎？這是幹什麼！”
    楊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尊心受到嚴重的摧毀，李明釗這是怎麼了，他不是明明說喜歡我的嗎？為什麼會這麼對待我？
    “我開車送你回宿舍！”李明釗用顫抖的聲音說。
    楊夢的淚水決堤而出，像是有人把自己的心摘了下來，再用手一點一點把它揉碎，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