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釗醒來的時候，剛好十二點，中午。
    他覺得喉頭有些幹澀，下意識地吞了下口水，發現幹澀感毫消退可言。於是他使勁從被窩裏抽出左手，沿著床頭櫃往上摸，如果沒記錯的話，他記得昨夜他順手把一個高腳玻璃杯放在了上麵，那杯子裏還剩有一些Gamay紅酒。
    其實他平時並不怎麼喝酒，隻“劇情需要”時，才會飲一點點。
    李明釗皺了皺眉頭，伸直了脖子，然後將紅酒一口飲盡。頓時，葡萄的香醇浸入了整個喉嚨，當然還有一點點酒香。喉嚨舒服多了。他擦掉嘴角殘餘的液體，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喝完酒，精神似乎好多了，李明釗從被窩裏爬出來，由於開著低低的冷氣，光著的上半身有些不適應，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他將枕頭從身子下麵抽出來，墊在背後。靠上去，柔柔軟軟的，很舒服。做完這一切，他又摸出一根煙，點燃了，慢慢地抽了起來。沒有開燈，厚厚的窗簾將這間房間與世隔絕起來，因此房間顯得很黑暗，煙頭上的紅光一閃一閃的，吸引住了李明釗的視線。
    也許是動作過大，吵到了身邊躺著的女孩，她輕輕地嘖了一聲，借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李明釗用沒有拿煙的那隻手輕柔地撫摩著她的背，就像撫摩一隻小貓一樣。大概是被摸的舒服了，女孩舔了一下嘴巴，翻了個身，繼續她那奇妙的美夢。
    她夢見自己嫁入豪門，當起了貴夫人。老公是誰，看不清楚，隻看得到自己穿著香奈兒的小洋裝，手裏還提著一個LV的小皮包，那款式，正是自己前天在雜誌上看到的，全球限量版，人民幣30000多一點。
    當然，他並不知道她夢見什麼了，隻是對她發出滿足的哼哼聲感到好笑。
    這是第幾個來著？李明釗捫心自問：哈哈，太多了，不記得了。
    隻記得自己的第一次是給了一個坐台小姐，她把自己從一個未經人事的男孩，變成了一個男人。為此，自己付出了300塊錢，以及，一小袋精子。
    那女人的身材好壞，樣貌如何，早已經忘記了。唯一記得的是自己完全處於被動狀態，躺在床上，由那女人教導自己。日本的AV看得多了，可是並未經過實戰，要知道，作戰和觀戰完全是兩碼事。
    為什麼要找小姐？原因很簡單——自己的一幫死黨得知自己還是處男，驚訝的仿佛看到外星人一般。他們笑得幾乎把自己的舌頭都咬掉了。
    李大少爺，你不是不行吧？他們調笑道。
    平時他們都叫自己“阿釗”，隻有在鄙視自己的時候才會叫自己“李大少爺”。
    你們才不行呢！李明釗大聲吼道，卻換來更多的笑聲。
    他們肆意的大笑嚴重損傷了李明釗的自尊，特別是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
    於是，接下來的事情便順裏成章了。
    打電話定房間，年齡不夠，還偷來了父親的身份證。然後挑了個小姐，緊張的跟著她進入了房間，在關門的那一刹那，李明釗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是應招女郎，而這個大搖大擺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嫖客。
    還帶了攝象機，全程拍攝。
    事後自己那不嫻熟的技巧還是給大家取笑了一番。本想刪除那一段錄象，可是大家都說留著唄，等老了坐吃等死時，可以拿出來打發時間。
    是個好主意，於是刻錄成碟，裝好，放在自己的小保險櫃裏，再也沒動過。從此，有了個習慣，喜歡把自己跟女孩子在床上做活塞運動的過程拍下來，都整理好了，放在保險櫃裏，已經攢了不少了吧？不知道自己這個習慣是好還是壞。
    那時自己14歲，剛上初一，對很多東西都似懂非懂的年齡，輕狂而又幼稚。
    她也是14歲吧？李明釗喃喃自語道。眼睛盯著女孩的背影，神情開始變得冷淡。
    按亮床頭燈，視野明亮起來。女孩的脊背更加彎曲了，像一隻煮熟的蝦子。她把頭縮進被子裏，躲避耀眼的燈光。
    還是未成年人啊，李明釗搖了搖頭。自己剛認識初戀的時候，才上小學6年級，偶爾偷偷牽一下手，都緊張的不得了，女朋友臉那個紅啊，比猴子屁股還紅。
    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怎麼差別那麼大呢？
    李明釗掀起被子，女孩絲毫未著的身軀便呈現在自己的眼前。既熟悉又陌生。
    皮膚很光滑，盡管不是很白皙，但撫摩上去真的很舒服。典型的廣東女孩兒，瘦小，也許是年齡還小，胸部還未完全發育。鼻梁微塌，看上去稚氣未脫。
    是女孩，不是女人，盡管在認識自己之前她就已經不是處女，盡管她在床上動作比自己還生猛，盡管她還曾經流產過一個三個月大的嬰兒（當然，不是自己的），一個女人該經曆的事情她都經曆過，但在他的眼中，她始終隻是一個女孩子，而不是一個女人。
    她沒有女人的味道。
    自己怎麼會和她在一起的呢？好像是在酒吧認識的，喝喝酒，跳跳舞，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然後郎有情，妹有意，行起了周公之禮。我們在一起有一周多了吧？
    手機突然響了，把正在沉思的李明釗嚇了一跳。心跳急劇加速。
    “喂？爸爸，有事嗎？”一看號碼，是老爸，心跳逐漸恢複平穩。
    “阿釗啊，明天是9月1號，8點鍾的開學典禮，可千萬別遲到哦！班已經幫你轉好了，高三3班，到時別搞錯了，知道嗎？”父親的口氣聽起來似乎不太友善。也難怪，自己放暑假近一個月的時間，幾乎周沒怎麼在家裏呆過。
    “知道了！”李明釗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積極一些。
    “你還在外麵嗎？”果然，父親對自己的私生活顯然不太滿意。
    “嗯！”李明釗底氣不足了。
    “都高三了，該收斂收斂了！”電話那邊聲音提高了八度。
    “知道了，我會好好學習的，沒事的話我先掛了！今晚我就回家了！”女孩這時已經醒了，她調皮的眨眨眼睛。李明釗對她打了手勢，示意她別出聲。
    其實他不用暗示她，她明白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什麼時候不該說什麼話。她的心智跟經曆，和年齡並不相符合。
    見他掛了電話，她乖巧地爬到他的胸前，躺了下來：“怎麼了？家裏人打來的？”
    “嗯，是的。”
    她用舌頭舔了舔他的胸膛，然後仰起臉：“等下我們去哪裏玩？”
    年輕的身軀赤裸相對，可惜並沒有像她期預的那樣，產生熱情的火花。
    李明釗沒有回答，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再喜歡她了，甚至，有些討厭她。
    快餐時代的快餐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把她從身上推下來，不顧女孩不滿的抱怨，快速的穿好衣服，然後從錢夾裏抓出一把錢，沒有數，全數丟給女孩子：“我走了，房錢已經付了，你要是想住，還可以再住兩天。這些錢你先拿著，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女孩楞了一下，她沒指望天長地久，然而也沒想到會這麼快。
    她沒哭，她見慣了分分合合，所謂伴侶，不過是人與人之間的互換。她隻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樣，男人啊，隻要不再迷戀你，說什麼都不再起作用。
    李明釗從地上拾起一個避孕套，裏麵有好多小蝌蚪，如果遇到一個卵細胞，它們中將會產生他的孩子。不過不會有這種如果，自己是不會讓這種如果產生的。至少現在不會。
    所以現在它們不是孩子，沒有生命，隻不過是一小袋子垃圾。垃圾應該怎麼處理呢？李明釗有他自己的處理方式：扔到馬桶裏，隨著水流，流入下水道，浸沒到無窮無盡的黑暗與肮髒之中。
    李明釗梳洗幹淨，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外麵天氣很好，一個戴著眼鏡的女孩從他麵前走過，一臉幸福的吃著一塊“缽仔糕”。有時間自己也應該去吃吃路邊攤，李明釗心想。
    明天就開學了，終於等來了高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