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五場 任務(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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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萬兩,有人送至北笑冬樓。為除一人。
朝送蜀葵暮取人,伴月笑同歸。
佘府開門的奴仆讀完手裏的綠色光滑紙箋後,瞳孔立即收縮,臉上肌肉抖動。那張小紙箋差一點就從他顫抖的雙手裏跳落下來。
另一個剛起床的奴仆走向他,拍著他的後背說:“阿開,你怎麼了,大清早的發什麼抖?衣服穿少了啊,今天也不冷嘛!”
阿開緩緩轉身,口呈“啊”形卻發不出聲似的望著阿來。雙手托起綠色紙箋,一點點向上,好像這個紙箋有千斤重量,每向上移動分毫,都要短暫停留積聚足夠力量。
阿來看見了他手中的綠色信箋,臉色立即轉變。他惶恐地說:“蜀……蜀……蜀葵箋……”
騷動很快填充了整個佘府,樓上樓下都是來回不停的焦急走步聲。家丁趕緊關上剛開啟的大門,一陣迅速的“吱呀”之後,大門嘭一聲合上,一片柔和晨光被拒之門外。
殺手紅,重現江湖。
這句話像被安上了羽翼,隻是一盞茶功夫就從佘府出門,飛遍了整個江南。
殘雪,無題,白草,紅葉,黃花此時坐在一個小客棧裏吃飯。一個身著翠綠錦衣的捕快徑直走向他們,坐在他們那張桌子上。
捕快嗯了兩下,然後看著正在吃飯的殘雪說:“殺手紅,銷聲匿跡已經一年。我以為你洗手不幹,怎麼又出來?是錢花完了?”
殘雪依舊自顧吃自己的,沒有應答。無題將筷子擱放在盤子上,對捕快道:“那個誰,我給你說啊,這個人是北笑東樓的樓主。不是你說的什麼殺手紅。你再這樣說話降低我樓主的身份,我身邊這三個小朋友會很不開心的。”無題說到這,擺頭看向白草,紅葉,黃花,笑著接續道:“你們這三個小東西說,我講的對不對。”
白草口中的肉還未吞下,就點頭囫圇應答道:“廢話。無題哥,你沒看到我吃東西的速度變慢了嗎,那表示我已經生氣了。”
捕快淡淡笑了笑道:“北笑冬樓,這是什麼組織?沒怎麼聽過?”
無題哎了一聲拿起筷子,夾了口菜,然後說:“也不怪你沒聽過,我們暮茂玨的人向來喜歡低調做事,高調做人。這年頭嘛,不怎麼做廣告,所以江湖名聲效益不大是很正常的事情。”
捕快皺了下眉頭道:“你們就是暮茂玨山莊的人?”
客棧裏的人聽到暮茂玨三個字後,紛紛停止喧囂,一致擺頭看向殘雪那張桌子。像是要等待一個藏寶秘密揭開一樣,安靜聽他們述說。
紅葉喝了口酒,對無題笑道:“無題哥,你看。四周的人都在看我們。看來我們暮茂玨蠻有風頭的嘛。”
無題剛要應答,捕快卻提前說道:“早聽說,暮茂玨勞心勞財網羅各門各派後起之秀,可謂用心良苦。這三個小朋友是哪門哪派的人才?我倒想聽聽你們莊主到底用上了什麼手段,才使你們竟然這樣服服帖帖地跟著他……”
黃花早已怒不可抑。豁然站起,鐵劍嗆一聲出鞘一半之際卻被無題生生壓回鞘內。無題笑道:“黃花小東西,好好吃你的飯,我們一會兒還有事情要做呢。像他這樣含沙射影地說別人,本質上呢就是自己跟自己的胡思亂想糾結,很累人的。你就沒必要再拔劍讓他更累了啊。”
捕快臉色一變道:“你……”
還未講完,殘雪對無題他們溫和道:“吃飽沒,我們趕了幾天的路,都去房間好好休息吧。”
殘雪說完起身離開,無題伴她右側。三童相互打鬧著墊後相隨。
捕快見自己被視若不見,一氣之下,朝殘雪大聲喊道:“江湖十大殺手,如今隻剩下你一個。這其中的蹊蹺,你別以為我查不出來。”
捕快還未講完,便見白光向自己襲來。他輕蔑一笑,伸出左手便將利器夾住。而他料想不到的是,三童一人擲出一件利器,前後相連,成“一”字襲擊,在別人眼裏,就以為隻是一件利器。
剩餘兩件利器隻是米粒大小的釘子,捕快察覺之時已經完了。可畢竟經驗老道。他雙腿蹬地,身子以驚人身法後退側移。
利器來的快,距離太近,又無防備。捕快這樣狼狽折騰後,釘子還是擦破他左側肋下衣服而過。
三童哈哈笑著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進入了房間
無需說佘家刀法有多麼霸氣逼人。隻曉得,自蜀葵箋在佘府出現後,太多江湖人士或住進了佘府,或住在佘府左右。
佘老爺恩澤遍施,德高望重,一直受江湖人士敬仰。他們決計不會讓人傷佘老爺分毫。
無題輕輕敲著殘雪的門,待殘雪應了聲後。推門進入,然後轉身關好。
他看見殘雪正對著窗子端詳著眼前的一盆白色若雪地花。無題開心道:“君子花!樓主,你怎麼弄來的?”
殘雪笑道:“是芳菲姐想出來的。她說弄個小盆,將莊內的君子花移摘點進去。這樣走到哪裏,都可以攜帶左右了。”
無題笑著感歎:“沒想到芳菲還有這本事。”
殘雪嗯了一聲就沉默不言。看著窗子外麵寧靜,澈明的晨空失了神。無題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唯有安靜站在她旁邊,和她靜守。
一會過後,殘雪淡淡笑道:“無題,你說我和午紅有何不同?”
無題想了想,認真道:“你們同樣愛笑。隻是一個笑的喜悅,如天空中翱翔的小鳥一般。一個笑的落寞,像開在牆角的花,自我幽憐。”
殘雪聽後不發一語,撫摸著眼前的君子花,淡淡的笑。
無題看著殘雪,一抹憂傷掠過眼眸。他接著溫和道:“樓主,人本各不同,無需相問彼此相異之處。因為樓主經曆生死離別情,所以笑自然賦予了不同的含義。”
殘雪聽後,手指停止了在花瓣上撫摸。緩緩擺頭看著無題,和她靜默相視。
無題在殘雪一半感激一半茫然的注視中感到不適起來。他撓撓後腦勺,憨憨道:“樓主啊,我覺得,會不會笑,或者笑的是否燦爛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那些表達可以給自己帶來溫暖就成。當然,若還可以給一直在身邊的人帶來安撫和愉悅,那就更好了。”
殘雪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對無題說:“很多江湖人士都去了佘府吧。”
無題道:“嗯,這個佘老爺竟然這麼有人緣。到時候,我們怕不好下手。”
殘雪思忖道:“那些人士不足憂慮。我感到奇怪的是這個請我們殺他的人。他竟然也是佘家人。”
無題驚異道:“是佘家的人?“
殘雪回答:“嗯,我見他左手手掌有一層厚繭,且左手胳膊比右手胳膊粗壯。而佘家九環刀比平常刀要重許多,刀把凹凸不平,用意本來是以防九環刀滑動。佘家刀法重在霸氣,是左手刀法。”
無題哦了一聲道:“那就奇怪了,佘家向來是名門望族。以仁德寬宏而受人仰慕。難道這一切隻是表象。隻是裝出來的,其實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殘雪搖搖頭道:“有些東西是裝不久的。那些裝出來的仁德寬宏自將抵不過歲月的打磨。我見過佘老爺。他那平易近人的慈祥寬宏給我的感覺是經曆顛簸歲月後端莊坦然。我站在他麵前,一股敬仰之情是從心底油然而生的。”
無題摸了摸鼻子道:“那是怎麼回事?佘老爺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老三向來不問家務事,隻鍾情於琴棋書畫。老大據說已經可以勝任佘老爺交付的重任了,在功夫和品德上已得佘老爺真傳。奇怪的是老二,向來怪僻,不與人打交道。”
殘雪淡淡笑了笑道:“好了,沒有親眼目睹的事情就不要去亂猜想。你去休息,我們今晚就去佘府。”
無題點點頭,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又折射回來。他看著殘雪,幾次都欲言又止。殘雪笑著看著他,耐心地等待。到底是什麼話,他要支吾半天。
無題在殘雪等待的眼神中漸漸放開,他自哂一下,道:“樓主,麵對佘老爺的向天刀,你有幾分勝算?”
殘雪歎口氣道:“若是以前,有七成把握。可是如今,雖跟著莊主商討過後勤加練習,功夫長進不少。可是每每生死相拚瞬間,我會想起那日他為我……動作會短暫滯後。”
殘雪說完又不由得看向君子花,將手放在白色花瓣上,緩緩摩挲。
無題悄悄退出了房間。站在欄杆上,看著樓下的人流發呆。他多想給她說幾句快慰的話,或者與她相擁,替她趕走悲傷。
可是,有些動作和言語,關係不夠密切,非但不能入心,起不到寬慰作用,反而突兀橫生,將兩人尷尬起來。
黑色如一滴墨水滴入紙間,開始向四麵蔓延。此時風剛起,似乎閑這“墨水”蔓延過慢,索性幫之一把。
直至天空徹底被染黑了,才發現今晚的月兒皎潔,撩人情愫。
無題帶著三童去了佘府。除了一直死盯著他們的那個翠綠錦衣的捕快之外,無人再知曉他們是誰。
無題突然奔至廚房,捕快立即跟隨。進去之後竟未看見他的蹤影。有一人拍他後背,他立即轉身,正是無題。隻見他手一揚。捕快應聲而倒。
佘府燈火通明,裏裏外外都是人。他們手握兵刃,謹慎審查周遭一切響動。佘老爺走出房門一看,也不由一驚。他趕緊催促管家將這些人疏散出府。佘府被人擠得水泄不通,成何體統。
管家好說逮說,言及佘老爺年齡大了需要清淨。再則,向天刀雖有五年不曾出鞘,可仍舊霸氣猶存。殺手紅雖是不容小覷,但大可沒必要擔緊成這樣。
大夥依言出了佘府。有的仍舊不願離去。守在佘府屋外,準備徹夜不歸。
殘雪進入佘老爺房間的時候,隻有佘老爺一人知曉。
佘老爺安詳地坐在紅木太師椅上,看著剛剛進來的殘雪隨和笑道:“你就是紅?”
殘雪搖搖頭,坐在佘老爺旁邊的那張椅子上,笑了笑,道:“我是殘雪,暮茂玨山莊來的。蜀葵箋是我發的。”
“暮茂玨”,佘老爺像陷入回憶一樣念叨後,道:“哦,知道了。是剛嶄露頭角的山莊吧。聽說還沒有人知道在哪裏。對了,姑娘。你為什麼要殺我?”
殘雪自若道:“暮茂玨下四季樓冬樓就是一個殺手組織。收銀兩辦事隻是規則問題。佘老爺可以移步他處不,這裏動手太擠了。也會損害了這間屋子。佘老爺想來也是不願叫人來幫忙的吧。”
佘老爺爽朗笑著擺了擺手,然後道:“我這府內有個演武廳,大小還合適。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佘老爺慢步走向演武廳,殘雪不徐不疾跟在後頭。佘老爺跟家人交待她隻是一位老友之女,說替家父前來看看,見他是否廉頗老矣。
佘老爺將妻兒支在廳外。獨自帶著殘雪進入。他們孤疑小心守在廳口,隨時隨地等待進入。
來到大廳中央,他們麵向而站。佘老爺一點點拔出向天刀,彎下身將刀鞘輕輕放在紅色地毯上。雙手托起當鏡子一樣擺到眼前。左右小幅度緩緩擺頭念叨:“向天。嗬,有五年不曾讓你見日月了。沒想到一把年齡了,還是免不了紛爭。”佘老爺停止撫摸刀身看了看殘雪,大度道:“姑娘,動手吧。”
殘雪點頭微笑。旋步,拔劍,飛身,直刺咽喉。連貫動作瞬間完結。佘老爺運力橫刀擱擋。刀劍相觸之際,佘老爺運力向前一推。兩人各向後震開。
佘老爺爽朗笑道:“姑娘年齡輕輕,就有這般功夫。當真不易。佘某不全力相擊倒是不尊重姑娘了。”
言罷,佘老爺沉聲若大鵬而起。雙手握住刀柄,騰空砍向殘雪頭頂。隻見一道碩大白光刀影,引劈山開地之勢,罩向殘雪。似要將她撕成兩半方肯罷休。
來勢急而猛,殘雪避無可避。低沉一聲,內力從丹田迅速湧向雙手。殘雪心一橫,揮起鐵劍,迎向那道巨大刀影。
嘭,一聲巨響之後。殘雪連退數步,手中鐵劍已經斷折。紅色小流從她嘴角涓涓流出。她臉色蒼白,無力地靠著牆看著佘老爺。見佘老爺也連退數步,隻是無大恙。
廳外的佘夫人,佘天賜聽到巨響後,破門而入。趕緊奔至佘老爺身旁紛紛問他傷著沒。
無題這時也趕了過來。著急扶著殘雪,擔憂道:“樓主……”樓主念完,無題再難說出一個字來。
佘老爺看見無題怔了一下道:“唐公子怎麼也來佘府。”
殘雪聽後,驚疑地看著無題。見無題正要說話。一陣掌聲從廳外傳來。他們看去,一綠衣女子走了進來。麵容秀美,肌膚若雪,一雙圓圓大眼睛閃動靈光,好似一簾清澈水流靜靜流瀉。她背上背著一個將近一人來高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麼,用黑布包裹起來。
她走到殘雪跟前笑道:“你武功不錯嘛,不愧是暮茂玨出來的人啊。隻是兵器太普通,肯定打不多他拉。”她看了看無題手中拿著的那把紅色古樸之劍又對殘雪道:“我覺得你該拿這個,再和他比試一次。”
她口吻隨意,卻令聽者有種愉悅的舒適。她說完退到一邊,讓出場地來。殘雪原地調息片刻,向無題伸手要風花劍。無題擔憂她的傷勢躊躇不知該不該給。
殘雪笑著示意無事。無題便慢慢將風花遞給殘雪道:“這是莊主臨行之前叫我帶上的,說這次會派上用場,是人劍知遇之時。樓主,無題相信你。”殘雪認真接過無題手中的劍,朝他點了點頭。千斤諾言也就是這般堅定吧。她麵向佘老爺道:“佘老爺,受教。”佘老爺對身邊的夫人擺擺手,示意他們退到一旁。
風花在手,似乎尋到了歸宿。一直不停抖動。殘雪的握住劍柄的手自發抓的更緊。好像欲和它融為一體一般。一種莫名安慰,從手心傳到心房。使她傲視一笑。
她突然想到了那日莊主的話:“隻有好兵器才具有和人息息相通的靈性,從而給予人實質安慰。”
風花出鞘,整個大廳便被一抹隱約紅光籠罩。
“風花劍”,佘老爺不禁脫開而出。
當下更是全力以赴。雖然剛才一擊,損了些真氣。但是向天刀,聞到一代名劍風花的氣息後,似乎有些躁動起來。欲以自身霸氣之勢淹沒風花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