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場 雛形(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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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瞪大了眼,口僵硬地張開。似乎被人扼住了喉嚨,“公子”兩個字,已經無法出口。她感覺自己快要斷氣了,這一秒相憶若還不出來,下一秒,她就已經窒息而亡。
無期前輩也慌亂起來,眉頭疊成了丘壑。是悔恨?無奈?還是希翼?深信?
悶,恐慌,壓抑,煎熬。在一步一步把她推進崩潰的邊緣。小花的胸腔要爆破了,已經無法抵擋。
但是沒有。她看見他了,那個亂發濕漉漉遮麵的少年。
雲開始動了,風在推它。鳥兒的鳴唱也婉轉在耳,心也開始知道繼續跳動了。
常相憶看著小花溫馨而笑,然後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公子……”她飛身靠近,雖然依舊擔憂,但帶了點愉悅情感。至少,她看到他了,至少“公子”二字,可以流暢喊出口了。
相憶昏迷了七日才蘇醒過來。無期老人立即讓相憶繼續訓練。一是時間緊迫,二是這病未痊愈開始集訓也是一種極限訓練。
無期老人雙手捧著指間刀遞給相憶道;“這刀兩指寬,兩尺長,微白色,薄如紙。放於袖間。削鐵如泥自是不用多說。它沒有刀把,刀背有凹凸紋線,夾在指間使用。當你速度足夠快,足夠柔,在他人看來,你手中便好似無物一般。故稱之為空。我師父說它是上天所賜。我雖然不信這套,但覺得它不像一般寶刃,你好好留著!”
相憶這才明白,為什麼爹爹總是不用兵器於人交戰。右手作劍指狀橫向一拉之際,卻有金屬撞擊聲傳來。
歲月悠悠,又流走了五年時光。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
相憶已經長成了堂堂男兒之軀。麵容雖不俊秀,但隱約間透漏著一股溫和和威嚴。無期老人跟相憶相處了也有七年時光了。相憶從無期老人身上學到的豈僅是學識,武功?分離之際,最為眷戀的,便是學到的最為珍貴的東西。
七年時光,他炯炯眼神已經有些遲緩,白發有了一層灰色,麵容枯槁,手指消瘦見骨。他知道自己到了油燈枯竭之際。於是和相憶道別,離開此地,回到屬於他的地方。
相憶亦是知道他是因了自己才弄得這番落魄,三年雪的毒,也從後背透到他手掌上,慢慢流入了他的血液當中。相憶也知道,師父是不想在自己麵前死去,不想讓他悲慟。
想到此處,熱淚濕了眼眶,但他硬是忍住。隻讓眼淚流進自己心裏,這樣便不會流進他人心裏。
無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相憶,無需傷懷。我非念你擔憂才離去,而是不願讓人見我死去的樣子。人難免一死,我臨死前得你這個徒弟,還有何憾!”
無期老人臨走前給了相憶一把刀,道:“這是雪月刀。是他十三年前偶然經過荒村五裏外的一個樹林碰上了林雪月,他身受重傷,垂死之際。我輸送內力,他斷斷續續講完一些故事後,便斷氣身亡。”
“言入黃花川,每逐青溪水。隨山將萬轉,趣途無百裏。聲喧亂石中,色靜深鬆裏。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葦。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請留盤石上,垂釣將已矣。”
無期老人吟唱而去。王維的這份坦然和豁達胸襟,也隻有師父才能深深感觸到,做到。
無期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連綿群山之中,相憶和小花依舊佇立觀望。
明明不願走,卻不得不走。明明想要留,卻不得不鬆手。反複無常的總是,歲月。
小花喃喃道:“公子,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
常相憶看了看眼下四麵高山懷抱中的一處空地道:“我們就在那裏建個山莊,取名暮茂玨。”
小花哦一聲道:“為什麼叫暮茂玨呢?”
“二玉相合為一玨。我建立暮茂玨不是單純地為了報父仇。所謂人之初,性本善,不就是像玉這般淳樸,剔透。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世間權利,地位,財富,淫欲,融為一體,化為濃濃暮色,遮住了人們的心。我不求驅暮救世,隻求可以將像我們這般天涯淪落人,接住到此。兩玉相合,抵足取暖,惺惺相惜。”
小花驚詫地看著相憶,實在不曉,他竟然如此透徹知世。掙脫了仇恨的桎梏,不終日沉溺於構思報仇大計之中。而是以一個豁達胸襟坦然接受這世上的滄桑變化。
倘若,她想起到老爺的為人。再聯想起無期老人的處世風範,他又是從瀑布之中經曆了生死而活了下來。於是這般想法,超於常人,也是自然之理。再則,相憶本身天資聰穎,內心淳厚善良,看待問題獨具一心,自成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