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14 疑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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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早間槿園的小如一定會到廚房拿熱水,但正月二十二這日,廚房卻沒有看到小如。而且直到晌午,槿園裏還是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
槿園除了主子白雲,就隻有小如住在槿園內,其他的下人都住在鴻王府為下人專門準備的院落。小如以主子性喜清淨為由,交代槿園的其他下人,沒事不要出入槿園以免打擾,於是他們每日也隻是去槿園跟小如打個招呼然後便溜走,反正也不會有人追究。槿園下人的工錢比其他園子裏的要高,卻整日無事可做,他們都深以為趕上了好運。正月二十二日這日輪到執勤的侍衛和侍女來槿園尋小如,卻沒在小如的房中見到人,不免感覺有些奇怪,又想起之前也曾有過尋不到小如的時候,便沒有放在心上。從槿園一起出來後,便一哄而散,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當飛鴻推開槿園的門時,沒看到小如迎出來,甚至沒聽見任何聲音。他心下不悅,毫不猶豫地推開了白雲臥房的門。
長燭燃盡,桌子上、燭台上蠟淚斑斑;火盆裏炭火已經熄滅,隻留下一盆灰白的炭燼;床上帷帳未放,一個被綁死了的人麵朝下躺在那兒。白雲!飛鴻躍至床邊,拔起人臉一看,不是白雲。白雲呢?飛鴻隻覺得心口一緊,目光慌亂地四處去看。
白雲躺在床的裏側,身陷於柔軟的被褥之中,飛鴻看到她時,她蒼白的模樣,如一片即將散去的浮雲,飛鴻隻覺得胸臆之間蕩起了不滅的怒火和心疼。
白雲醒來時,飛鴻正在處罰槿園的下人。一排男女跪在飛鴻腳下大氣不敢出。
“公子——”白雲的嗓音因為身體虛弱而顫抖低啞,飛鴻卻還是聽到了。一眨眼之間,飛鴻已撲至床前,“覺得怎麼樣白雲?”語氣裏有著失而複得的欣喜和關切。
“我——還好。”白雲感覺自己很想馬上睡過去,眼皮沉甸甸的,不想睜開。不過,她還有事情要處理,“公子,他們怎麼了?”
“他們?”飛鴻氣不打一處來,“你受到了這樣的傷害,他們一死難贖其罪。”
“公子,白雲想跟你討一樣的東西。”
“是什麼?”
“他們九個人的性命。”這話說完,白雲複又陷入沉沉的睡夢之中,不知人事。
白雲的要求,飛鴻自然不會不答應,何況白雲還在昏迷中生死未卜,當然也正因為如此,他更不能原諒這幾個不負責任的下人。“白雲即然要留你們,我便不殺你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就跪著這裏,直到白雲真正清醒為止。”那九個人唯唯諾諾應了,心下不免慶幸,如果白雲沒有醒來,他們幾個肯定要被王爺處以極刑。然而不等他們慶幸結束,白雲再次醒了過來,“公子——”
飛鴻握住白雲的手,“白雲,我在這裏。”
“放過——他們——”白雲氣若遊絲,卻還在為那幾個人擔憂。飛鴻隻好安慰她,“我不罰他們。”有了飛鴻這句承諾,白雲再次睡了過去,輕輕的呼吸聲,蒼白的臉,在柔軟的錦被之中,如同一卷輕雲。飛鴻伸手撫摸白雲的臉頰,他少年一般的臉孔上露出了疼惜的表情。
“你們下去吧,等她醒來再過來伺候。以後,盡心盡責,再有紕漏,直接去管家那裏領死就是了。”
九個人齊齊應是,了無聲息的退下了。
“白雲,這樣你滿意了吧。”飛鴻失笑,這個女人虛弱的很,卻醒來兩次為那幾個失職害她受傷至此的人求情。
白雲足足昏睡了三天,方才再次醒來。君微衣正在為她診脈,忽然看見她睜著眼睛,居然愣是嚇了一跳。“什麼時候醒得?”
白雲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君微衣微微一笑,倒了一杯水,扶著她的頭,喂了下去。喝水的時候唇瓣與瓷杯相觸,竟感覺到粗礪的摩擦,想來唇邊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柔滑光潤,已經幹澀開裂了。
“今天是正月二十五,驚蟄日。”
白雲點點頭,原來自己已經昏了三日。
“小如死了,你知道吧?”君微衣一邊將自己的行醫工具收拾進包袱,一邊漫不經心地發問。白雲發聲困難,要說什麼最終隻是張了張嘴,皺起了眉。君微衣又道,“小如是被銀針封穴,氣血不行而死。這種方法極其歹毒,已經數百年不曾出現,隻是古書中略有記載。”白雲點頭。君微衣歎息一聲,“如果你會這種針法,我不奇怪,你每日苦讀醫書,又天賦出眾,而且你曾問過這方麵的問題。不過,你中了‘六日雪’之毒,那日已經是毒發之日,全身脫力,根本不可能有力氣布針。如果是有人闖入槿園,以銀針封穴之法殺死小如,那他又為何放過你?不管從哪個方向解釋,你都應該比小如更有價值。”
“不錯。”白雲用力出聲,聲音沙啞低沉又有一種撕裂一般的銳利,“師父疑惑也是應該的。六日雪連下六日,中毒之人全身虛軟,隻能任人施為。不過,疼痛可以激發人的潛力。人身上有一個地方極不耐痛。”君微衣默默聽著,心跳卻猛地快了兩拍,“你咬了自己的舌頭。”白雲點點頭,“我隻是不想被殺死。‘六日雪’名為‘六日’,實則藥下足七日劑量,中毒之人才會死去,六日劑量隻是讓人無法行動,嗜睡不醒。所以,隻要除去要置我於死地之人,也就是下毒之人,我便是安全的,可以等待師父來為我解毒。”
“小如下毒?”君微衣不解,白雲卻沒有解釋,隻是疲憊地闔上了眼,“謝謝你師父,你又救我一次。”
“白雲,公子對身邊的人有兩大忌諱,一,心狠手辣,二,存心欺瞞。”君微衣低聲提醒,白雲再次點頭。如果飛鴻知道是白雲下手除了小如,他一定介懷她出手狠辣,如果不讓飛鴻知道真相,那君微衣所疑惑的,飛鴻也會疑惑,即使他不曾多疑,府裏的謀士也會提出質疑,還有此前下人在槿園中抓到過的信鴿,還有燈節時算卦先生的卦辭:雲集九天鳥失翼,百十萬裏相離距。
“你好自為之。”君微衣背起自己的工具,俏然笑道,“我明日再來看你。”白雲看到胡子一把的君微衣居然衝她眨眼,不禁失笑。
六日雪之毒讓白雲元氣大傷,飛鴻下了嚴令要她好好養身。於是她每日燕窩人參的吃,又足不出戶,隻半月光景就胖了一圈。白雲雖然覺得飛鴻小題大做了一些,不過她並不想拂逆飛鴻的好意,整日窩在屋中看書,也未嚐不是一種好生活,隻是苦了那些照顧她的人。每日每日那三位侍女小心翼翼地服侍著她,六位侍衛亦十二個時辰輪流守在槿園裏。
這日午後,白雲有些乏,便跟侍女們說要午睡一會。三人馬上服務周到地幫她換過睡衣,蓋好被子,放好火盆。不一會白雲白舒服的入睡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朦朦朧朧中聽見有人在低聲交談。
“其他園裏服侍的,這幾天已經在準備搬家了,隻有我們槿園還什麼都沒準備。”
“是啊,一旦王爺接受了皇上的禪讓,成了新皇上,南夫人她們肯定會被封為皇妃,現在準備搬家也是應該的。”
“王爺最近都不大來槿園了。”
“皇上要禪位給咱們王爺,王爺最近肯定很忙。”
“王爺成了皇上,不知道會怎麼安置我們這些人。我聽說槿園裏的這位,之前是青樓女子,怎麼能進東曙王宮呢?”
“是啊,我們命不好,跟了這個主子,唉,沒有前途——”
“小聲一點,千萬不要讓姑娘聽到了,要不然王爺饒不了我們。”
三位侍女還在低聲說話,而白雲已聽不進去。飛鴻將要受禪成為東曙新帝,似乎已是東曙國內人人盡知,飛鴻獨獨不曾告訴白雲,而且還不許侍女們在自己麵前說漏嘴。這有什麼隱瞞的必要嗎?除非飛鴻根本沒有打算登基之後將白雲帶入東曙王宮,而這一點,不用想就知道是一定的,他不可能讓一個青樓女子毀了他光鮮的帝王之路。他準備怎麼安置自己?殺掉?不會,他還舍不得。在宮外置辦一套院子,給數十個下人?飛鴻打的主意應該就是這樣,不過這無疑給他的完美的帝王道路留下了一個隨時可能被引爆的缺口,他可以容忍,他的那群謀士卻絕對不能認同。所以,白雲絕對要在飛鴻入主王宮之前離開,方才安全。
如今身體還未恢複,槿園又是一天十二個時辰有人守衛,要想離開,談何容易。一籌莫展之餘,白雲禁不住歎了一口氣。三位侍女聽見聲音便圍了過來,“姑娘醒了?”
“嗯。”白雲應了一聲,緩緩地坐起來,“你們不用一直看顧我。我沒事的。”
“姑娘可別這麼說,這是我們的本分。”三位侍女中最會說話的就是這位叫做蓉蓉的。
“以前小如在時,每日都有許多新鮮事說給我聽,最近府裏麵似乎很平靜。”白雲靠在侍女們為她準備好的靠枕上,舒舒服服地開了口。
蓉蓉說,“可不,每年這個時候,府裏都比較安靜。”這女孩眼都不眨一下,如果白雲沒聽到之前她們的談話,恐怕馬上就信了呢。白雲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眼神卻冰涼,“這幾日我一直在想,你們幾個全心全意照顧我,鎮日守在槿園,真是辛苦你們了。我會跟王爺說,放你們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姑娘言重了,能照顧姑娘,我們開心還來不及呢。”還是蓉蓉。
“你們先出去吧,我再睡會。如果王爺來了就來叫我。”白雲淡淡地安排下去。三位侍女依舊幫白雲掩好被子,然後開門出去。
這三個侍女,素來與白雲不親近,如果要為己所用,必然要費一番功夫。蓉蓉精明世故,惟利可導;餘下兩人,都很沉默,事事跟從蓉蓉。隻是,白雲手中隻有飛鴻賞賜之物,雖然件件價值萬千,件數卻不多,而且每一件都是極大個的,比如那個什麼什麼的花瓶,比一個成年男人還要粗大些。無利不早起,若無錢財,如何收服蓉蓉?
“姑娘,王爺一會要來。讓我們進去幫您整理好嗎?”門外傳來蓉蓉的聲音。
白雲應了一聲,坐了起來。蓉蓉三人推門進來,一個人拿著衣服,一個人端著洗漱的用具,一個人拿著梳子。經過她們一番費心打扮,飛鴻到槿園時,看到的便是一位略有病容卻依舊美麗難掩的白雲。蓉蓉她們識趣地退出房間,細致地闔上了門。
“真美,我的白雲。”飛鴻一手摟住白雲的腰,一手扶上了白雲如雪如玉的臉。
白雲微微紅了臉,“公子——”聲調婉轉嬌嗲。飛鴻開心地笑起來,“怎麼,你不喜歡?”白雲的臉更紅,裝作別扭地低了頭不理他。
“身體好些了沒?”
“好多了。”白雲心下暗暗思量,機會稍縱即逝,不能錯過,“公子,白雲已經好了嘛,就不要再禁足了,每天待在屋裏,我快要悶死了。”
“嗬嗬,”飛鴻又笑了,“等君先生再給你看看,他說可以就可以了。”
“真的嘛,那公子讓先生明天就過來好不好?”
“好。”飛鴻的手又開始不規矩。
“公子,”白雲羞紅了臉,“天還亮著呢。”飛鴻再度哈哈大笑起來,“那又怎樣?”白雲嬌嗔地捶了飛鴻肩膀一拳,“那,那,那白雲還有事跟您說呢?”飛鴻暫停了動作,定定地看著白雲,“什麼事?”白雲眉睫一斂,思緒飛轉,“公子是不是真的寵我愛我?”飛鴻理所當然答道:“當然。”
“那,那,那公子為什麼,嗯,”白雲故作一邊說一邊想的模樣,“公子怎麼不帶白雲出去玩呢?白雲到鴻王府已經這麼久了,隻是在燈節時出去過。”言語間幽怨幾許,恰惹人愛憐。
“嗬嗬,我忙了一點,忙過這一陣,我一定帶你好好逛逛曦都。”
“謝謝公子。”白雲馬上主動吻上飛鴻的唇,麵若桃花般嬌豔,……激情過後,飛鴻舒服地躺在床上享受著白雲的按摩,而白雲卻一邊按壓著飛鴻的腰背,一邊思索著自己的出路。飛鴻不會放她走,她又無法收服下人,除此外她能見到的就隻有君微衣。君微衣對飛鴻忠心不二,他怎麼會幫白雲?每條路都是死路!
“公子,你說如果有一天,白雲死了,你還會不會記得我?”
“說什麼呢?”飛鴻翻身起來,有些惱怒地看著白雲。白雲低下頭,“公子是東曙第一公子,王之長子,總有一天會君臨東曙,可是白雲孑然一身,身體又不好,說不定哪一天,就……”飛鴻伸出一指,壓在了白雲唇上,“你要對我有點信心。”白雲點點頭,卻是神色間不安依舊。飛鴻將她攬進懷裏,用溫柔的吻細致的安慰。白雲回抱飛鴻,將下巴壓在他的肩上,“公子為什麼喜歡我呢?為什麼會說‘用天下為我贖身’這樣的話?”
輕撫著白雲的長發,飛鴻極為認真地說,“因為你值得。”
白雲一震,“值得”,飛鴻是在說自己嗎?白雲很想問問,這個來自觀月樓的人盡可夫的身體,這個背負著嘉棠罪人身份的白雲,真的“值得”嗎?
思緒還未理清,嘴卻有自己的意識一般,說了話,“公子,白雲不值得。”
“不許你這麼說,我說值得就是值得。”白雲不再說話,靜靜地伏在飛鴻懷裏,享受來自東曙第一公子給予的溫柔。
君微衣為白雲診過脈後,慢條斯理的說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到院裏走走沒有問題。”
“那什麼時候才能恢複到最佳狀態?”白雲有些急迫地發問。
“再有十天半個月就足夠了。”君微衣不緊不慢地收起自己的用具,“你自己不是也學醫麼?問我作甚?”
“你是師父嘛。”白雲隨口說道,心裏卻想著如何探知飛鴻登基之日,“對了師父,公子最近好像特別忙。”白雲小心翼翼地將話題引向飛鴻。
“是忙,最近府裏的人都很忙。”君微衣意有所指地看了白雲一眼,“你是想問我公子在忙什麼吧?”
白雲莞爾一笑,“師父會告訴我嗎?”
“你既然開口了,說明你已經知道了,你是要從我這裏確定一下。”君微衣正色道,“你擔憂自己的前途也是應該的。”
“師父認為公子對我的心意有幾分真?”白雲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他對你,可謂真心真意。”
“師父其實明白的。”白雲整整衣裳,亦正色道,“師父那日說‘公子兩大忌諱,一,心狠手辣,二,存心欺瞞。’很不巧,白雲不但心狠手辣,師父見過了,而鴻王府內幾乎全部的人都相信我對公子隱瞞甚多。”白雲看著君微衣疑惑的麵容,眼睫微動,“公子從來不曾信我。”雖然早有認識,但說出口時,白雲還是有些難過,“觀月樓妓肯定心思狡詐,藍將軍送我禮物,槿園裏抓到一隻信鴿,這些事,都已成為佐證白雲心存二心的證據了。”
君微衣完全收起了平日的玩樂情緒,嚴肅地看著白雲,“你想做什麼?”
“連出槿園的門都要公子親自帶領的我,能做什麼?”白雲緩緩放軟了身姿,在君微衣以為她要下逐客令時,她朱唇輕啟,說了一句,“藍將軍送的兔子,正月二十五那日死掉了。”
君微衣不知如何接口,卻是白雲又說道,“我與藍將軍本為故人,公子也知道,勞煩師父告訴藍將軍,兔子,沒了。”言語間的憂傷刻骨,這讓君微衣的臉上露出了些不忍,而他最終什麼都不曾說便離開了槿園,甚至沒有答應幫白雲傳話給藍將軍。
在白雲還沒想到離開的方法時,飛鴻卻差人來槿園請白雲準備獻舞。自上次飛鴻說過“不該讓你拋頭露麵”的話之後,白雲能見到的外人就隻有君微衣了,這一次居然要她獻舞,不知道什麼客人麵子這麼大。
白雲心下納悶,卻還是好好準備一番,跟隨小廝來到飲宴廳。飲宴廳早已準備妥當,一道紗簾將舞者與觀者分隔兩側,是要渲染出“霧裏看花”的氛圍嗎?
樂起,白雲舞起,以花俏的舞步旋轉著進入飲宴廳。觀月樓的迎客舞,在白雲足下、腕間嬈然展開。這舞本是嫵媚誘人的,白雲卻可以穿了一身潔白如雪的舞衣,配以收斂了許多的舞步舞式,居然有了些“天晴日雪化飛天”的感覺。
一舞罷,白雲有些喘息,畢竟身體還未完全複原。她暗暗深呼吸幾次,緩下激烈的心跳。
有人將橫在中間的紗簾去掉,迷茫的視野一瞬清晰:坐在主位的飛鴻,坐在客位的勾也神嵐的五弟嘉棠永王和一位長劍加身劍客。白雲一愣,卻不曾讓人看出她的震驚,她單膝跪地行禮,目不斜視地說道:“見過公子。”
“白雲還不快見過永王殿下。”飛鴻熱絡的招呼著。白雲微轉了身,“見過永王殿下。”這陣仗不像請客人賞舞,倒像是在落威:永王曾到過觀月樓,白雲自然也認得,飛鴻似乎是想讓永王知道白雲在他的府上。隻是,為什麼!
永王不動聲色地喝著酒,他身側的劍客卻有些不耐,滿臉急躁,又礙於大局而未曾肆意所為。
“來,白雲,替我為永王殿下和這位嘉棠第一劍手越淩公子敬酒。”
“是。”白雲起身,幾步走到永王桌前,單膝跪下,端起桌上細玉一般的瓷酒壺,為他和越淩斟酒。素手纖纖被玉色的酒壺映襯著,竟似有透光脂玉一般的錯覺,即使坐在主位的飛鴻都不進心神一蕩。
永王地接下了酒杯,似笑非笑地說,“謝謝白雲姑娘。”輪到越淩時,越淩一臉焦急。他的表情讓白雲心頭一暖,隨即卻又失笑,越淩永遠都藏不住心事,一張臉讓人將他的表情一覽無遺,而他又長得那麼好看,真是讓人忍不住要擔心他如何在爾虞我詐的政治中心生存。“公子,請。”越淩接下了酒,想要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口,看向白雲的眼神,意味繁多卻單純。
從飲宴廳退出來,白雲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看來,必須要盡快離開了——如果不想卷入上位者的謀略,那就必須盡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