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一到家門，老媽就在瞪著眼睛，用沉默對我表示出極大的憤慨，徹夜不歸在他看來是未出家女孩的大忌，其實這在當今世界已經不是什麼怪事，但她不知道壞了那根神經，總是食古不化。不過，她還算是聰明的，總算沒有當著外麵的人發火。
    當然，她雖然不知道黑炭開的車是否寶馬，但是在她的觀念裏：有車的人八九是財神，財神是不可以得罪的。
    黑炭的車剛剛開走，她就開始拚命追問。
    我隻好從頭到尾一一道來，結果她發了火。
    “什麼！”聲音高得不能再高，“你去喝酒了！”她的眼圓得有點嚇人。
    “嗯，”我低下頭，不敢作聲。
    “我就知道林序這個中山狼惹的禍。”因為多日沒見林序出來獻殷勤了，媽媽把所有的氣都發在他身上。在她的邏輯裏：林序應該對我很好，很好，才對得起天地。
    老爸提出了兩大袋東西，氣喘喘地說：“走咯！”
    “去哪？”
    媽媽笑嘻嘻地是說：“去你淑蘭阿姨家，他兒子最近出了點問題，心情不好！”
    暈，這喜悅的聲音裏，我聽不出半點憐憫的“慈善”味道。
    我笑了笑：這人嘛，沒到死的那天都不知道自己還要經曆一些什麼！前方：好的、壞的一籮筐在等著，直到生命終點。
    累！
    我做了一個夢：我回到童年的海邊，還是在那棟和夥伴們一起的那間房子裏……黑炭帶著我，我們一步一步地走向大海的深處，海水溫暖地淹沒了我們，但我們永遠活著，他握著我的手，依舊溫和而微笑地看著我……
    我醒了，依舊是累。渾身無力，額頭滾燙。
    累，我連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青青打了電話過來，“朵朵，出來，我有急事！”
    “你……快……過來……我家，我……不行……了。”
    青青趕來把我送進了醫院。
    重症肺炎。
    怎麼遇著他，每次接近他，總感覺上蒼在懲罰我！上次是……這次卻是病來如山倒。
    護士是個新手，針管戳了四次。哎呀，沒準上輩子我們兩個是冤家，我一定是搶了她老公的那個女人！哈哈，這樣一想，有意思。
    張國立居然會因為我生病了而專程趕來看望。
    青青吩咐他：“你去買點吃的用的吧。”
    張國立笑了笑。
    我覺得不可思議，吃力地問青青：“什麼時候他這麼聽話？”
    “當他願意跟我過一輩子的時候！”青青得意地笑。
    “那，他愛你嗎？”我疑心。
    青青爽朗地說：“他會很愛很愛我的，因為我將會很愛很愛他的母親，他的兒子，而且他們也很愛很愛我！”
    “問題是：我怎麼聽來都覺得有點不對勁！愛情，不是兩個人的事情嗎？”
    “一丈之內，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哈哈，朵朵，你傻瓜!”青青笑得有點滄桑，“一丈之外，愛情是一個家族的事情，你明白嗎？”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搖了搖頭，表示抗議。
    她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問道：“喂，你不會是被他嚇病的吧？”
    “誰？”
    “別裝迷糊！”
    我說，“他是柳下惠。”
    “所以，我才放心！”青青淡定地說，“張國立說了，他是絕對的正人君子，不過這樣的男子在情場卻很受歡迎。你要把握好啦。”
    我心下一酸，把眼睛閉起來。
    青青說：“要不要跟他說一聲，你自己拿注意。”
    我說，“我就要你……陪我。”我故意撒嬌。
    “我晚上得上班。”嗬嗬，十有八九是要陪張國立鬼混。
    “有異性沒人性的東西。”
    青青故意發火，不理我。
    “人家都說：女人的友誼經不得錘煉，嗬嗬，前人的每句話都是真理！”
    “女人不這樣就不正常了，朵朵，至少我還不是沒心肝，對吧？”青青總是那麼理直氣壯。
    “先打給我媽，免得她又以為我做什麼不見的人的事情去了，再說了，醫院裏也要有人張羅，估計我這樣樣子……沒有三五七天，是回不去了。”我一口氣說了那麼多，心裏忽然很想那個負心的家夥，“再打給林序，告訴他我在醫院裏……”
    他如果不來，那就代表我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