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夢境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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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天空碧藍無雲。
女孩兒維持抬頭上仰的姿勢站立不動,身旁師一個大得有點離譜的旅行箱,而對麵同樣姿勢僵硬的,是一個麵容俊秀身材高瘦的年輕男孩。
在周圍眾人的目光洗禮中,男孩兒好像終於軟化一些,高傲的頭顱小幅度轉動一下,落在女孩臉上的視線施恩似的,麵無表情,說:“你跟我回去。”
女孩撇他一眼,繼續望天。
男孩兒冷笑一記,“你以為你走得了嗎,別怪我親自動手。”聲音不大不小,方圓十米之內絕對聽得到。於是眾人眼中情侶冷戰的戲碼立刻自動更新成虐戀情深。
女孩兒忍不住又撇了他一眼,眼中滿是“你是白癡”的篤定的鄙夷,拉了箱子就準備走。
“鍾。淺。弋!”男孩兒臉上一陣青白交替,壓低了聲音問,“你到底想怎樣?”
“進學校,住宿舍。”鍾淺弋言簡意賅。
兩人身後赫然是金光閃閃的“昭華私立中學”六個大字。
“不行。”男孩兒一口否決,忽然意識到什麼,看看四周,語氣也不大確定起來,“你有沒有覺得一直有人在看我們?”
鍾淺弋懶洋洋地點頭,好心提醒道:“從你擋在我麵前,呃……十幾分鍾了吧,一直就有人光明正大地看。”想了想,補充,“你今天忘了帶眼鏡。”
男孩恍然,又迅速板起麵孔。“要不是為你,我會連這個都忘記嗎?鍾淺弋,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家?”
“呐,鍾漸曉,我再說一次,我要住宿舍。”鍾淺弋勾勾唇角,笑得眉眼彎彎,說:“除非你道歉。”
雖然是八百度的近視,鍾漸曉卻明顯感到對方的不懷好意,馬上警覺,“為什麼我什麼也沒做就要道歉?”
“難道你已經忘了曾經是誰把我的SD肢解?”
“哼,在那個之前,有人把我旱冰鞋上的輪子拆了下來。”
“旱冰鞋可以和SD相提並論嗎?”
“當然不能,我的旱冰鞋可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你說的是那種大批大批生產然後人手一雙的滑稽小醜鞋?”
“眼睛占了半張臉的恐怖娃娃總之不會好到哪裏去!”
“就是因為有這麼沒品味的你,我才忍無可忍想要到學校來!”
“彼此彼此,我也一點兒不願意再見到你!”
兩人互瞪一眼,又陷入僵持。
不管觀眾們在心中如何虛構劇情,事實永遠隻有一個真相。鍾家唯一的寶貝公主和受人疼愛的小少爺,其實是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很不對盤的堂兄妹。關於兩人在小少爺所在高中門口受人矚目互相嫌棄的原因,又得將時間倒撥回兩天前的傍晚。但其中實在牽扯甚廣到難以說清的地步。
簡而言之,順從爺爺的意思到T市讀書的鍾淺弋在她三叔,也就是鍾漸曉他爸的熱情邀請下住進了鍾漸曉家中。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鍾家小公主與鍾家小少爺用眼神廝殺兩天兩夜後,鍾家小公主憤而慨之,提箱走人。心中正為此無比雀躍的鍾漸曉卻被鍾家三叔強製勒令帶回鍾家小公主,並懷著沉重的心情接受了鍾家三嬸“帶不回淺淺你也別進門”的威脅。又其實,鍾淺弋早有搬出去的預謀。
在這種情況下,兩人還是沒有惺惺相惜之感,反而更加加深了對彼此的嫌惡,不願自己吃虧時讓對反好過。
“咦,曉曉,果然是你啊。”正互相腹誹中,有人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鍾漸曉的臉頓時黑了大半。
鍾淺弋上下打量一番,湊近說:“這是你的昵稱嗎?‘曉曉‘堂哥。”眯著眼睛愉快地看到鍾漸曉臉色更陰沉。
眼神可能不大好的某人自顧自地跑來說:“曉曉你在這裏太好了,你這幾天心情很不好的樣子,連年還說很擔心你,剛才……”
“承景你給我閉嘴!”鍾漸曉凶惡地打斷,渾身陰慘慘的低氣壓中仿佛還有陰沉的雷鳴轟然掠過,卷起幾片夏末早衰的落葉,連有心看熱鬧的人群都作鳥獸散。
鍾淺弋顯然心情愉悅,偏偏那個什麼承景的家夥神經粗得嚇人,居然很阿沙力地拍了拍鍾漸曉的肩膀,異想天開地問:“曉曉,這個女生是你的新女朋友吧,你小子還想隱瞞到什麼時候?這幾天肯定是為了她心情不好了——”又堆著燦爛的笑衝鍾淺弋招手,“啊,忘了自我介紹,曉曉的女朋友你好,我是曉曉的死黨李承景,我們家曉曉可是德智體全優的好學生誒,就是有點容易衝動,但總的來說真的很不錯,你要珍惜他,當然他也會珍惜你的……”
……以上省略N字
鍾淺弋饒有興趣地聽著,一邊欣賞鍾漸曉臉上變來變去的顏色。但奇怪的是自家堂哥明明一副快要暴走的樣子卻還強忍著一言不發,眼珠一轉,鍾淺弋狀似羞澀地笑了笑,說:“你好,我是鍾淺弋,是曉曉的未婚妻,因為長輩們的安排轉來這裏讀書,請您多多照顧。”接著正正經經地鞠躬致敬。
李承景估計是被“未婚妻”這三個字煞到,立刻消聲,傻傻地點點頭,又無法置信般眨眨眼,懷疑是否進入了韓國或日本偶像片的拍攝現場。還是高中在讀生就定婚約的男女主角,以及女主誇張的禮節,都是多麼令當今少女們沉迷而又多麼狗血無聊的劇情啊!
反應隻慢了半秒的鍾漸曉試圖補救:“她其實……”
“我其實就住在曉曉家,作為晚輩的我也沒有辦法拒絕父母的安排,如果這幾天曉曉因為想著陪我而讓你們擔心,我真的很抱歉。”別有深意的話將鍾漸曉未出口的解釋硬生生憋在了喉嚨口,幾乎噎死的鍾漸曉一臉灰敗,垂頭不語。
容貌清秀的女生做出那麼真誠又無辜的歉然表情,再加上鍾漸曉不說話的默認,李承景適應性良好地恢複常態,笑得露出白晃晃的牙,說:“淺弋是吧,原來你和曉曉……嗬嗬,這家夥竟然沒有吭過聲,我們也都不知道……”
鍾淺弋垂下眼睫,十分乖巧的模樣,說:“我知道,曉曉是覺得說了不方便吧,畢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
一旁氣悶得不想開口的鍾漸曉大翻白眼,這派看似雲淡風輕實則黯然已極的柔弱姿態在鍾淺弋十歲那年他就領教過,當然領教的後果就是,他被老媽一頓筍幹爆臀尖躺在床上兩天翻不了身。如今過了七年……嘖嘖,果然演技精湛許多,簡直是黛玉再世怨過竇娥堪比情意拳拳的卓文君。
怕友人受誤會的李承景急忙辯說:“不是的不是的,曉曉平時和女生都不大來往,一定很在乎你,可能他比較內向……”想想某人平日裏的原始作風,幹笑著改口,“可能他比較不喜歡別人幹涉他的私生活……”說到這裏終於後知後覺地轉頭望向鍾漸曉,“曉曉你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
……鍾漸曉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我沒什麼好說的。”然後殺氣騰騰地朝鍾淺弋冷冷一瞥,“你還走不走!”
本該氣勢十足的冷眼因為深度近視而虛弱了九分,倒顯出幾許迷迷蒙蒙的不甘。鍾淺弋無聲一笑,和李承景禮貌道別拉著笨重巨大的行李箱,趕上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轉身走人的鍾漸曉。
夕陽的餘暉灑落滿地,李承景看著前方兩個走得並不穩當的身影,若有所思。
回到家,換了鞋進了客廳,鍾漸曉冷著一張臉質問:“你為什麼撒謊?”
鍾淺弋拖著箱子走進自己的房間,又跑出來端了杯水進去,快樂地哼著歌光上房門。
……徹底被無視。
鍾漸曉臉色立刻鐵青,拳頭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在心裏默念許多遍“冷靜”之後,好容易控製住掐人的衝動,卻見一臉清爽的鍾大小姐從門邊探出頭來,笑容詭異。
“曉曉你有奸情哦。”
——啪!
努力壓抑的暴走神經斷了!
鍾漸曉當場就想把對方的腦袋劈開來看看,大步走過去將門推開,咆哮著再次質問:“你莫名其妙到底想搞什麼?”
鍾淺弋眨眨眼,無辜至極,說:“曉曉,你擅闖民居。”
鍾漸曉冷笑,說:“這是我家。”說罷再逼近一步。
狀若恍然的鍾淺弋頗為責疚地皺皺眉頭,隨手扯過衣角小聲解釋:“討厭~~~人家忘了嘛,曉曉你真是,一點都不體諒人家。”
額角青筋暴跳,鍾漸曉扯回自己被蹂躪得皺巴巴的衣角,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鍾淺弋發嗲裝可愛的樣子,頭一偏,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嘲諷和嫌棄:“你的鬼把戲真有夠無聊的,以為我爸媽縱容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鍾淺弋,你千萬小心著別讓我抓到把柄,不然……哼哼。”
鍾淺弋含笑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也斂了笑,認真地點點頭,說:“嗯,我也覺得要小心呢。不過……你明明是真的有奸情啊。”
鍾漸曉怒極反笑,眼神銳利冷峻,問:“是什麼奸情,嗯?”
“那個少根筋的李承景呐。”鍾淺弋理所當然地斷言,“你這種堪比原始野人的躁狂性格居然能忍著不暴走,曉曉同學,你敢說你沒有差別對待?”
麵對言之鑿鑿的“奸情”,鍾漸曉僅是抱胸嗤笑:“你是太無聊了才會拿這種東西說事兒,我和李承景從小是同學,自然相處得好一些。奸情?哼,你想扳倒我想昏了。”
“沒有就算了。”鍾淺弋嘴角一彎,古怪地笑了笑,突然伸手往前一推,鍾漸曉沒有防備,踉蹌退後幾步,對她的舉動大為光火。
“親愛的堂哥,我現在想休息,你可以出去麼?”趁他還沒開口,鍾淺弋便將他推至門外,再笑吟吟地關上門,落了鎖。她不排除自家堂哥踹門而入的可能。
鍾漸曉迷惑於話題的突兀結束和鍾淺弋難得真心(?)的微笑,一時不察被擋在門外,果然心頭火起,不僅用腳踹,還把們拍得“砰砰”作響,大吼:“鍾淺弋你個混蛋!亂七八糟地搞些什麼?靠,本少爺什麼奸情關你屁事!你開門我們做個了斷!”
“真是一如既往的單純啊……”門內的鍾淺弋撫額歎氣,“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本少爺’,典型的不打自招,鍾家的臉都被丟盡了。”一邊將右手攤開,映著灑進房間的斑斑陽光,毫無血色的指尖上有什麼暗色的物體流轉而過,連明亮的陽光都被腐蝕一般,房中光線漸暗,幽冷的氣息彌漫開來。
嘴角微笑的弧度增大,鍾淺弋望著剛才出現異狀的指尖,聲音輕得像是夢囈:“喂,你躲在我這裏可不行,乖乖的,消失吧。”
空氣中傳來一陣輕微波動,窗簾卷起,又是一室陽光明媚。
“沒什麼難度啊。”鍾淺弋懊惱地皺眉,將蒼白的手掌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終於慢慢合攏,“一點點意思都沒有,哪裏用得著我來,爺爺真是的,就沒有好玩兒的嗎?”
自言自語般的抱怨,卻依稀傳來了本不該存在的回答。
“嘻嘻,也不是哦,主人……”
窗外巨大潔白的飛機轟鳴而過,一切恍惚如幻。